日落,日出,周而複始,每一天的時間全部都是一樣的,然而,每一天發生的事卻是不同,昨日,太多的事情值得嶽少安去記憶了。
當陽光灑下之時,青山之上,早已忙碌起來,山下的隊伍在天沒亮之前就全部挪到了山上。
天還沒亮,月夜派出的人就回來稟報,金兵在得知汴京失守後,已經揮軍急下,連夜行軍,本來預計兩天的路程,應該會大大的縮短下來。
時不待我,嶽少安當即決定計劃提前,臨時紮營在山下的隊伍全部搬到了山上。
山頂處的湖水邊,嶽少安與楊凡並肩站立,今日的楊凡已經不似昨日那邊消沉,除去臉上未好的血痕,外形上已經恢複到了以前的模樣。
“楊兄,金兵號稱十萬強兵,他們殺來之時,我們據此而守,你覺得勝算有幾分?”經過布防商討,嶽少安發現楊凡在軍事謀略方麵居然老道異常,在排兵布陣,據守強攻的一些細節上,嶽少安自愧不如,兩人商討時長,關係也親近了許多,因而,嶽少安兩稱呼也改了。
“帝師自然是胸有成竹我說不說意義不大,不過,既然帝師問起,屬下便談一談自己的看法……”楊凡望著眼前的湖水,微風吹過,掠起幾縷額前長發,眼神之中的一絲疲態還未褪盡,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金兵擅長平原戰,他們的騎兵異常驍勇善戰,這一點,我們依山據守,便大大的壓製住了,但是,兵力上的差距卻是巨大的鴻溝。”
說到此處,楊凡停了下來,他低眉沉思一會後,又道:“不過,我占據地利,有險可守,隻要堅守時間略長,金兵久攻不下,必然被挫銳氣,到時候,他們必然分兵,一路強攻,一路去取汴京,這樣一來,我們便可多占優勢,到時候,應當能有五成的勝算。”
嶽少安點了點頭,楊凡的分析雖然隻說了幾個要點,不過,細節在早先時候的商討中已經說過了,沒必要再重提。
聊聊數語,卻已經將雙方的利弊都點了出來,這讓嶽少安很是欣慰,但,他要的不單單是這些,這種常規的理論,任何一個有經驗的將領都能說出來,就是差些的,最多表達的時候沒有楊凡這麽清楚罷了。
嶽少安微笑著道:“若是金兵全力攻山我們有幾成勝算?”
楊凡眉頭微蹙,抬頭望著嶽少安,見帝師的神色很是認真,顯然是很感興趣,雖然,這種可能性是很小的,但是,戰場瞬息萬變,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自然也不能說這種情況沒有。
楊凡想了想道:“若真碰到這種情況的話,我們最多有三成的把握。”
“哦?隻有三成麽?”嶽少安有些失望地看了楊凡一眼。
楊凡搖頭苦笑道:“就是三成也是高估的結果,更有可能的是,我們將直接沒金兵吞掉根本就守不住山。”
“為什麽一定要守?”嶽少安眉毛一挑,表情很是奇怪的看著楊凡道:“我們放他們進來不行麽?”
“啊?”
楊凡有些反應不過來,聽了嶽少安的話,他吃驚地看著嶽少安,若不是嶽少安聲名遠播,而且在先前的商討中言之具實的話,此時楊凡一定會以為他是浪得虛名之輩,據險而守,這是兵家常識,有險可守都鬥不過對方,何況是放對方進來,這不是自己找死麽?
楊凡頓了一下,才試探的問道:“帝師方才說要將金兵放進山來?”
“嗯,確實如此。”嶽少安回答的很是肯定。
楊凡糊塗了,莫不是帝師在考驗自己?可是即便考驗也不用出這麽弱智的題目吧?這不是侮辱自己的智商麽?不過,這話他也隻能想一想,卻是不敢說出來的。
“如此萬萬不可。”想了良久,楊凡還是沒覺擦出嶽少安的話中有什麽玄機,隻好依照心中所思說道:“若是不在山道口將金兵阻擊的話,那麽一旦他們上山之後,山道兩旁的樹林也會成為戰線,到時候戰線拉長,他們的兵力我們我們的多,兵力上的優勢將體現的更加明顯,天險將不能完全被我們所用,到時候,恐怕就是他們分兵,我們也沒有取勝的辦法了。”
嶽少安笑了笑道:“楊兄,你考慮的天險似乎隻考慮了地形上的優勢,卻沒有想到利用它啊……”說著,嶽少安用手指了指身前的湖水道:“你之前給的我的圖中,不是標出了這個湖麽?當時,你應該就是想用它來威脅我,不是麽?”
“帝師還記的啊!”楊凡笑了笑,道:“之前確有此意,不過,現在帝師已經身在此處了,還看不清楚麽?”
“哦?”嶽少安故作驚訝,道:“看清楚什麽?”
“帝師才智過人,何苦為難屬下呢。”楊凡苦笑道:“這湖的四周都是由岩石包裹,根本就不可能將水放出去,若是硬要做成放水、聚水自由控製的話,沒有半年的時間是不成的。以前,我得確也這樣想過,但是,無論是人力還是才力都不允許,再後來便沒有想這個問題了。”
聽著楊凡的話語,嶽少安自信的笑了起來,器械戰一項都是他的一大特色,很多人都是隻聽聞未親見,對此了解的不多,像楊凡更是幾乎一無所知。
“那,我們在那邊的岩壁上鑿幾個洞,應該問題不大吧?”嶽少安突然問道。
楊凡茫然地點了點頭,鑿洞自然很簡單,隻是,他不知道嶽少安為什麽要鑿洞,幾個洞對於如此之厚的岩層來說,並無太大的影響。
然而,嶽少安話已至此,便不再多做解釋,轉而言道:“我們先去看看防禦工事建的怎麽樣了。”說罷,他便率先朝山下而去。
楊凡一頭霧水,看了看嶽少安的背影,又扭頭望了望身邊的湖水,眼睛眨了眨,依舊沒有頭緒,最後,他捏了捏胡須,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邁步朝著嶽少安追了出去。
山下和山腰處,都已經忙碌成了一鍋粥,士兵們幹勁十足,一個個滿頭大漢,那些被收編過來的山賊,大多以前都是官軍出身,適應的很快,而且,嶽少安的隊伍,氣氛平日裏比較輕鬆一些,也不難適應。
嶽少安漫步行來,遠遠地就聽到高崇和什麽人在爭吵著,走近一看,卻是姚方與高崇兩人就山道口的防禦工事該怎麽做起了分歧,兩人據理力爭,互不相讓。
見嶽少安過來,姚方急忙閉上了嘴,高崇卻還在嚷嚷著。
“好了,別爭了!山道口不用你們負責。”嶽少安擺了擺手道:“姚方,你負責山腰處。高崇,這邊的你就不要管了,一會兒你去找牛仁,他會交給你任務的。”
“啊?嶽先生,那這裏誰管?”高崇問道。
嶽少安道:“我已經交給小重了,他現在忙,一會兒就會過來。”
“朱重一?”高崇圓睜起了雙眼,吃驚的道:“交給那個小家夥?”
“怎麽,你有意見?”嶽少安不悅道。
“有——”
“嗯?”
“呃,沒有了。”看到嶽先生臉色一板,高崇急忙改口。
“還不快去!”
“是!”
打發走了高崇,嶽少安回過頭,看著已經跟上來的楊凡,道:“楊兄,看來我要借你的書房一用了。”
本來現在整座山都已經是嶽少安的了,嶽少安大可不必與他打招呼,這一句借,算是給足了他麵子,楊凡自然領受,恭敬地回了一禮,道:“帝師客氣了,楊凡既然已經回歸了朝廷,這青山自然就是朝廷的,帝師要用什麽,自便就好……”
嶽少安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命人牽來了馬匹,翻身上馬,來到了山頂書房之中,先寫了一封信,然後,讓衛兵將洪猛叫了過來。
洪猛推門進入:“帝師,您叫我?”
“嗯!”嶽少安招了招手道:“你將這封信帶給牛青,讓他不用來和我匯合了,在汴京城外注意攔截金兵,到時候,若有需要,我會再派人過去的。”
“是!”洪猛答應一身,轉身欲走。
嶽少安卻又將他叫了回來:“這次,你回來之時,可能金兵已經圍山,這樣吧,你先留在牛青那裏,同他一起等消息吧。”
“是!”
洪猛離去後,嶽少安又將牛仁叫了過來,叮囑了一番後,牛仁領命而去。
隨後,嶽少安離開書房,又來到了楊凡這邊,看著滿麵愁容的他,微笑著道:“楊兄,不用擔心,金兵敢來,必然我會讓他們吃到苦頭的。”
楊凡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不過,看他的表情,嶽少安便明白,他對這一戰信心不足。
“對了,帝師!青山二峰,我們隻占了主峰,另一邊怎麽辦?”
“我讓人查看過了,那邊光山一座,除了幾棵樹,也無什麽險可守,我們準得給金兵留些燒火用的柴禾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