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鋪地的操場上空飄揚著五色國旗和五星軍旗。身著全白jun裝的學員,整齊的在操場裏麵排成了幾列長橫隊。白色軍裝合體而漂亮,加上挺拔的體態和軍姿,很酷;特別是女學員,更是英姿颯爽,既俏麗又莊重大方。
深藍海軍學院注重在道德、學業以及身體三個方麵培養學生,因為學生以後就是海軍以及海軍陸戰隊的軍官。考入海軍學院的學生不僅是智力超群,而且還須在道德素質、心理素質和身體條件上都出類拔萃,在校期間,學生除了要有好的學習成績,還必須在身體素質的指標上達標。
捧著指揮刀的教官是個洋老頭,李想遠遠的看著眼熟。
“那不是禮查飯店的大班嗎?”一個嚴重駝背,病容滿麵,眼睛卻大而有神,穿著中華民國將軍服的洋人搶著李想前麵說道。他是孫中山的軍事顧問李荷馬。
“正是他。”清瘦的薩鎮冰道:“他是我在英國格林尼治皇家海軍學院的同學,從英國海軍退役之後就來到中國,禮查飯店被他裝修的像個軍艦,那是他對海軍的熱愛。他在看到深藍海軍學院散發出去的招生簡章,放棄了禮查飯店的優厚待遇,找上了我,隻是為了繼續他的深藍之夢。”
薩鎮冰感慨萬千,歲月如夢,那一年,他獲準和劉步蟾、林泰曾、嚴宗光、何心川、蔣超英、方伯謙、葉祖珪、林永升、黃建勳、林穎啟、江懋祉等人一起,萬裏去國,揚帆英倫,赴英國海軍學院學習。當這些滿懷愛國激情的年輕人告別祖國時,他們曾寫下了如下火一般灼熱的文字:深知自強之計,舍此無可他求,各懷奮發有為,期於窮求洋人秘奧,冀備國家將來驅策……雖七萬裏長途,均皆踴躍就道。薩鎮冰就讀的是英國格林尼治皇家海軍學院,那年,他剛滿18歲。
薩鎮冰陷入深深的回憶:“那時政府派到外國去的人很少,尤其是學軍事的,更是寥寥無幾。我對於所學各科知識格外重視。同時於課餘時細察當地人民的思想、風俗習慣、對華人的批判,以為將來回國服務時之借鑒。即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所學習的雖是駕駛,但是對於輪機和製造也稍有涉獵。學習始終是勤奮而緊張的……”
隨著薩鎮冰的敘述,所有人都能想到,薩鎮冰他們回國,帶著從西方國家學到的近代海軍知識,帶著一腔“盜火者”的激情,回到久別的故國。等待著薩鎮冰這一批時代精英的,既有洋務運動“夢幻彩虹”般的活力與機遇,也有蒼老國度的沉屙難振與暮靄重重。在這巨大的時代矛盾麵前,海軍青年軍官薩鎮冰和他的同伴們,走過了一年又一年。他們的心燃燒,再冷卻;冷卻,再燃燒。二十幾歲前飛速變化的人生,到此似乎突然減速,命運重新駛入了按部就班的軌道。
在此後的歲月中,直到那場決定著中日兩國興亡存廢、也標誌著中國近代海軍命運大轉折的甲午戰爭!他的長官、戰友和少年時的同學,不是在戰鬥中犧牲,就是不甘受辱而自盡。
在有些時候,生與死相比,生難而死易。而薩鎮冰最終勇敢地選擇了更加艱難的生!活下去!哪怕是屈辱,也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為中國保留殘存的海軍一線血脈,才能等待時機,再圖振發。直到今日,他始終是在竭力謀求著中華民族海軍的複興與強大。他是要用海軍的複興與強大,洗刷當年的恥辱,告慰昔日的逝者。為了實現這一追求,他忍辱負重殫精竭慮百折不回。國勢日漸孱弱、政治日漸朽壞,海軍的複興依舊遙遙無期,他依舊堅忍地苦苦等待。
當年艦隊的中高級軍官菁華殆盡,幸存的北洋海軍軍人,有的心灰意冷,絕口不談往事;有的寄食豪門,聊以為生;有的身殘氣餒,做了天津衛某個小雜貨店沉默寡言的掌櫃;有的遁跡上海灘,靠教洋文打發黯淡無光的日子;有的漸漸成為腐朽王朝的批判者和改良者;有的則幹脆同流合汙,在肮髒的官場上投機浮沉……薩鎮冰卻在堅守。他的心,總還存著一點冀望的火種。而正是這個堅定不移的理想,左右著他此後在曆史轉折關頭的政治抉擇。
在這些抉擇關頭,他也許並不具備穿透時代風雲的政治智慧,但他做到了一個職業軍人應該做的一切,而且異常執著。
他拒絕了袁世凱的招喚,拒絕了北京的高官厚祿,選擇執教深藍海軍學院。
……
下午,李想和孫中山一行人又參觀江南民用造船廠。
延客廳,在江南民用造船基地規劃沙盤前。
“自從江南成功造出長風號遊輪後,造船能力和科研生產能力得到大幅提升,還在歐美列國申請了多項技術專利,接到好些訂單,已成為遠東最現代化的民用造船基地之一。”金總經理自豪的介紹道。
孫中山勉勵大家一番,道:“江南民用造船廠雖然是造民用商船,在為我國船舶工業發展的時候,還要為我國海軍裝備建設作出更多的貢獻。”
在場的江南造船職工紛紛表示:“一定努力建造一流艦船,為把我國建設成為世界造船大國強國,為國防現代化建設立功。”
在筵客廳裏有展示江南造船廠曆史的照片。
李想看到黑白照片裏,當年的設計師們,頭戴瓜皮帽、身穿長袍馬褂,右手握鉛筆、左手打算盤,麵前是圖紙和三角板。樣子好笑但笑不出來,內心對江南第一代船舶設計師們的嚴謹與刻苦的開創精神,有的是一種深深的敬畏。
考察過程中,他們還先後參觀了裝焊工場、平麵分段流水線、室內船台和大型船塢等造船生產設施。
李想發現有兩位老工人,手拿一把特型榔頭,對正要檢修的船體逐點敲打,發現疑點就用粉筆寫一個數字,圍著數字畫一個形狀奇特的框框。
“他們是在幹什麽?”李想很少好奇的問道。
金總經理立刻告訴李想:“數字是船板經鏽蝕後餘下的厚度,框框是這段板鏽蝕的範圍。”
“你就吹吧!”
李想一臉的不相信了,孫中山也不相信,一行人沒有誰相信這麽神奇玄幻的事情。
金總經理也不含糊,著工人們當即割下來進行測量,證明判斷無誤。
一群人連連道神奇。李想十分高興,當場讚揚兩位是“國寶級”工人。
在車間、船塢,一路上,大家一邊看、一邊交流。
各部巡視畢,再入客廳舉三賓之杯,由孫中山先生發表演講:
“本日始視察貴廠,驚歎其規模之宏大,與進步之顯著。今日於我江南得目睹斯業之發展,誠為餘輩所欣喜不能措也……”
孫先生謝詞畢,再舉三賓之杯,萬歲聲裏辭去造船廠。
……
晚上,他們參加了中國報界俱進會在上海舉辦的茶話會會。
加入中國報界俱進會的各報館有:上海時報館、神州日報館、申報館、天鐸報館等6家;北京的北京日報、中國報、憲誌日刊等7家;東三省的奉天東三省日報、大中華報、微言報等9家;廣東的國事報;香港的商報;江西的日日官報、自治日報、贛州又新日報等3家,浙江的全浙公報、浙江日報、白話新報等3家;南京的江寧實業雜誌、勸業日報等2家;福建的福建新聞報;四川有蜀報、重慶廣益叢報等2家;貴州有西南日報;蕪湖有皖江日報;汕頭有中華新報;無錫有錫金日報;還有,在報界名氣最大的同盟會機關報民立報和實力最雄厚的人民日報。
先由大會主持,同盟會機關報《民立報》的主筆於右任先生代表社員全體述歡迎詞。
孫先生出席致答:“此次革命事業,數十年間,屢起屢仆,而卒睹成於今日者,實報紙鼓吹之力。報紙所以能居鼓吹之地位者,因能以一種之理想普及於人人之心中。其初雖有不正當之輿論淆惑是非,而報館記者卒抱定真理,一往不渝,並犧牲一切精神、地位、財產、名譽,使吾所抱之真理屹不為動,作中流之砥柱。久而久之,人人之心均傾向於此正確之真理,雖有其他言論,亦與之同化。惟知報紙有此等力量,則此後建設,關於政見政論,仍當獨抱一真理,出全力以赴之,此所望於社中諸君子者也。”
孫中山先生語畢,眾俱鼓掌。
氣氛熱烈,各地報界代表紛紛發言。
江蘇報界代表郭寶書道:“報言報界利病,所以當改革之理由。”
北京各報代表雷繼興道:“報紙為民之口,而民為心,必須心口如一,始成有效之言論。”
協讚會員江曉樓道:“俱進之意義,特由報界尚不足以充滿俱進之義,必須連同國家社會,相與俱進。”
東三省報館公會代表顧冰一說道:“從前報界離於社會之害,此後報界當與國民接觸,尤其與實業團接觸。”
李想覺得這些都是身為報界應該遵守的最基本職業道德,沒什麽需要多說的,他隻是道:“咱們還是想想辦法,如何加入國際新聞協會?另外,我們是否應該考慮自辦造紙廠,設立新聞學校、通信社、廣告社和記者俱樂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