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忙碌的一天,表麵上,嶽少安今日輕鬆了許多,一連下了幾道命令後,便坐在山頂大廳中的木椅上品起茶來。
表情悠閑的厲害,恍如金兵不是來打他一般。舊的部下都忙碌著沒有人顧得上看大帥是什麽表情,士兵們知道大帥這麽胸有成竹卻也是信心倍增,也沒有太多的想法。
唯一看著嶽少安悠閑,自己憋悶的恐怕就數楊凡了,一整日,他都跟著嶽少安,卻沒見嶽少安做出什麽有效的防禦手段。
當他知道被派到山道口建築防禦工事的將軍是一位木匠出身後,更是大跌眼鏡,不知道帝師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嶽少安扇著折扇,品著香茶,偶爾還吃上一塊小點心,彷如是在家中閑坐一般,臉上沒有一絲急切的表情。而,楊凡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廳外門口處,來回走動著,不時回頭看上一眼裏麵穩坐如山的帝師。
看著楊凡的模樣,嶽少安輕聲一笑:“楊兄,過來休息一會兒吧,你這般走來走去,我的眼都暈了……”
“帝師!”楊凡幾步上前,張口欲言,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頓了一下,他還是硬著頭皮道:“金兵眼看就要殺過來了,屬下實在是難以放心啊。”
“來,嚐嚐這茶怎麽!”嶽少安避重就輕,遞了一杯茶給楊凡,其實,並非是他對楊凡有所保留,而是楊凡一直都是傳統的戰法行家,又沒有見過那些器械的威力,如果現在和他說的話,他不一定理解,弄不好反而會壞事。
同時,嶽少安心中還有所顧忌,楊凡是新投過來的將領,忠誠度還不可靠,有些東西也不過對他透露太多,故而,嶽少安索性對他閉口不言,待到戰事一起,他便會明白了。
楊凡看著眼前的茶杯,實在是提不起心情來喝茶,不顧,既然嶽少安遞過來的,他卻又不敢不接。雙手接過茶杯,楊凡仰頭一口灌進了腹中,道:“帝師,屬下當真是……”
“楊兄,我本來以為你是一個儒雅之人,沒想到也這般喝茶,嗬嗬……”看著楊凡切記的模樣,嶽少安也不再為難他了,便起身,道:“好吧,我們出去看看防禦工事建的怎麽樣了。”
“如此甚好!”楊凡大感讚同。
兩人一前一後行出廳外,向前行出不遠,便來到了用大帳打起來的指揮部。嶽少安交代下去後,牛仁便在這裏全權負責著。
嶽少安本來以為牛仁此時一定忙得厲害,便命令衛兵不要驚擾,打算隨便看看就好,可沒走到帳門前,便聽到了裏麵的吵鬧聲。
“張大哥,你這不是為難我麽?你有傷在身,就便添亂了,耽誤了事,我怎麽和嶽大哥交代。”
“我那裏添亂了,老牛兄弟,我這不是閑不住麽,你也給我安排點事情做,我馬上離開。”
“你這個樣子能做什麽?”
“我這個樣子怎麽了?”
“在說,你我是平級,我怎麽能指揮你呢。”
“別說沒用的,此時,我便是你的手下,你現在就是讓我去喂馬,我也去幹……”
聽著吵鬧聲,嶽少安撩開帳簾邁步走了進來,一進門,就看到張橫爬在擔架上,被兩個士兵抬著和牛仁爭論的麵紅耳赤。
嶽少安眉頭微蹙:“老牛怎麽了?”
“嶽大哥,您來的正好。張大哥他……”
沒等牛仁說完,嶽少安一抬手,攔住了他的話頭,經過先前在帳外聽到的和現在眼前所見,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原因。
看著張橫重傷之下,還要請戰,嶽少安有些動搖,自己是不是對他的處罰重了些?不過,這種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逝,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自己不能再被這種事困擾了,在那個時候,不罰張橫,便不足以穩定軍心,勢在必行。
即便從新來一次,他還得如此做。
“張大哥,你這是做什麽?”嶽少安看著張橫道:“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養傷,等養好了傷,仗有得打。”
聽到嶽少安的聲音,張橫抬起頭來,道:“大帥,您是了解我的,眼看金兵就要攻來,你讓我怎麽爬的住,哪怕是我不能上陣廝殺,指揮一下兵力布置還是可以的吧。”
張橫的眼神很是急切,甚至帶著幾分懇求之意,嶽少安無奈,拍了拍牛仁的肩頭,道:“這樣吧,你讓張大哥留下來給你做個參謀,細節上的問題,你也可以有個人商量,不知出錯。”
牛仁想了想,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
“謝大帥!”張橫咧開嘴笑了起來,之前張末損失近千騎兵讓他覺得抬不起頭來,丟人的厲害,一直都想尋找個機會給自己爭幾分臉麵回來,可惜,有傷在身,卻毫無辦法,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說牛仁在這裏指揮,他便想過來謀個差事,卻又被牛仁拒絕了。
雖然張橫知道牛仁是好心,擔心他的身體,可心裏卻不是個滋味,此時聽到嶽少安應允,頓時心花怒放起來。
楊凡在一旁看著,他早已經知道張橫就是先前在他手下吃敗仗的人,原因也聽說了,看著張橫如此骨氣的男子,不禁高看了幾眼。
嶽少安詢問了牛仁一遍大概的布置情況後,便與楊凡行出了帳外,又朝著下麵而去。
“帝師手下當真是強將如雲呐……”一出帳門,楊凡便感歎起來。
嶽少安笑了笑,沒有說什麽,隻是煞有深意的看了看楊凡。隨後,收回了目光,道:“我們還是去林邊看一看吧,小重辦事沉穩,沒什麽好擔心的,到是高崇雖然機靈,卻有時候做事不夠細膩。”
楊凡沒有發表意見,點了點頭,隨著嶽少安而去。
剛來到林邊,就見到士兵們忙忙碌碌抱著一捆捆的幹柴在林中穿梭著,不時,還有一些黑色的東西撒在上麵。
一開始,楊凡還很奇怪,那些黑色的東西是什麽,但是,迎風一嗅,便是麵色一變,扭頭看著嶽少安道:“火藥?”
嶽少安微微點頭。
此時,楊凡便什麽都明白了,他吃驚的道:“帝師,是要火攻?”
“對!”嶽少安道:“金兵要攻山,我便放他進來,但是,半山腰這裏卻不像山道口,這裏地勢平坦,多密林,金兵可以充分將他們的兵力優勢利用起來,這個時候,我們便要借住外力了。”
楊凡心中明白嶽少安說的沒有錯,隻是,放眼一望,這綠玉叢叢的樹木就要被燒掉了,他的心中有些不舍,沒有了數的青山,還叫青山麽?
“怎麽?舍不得了?”嶽少安笑問道。
楊凡搖了搖頭:“火攻太過慘烈,殺虐太重,有些不忍而已。”
嶽少安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楊凡心思細膩,兵法韜略運用純熟,在排兵布陣上更是一把好手,隻可惜慈不掌兵,他還是有些心腸太軟了,這樣的人注定隻能做一個好軍師,卻不能做統帥。
抬頭看看西邊的天空,日頭已經沉落,西天的雲彩被夕陽一照,放出條條霞光,傻是好看,一抹白雲也變成了紅色,恍似一個披著紅紗的女子一般,讓嶽少安不禁又想起了相隔千裏的嬌美身影。
“該吃晚飯了!”
嶽少安喃喃地說著,扭頭道:“楊兄,有些事明知不可為,卻不得不為,戰爭本來就是非死即傷,你不殺人,人便殺你,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將軍,你還看不透這些麽?”
楊凡微微點頭:“帝師教訓的是,楊凡有些魔障了……”
“收到消息,金兵估計在明日辰時左右能到。”嶽少安抬頭看著遠方道:“金兵遠路行軍,必然疲憊,明日上午應當會休整半日,下午便是決戰之時,楊兄不要想太多了。”
“是!”
“先吃飯吧。”嶽少安說著邁步朝山上而去,他看似渾不在意,心中卻也是擔心的厲害,這次是完顏滿帶軍,他和完顏滿交過手,對方的手段他是知道的,開州一戰,普通百姓的悲慘如今還記憶猶新,這讓他心中不由得便有了一個念頭,不能讓完顏滿再入城了,一定要把他留在這裏。
晚上草草吃了幾口後,嶽少安便將眾人招集了起來,指揮部的大帳中,嶽少安正坐中央,目光掃過了眾將的臉龐。
牛仁一臉疲態,顯然今日負責全局的備戰指揮,勞心不少。
高崇卻是滿麵紅光,看到嶽少安的目光掃來,興衝衝的道:“嶽先生,我這裏,您就放心吧!”
嶽少安微笑點頭,之前去過高崇的防地,自然知道的。
接下來是朱重一,見到嶽少安看過來,朱重一低下了頭,雖然跟著嶽少安這麽久了,不過,在這麽嚴肅的場合下,他還略顯青澀。
“嶽大哥,我這邊也沒有問題。”
嶽少安點頭示意。
“我……”
姚方剛要開口,嶽少安搶先說道:“姚方,明日你隻要能堅持半個時辰便好!”
“啊?”
“有問題麽?”
“呃,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