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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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遣使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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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貊雖然自比諸侯,但在燕人看來不過是穢貊之小小一部罷了,而在其國內,雖然達豆溪這些年功勳赫赫,讓梁貊一部很是壯大了幾倍,這個君長頗為強勢,但其部族之內傳承數百年不絕的風俗慣例卻是根深蒂固的。其四城之主都選自各部的貴族大人,其背後皆有本部的勢力支撐,諸部奉達豆溪為君不假,但這國中大事,並不全都有達豆溪一言而決。尤其是涉及國中生死存亡的大計,依然是部落原始社會常見的貴族民主製,由各部大人商議而決。

包括達豆溪這個君長,也是因其背後的達豆部勢力最強,其才幹勇武素來為各部所重,這才能被推為君。至於達豆溪之後梁貊的梁貊之君,從目前各部的實力對比看,或許還是會出在達豆部,但無論如何也還需要各部同意,並非達豆部自己一部可決,更不可能完全有達豆溪來挑選決定。

故而各城之主對於達豆溪雖然恭敬,但對其威勢卻並不怎麽懼怕。

連達豆溪都是如此,更何況其長子,雖說其頗有其父的勇武,也立了不少的功勞,算是達豆部的後起之秀,但這些城主身為一部之主,各有實力,對於達豆木虎並不怎麽放在心上,如今國中議事,諸城主還沒說話,達豆木虎就搶先出頭,作為後輩,一點禮讓之態都沒有,這讓幾個城主很是有些不快!

況且達豆木虎所說,這幾個城主更是不同意!

尤其是梁貊西城之主所在,與遼東郡接壤,和遼東郡之間往來關係最密。國中貿易都要從西城經過,西城一部因此獲利甚豐,要是梁貊和燕國之間起了衝突,西城所在不但先失了大利,更因其地近遼東,隻怕西城立刻就成了戰場。未見其利,顯見其害,西城主如何肯和燕人開仗,當即高聲道:“賢侄所言誤矣,遼東郡之丁口田土遠過於我,往日尚力有不及,更何況今日燕大軍更眾也?”

“我梁貊一國,一向和燕交好,從不曾惡了遼東上下,其軍大集,以臣之間,定是為夫餘等國而來,本與我無關,我如輕舉妄動,豈不是惹火燒身?以臣之意,決不可輕舉妄動!以免有滅亡之禍。”

西城之主的說完,其餘三位城主都紛紛附和。

位置決定想法,利益決定取舍,這幾位城主,可沒一位想打仗的。

這些年梁貊這幾十年征伐不斷,實力是壯大了不少,但各部的發展卻也因之有了不少的差別。

當初達豆溪初為君長時,雖然達豆部力量最強,但最多也不過占了三成而已,和其餘四部相加比較,還是遠遠不如。

可這二十多年下來,梁貊全部,是從萬餘丁口擴張到四萬餘,縱橫三百裏,也是擴大了數倍,其中各部均有擴張,丁口實力均大幅增長。

對於各部大人來說,當然喜歡丁口土地的不斷的增長,對於達豆溪的功勳也是佩服的,可關鍵是,達豆部的增長速度遠在各部之上!

達豆部既為君長所出身的部族,原本實力就強一些,加上君長所在,上下也都齊心,其族內人才又眾,征戰之時,自然是達豆部出力最多,功勞也多。

諸部為盟,既然出戰,有所繳獲,自然是按照功勞和出力來瓜分,這樣一來,達豆部分獲的土地丁口就更多於各部。

分的越多,實力越強,實力越強,出力越多,分獲的戰果也就更多,如此幾十年累積下來,達豆部的實力,差不多已經接近其餘四部之和。

本部嫡係實力的增強,當然讓達豆溪這個君長更加的強勢。

這對於諸部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因為每個人都喜歡權勢的集中,隻要它是往自己手裏集中!一旦是往他人手裏集中,那還不如分散的好!

各城主如今都明白:梁貊部和外人開戰,梁貊的勝利,各部自然不吃虧,但得利最多的,肯定還是達豆部,可萬一梁貊敗了,吃虧最大的可就不一定是誰了,畢竟達豆部家底雄厚,同樣損失丁壯,梁貊部家大業大,些許損失,或許不放在心上,但自己這一部,說不定就會元氣大傷!

如今達豆部已然有淩駕各部之勢,這要是其勢力再漲,那以後各部不就再也沒有什麽話語權了麽?

更何況是要和燕國開戰!

梁貊諸部種五穀,養畜牧,所出雖然可以溫飽,但比起燕國來,畢竟國小,如論出產,實在是差了不少。比如絲綢金玉之類,全賴燕國,要不是交好燕國,每年都從燕國得些賞賜好處,那自己的部族貴人身上所穿,日常所用,豈不是要和那些庶民奴仆一般無二?

真要和燕國開戰,別的先不說,單是沒了和燕國之間的貿易,先就沒了這些享用之物,更別說燕軍的實力,又豈是自己小小的梁貊所能對付的?

諸城主紛紛出言,攔阻達豆木虎之議,達豆木虎卻是不服,高聲道:“燕人大集,征伐在即,諸貴隻想和好燕人,萬一燕軍突來,我國無備,那才是自尋死路!”

東城主見達豆木虎有些意氣,而達豆溪端坐在中間,卻是沉吟不語,曉得達豆溪還在思量。東城主知道達豆溪對於長子甚是看重,並不想和達豆木虎爭執,忙勸了一句道:“木虎不必著急,我等也是為國而謀。”

“這二十餘年,我與遼東燕人一向和睦,燕王賞賜從未中斷,彼此貿易常有。在其四周,唯我與其最親。而夫餘佛流和朝鮮等國,和燕國之間雖無大惡,但彼此常有齷齪,彼此不甚和睦。如今這燕軍大集,定是為他國而來!”

“原本與我無關,以賢侄之論,偏我主動出兵相向,豈不是引火燒身?”

“莫如遣使者西去,示睦鄰之意,結好燕人。一來可得燕之歡心,燕軍征伐之際,得我和意,定然大喜,廣有賞賜,二來燕與他國開戰,彼此定有折損,將來無論何方勝敗,敗者定然元氣大傷,那時我梁趁機取利豈不是甚好?”

東城主說的雖然客氣,達豆木虎仍不給什麽麵子,道:“燕人狡猾,豈能如我之意。萬一燕人大勝,諸國敗亡遠走,燕豈肯獨獨容我留居其近處?”

“如燕國大敗,他國必強,到時他國挾戰勝之威,進居燕地,又豈能容我梁得利?”

西城主冷言駁道:“燕人自居上國,一向大度,我梁恭敬待之,彼此相處甚歡,遣使和之,正是禍水他引之道。”

“燕人自占遼東,得富饒之地,地廣人稀,縱然攻擊他國,也不過戰罷即回,斷不肯常占其地的。而諸國之敗,南麵有其敗眾逃避山野,我如趁機收之,不費吹灰之力,一可得其地,二可得其眾,借燕之力而壯大我國,此正是良謀!”

“至於燕人之敗,以燕人之強,大軍雲集,各國皆非其敵,燕人恐無敗亡之理!即便諸國偶爾得勝,也定因此而元氣大傷,休養生息尚且不及,那裏還能有力進居燕地!”

“如此無論勝敗,豈不是皆利於我國乎?”

達豆木虎與諸人爭辯,彼此都是不服,達豆溪沉思良久,問達豆野道:“吾弟以為如何?”

達豆野微笑道:“木虎勇武,不亞於大兄當年也!”

“諸城主所言,均為老成持重,實有可取之處。”

“燕軍大集,動向不明,也不得不防,以臣弟之見,當一麵遣使赴燕,重申盟好,並觀其動靜。二則也要整備兵馬,以免為敵所趁。”

達豆野身為納平,執掌國內政務,一向周旋於各部大人之間,最是善於調和,先誇了木虎和各城主,然後提出自己的看法。

眾人見達豆野所說,將自己的所見也包了進去,當然也是無言反對,都紛紛稱是。達豆溪笑道:“吾弟所見正是。”

“如今秋收早過,天氣將寒,各部耕作之事早已停了,抽調丁壯,倒不致於誤了農時。各部各選丁壯六百,自帶兵甲器械,會於都中,以木虎為首,整軍備戰。”

“遣使往襄平,乃是要事,非有貴人不足以當其事。”說著,點了西城和南城之主兩人為使,去襄平求見燕國官府。

梁貊國都之中,平日常備的兵馬不過六七百人,負責拱衛都城。如今既要備戰,各部要抽調精壯集中操訓乃是順理成章之事,各城主也隻能同意。

隻是如此一來,各城主手裏直接控製的精壯,頓時被抽空了不少。雖說主要仍是本族子弟帶隊,但畢竟直接掌控在達豆溪手裏,各城主對此並不怎麽高興。

不過這事在情在理,都不好反駁,各城之主隻能寄希望於和燕人持續和好,早早解除危險,隻要沒了外麵的威脅,達豆溪也不好將國中實力全部直接握在手中,也好要回本族子弟精壯,趁著冬季無事,多多上山搞些皮毛山珍,從燕人那裏多換回些得用之物。

有此想法,各城主對於和議之事當然讚成的的很,兩城主能為使者,直接參與掌握和戰大事,自然高興,當即爽快應了,拿了信物,趕緊奔赴襄平,去求見遼東郡的最高長官卿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