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首鋼在京總部的副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被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敲開。
“七步?”於敏微微驚訝於來人的到訪,但馬上就熱情的說道“快進來坐,阿姨給你倒果汁去。”
“於阿姨好,麻煩阿姨了。”並沒有客氣的阻止於敏,徑直坐到沙發上的王七步有的隻是滿嘴道謝。
“七步,我聽薇薇說你去香港玩了,怎麽樣,想家了吧?不然怎麽還沒開學就跑回來了。”將果汁放在王七步麵前,於敏落座在他對麵問道。
“也不是那麽想啦,我之所以會這麽快回來,其實是不忍心看到家裏的人想我而已。哎,都怪我平時太乖巧懂事了。”早已習慣於搞怪扮可愛的王七步歎氣說道,神情怎一個無奈了得。
“嗬嗬嗬,你這個小家夥明明比大人都精明,卻偏偏總是要提醒每個大人你其實還是個小孩子。”笑過之後,於敏如實的點破了王七步的小算盤。
“七步今年才十歲,本來就是小孩子啊。隻是個子長的太高,做火車需要買成人票這點比較吃虧。”天知道為什麽麵對實際年齡的問題,王七步怎麽還能把假話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這倒真是新聞,阿姨還真不相信你也會有吃虧的時候。你知道薇薇她爺爺在家裏提起你來都用什麽做代稱嗎?人精!能讓一個一輩子信仰馬列主義的老革命用這樣一個帶有迷信色彩的名詞稱呼,七步,光憑這點你還真就配得上這個名稱。”於敏調侃,像以往任何一次二人對話一樣;於敏總是不自覺的把王七步誤當作成人,繼而用比較成人的方式與之進行溝通。
“嘿嘿,這倒是夏爺爺抬愛了,其實我充其量就是一個早熟的小孩,最多再有點小聰明。也許是因為老人家都希望看到晚輩出息、夏爺爺也沒把我當外人,所以才青睞有加的。”給了一個“認下來的”笑聲之後,王七步也適當的客氣了一下。
“呦,還謙虛上了。行了,阿姨也陪你繞了這麽大的一個圈子了,說正事吧。”早就得出王七步是“無事不來”結論的於敏見耐性不錯的他遲遲不肯吐露來意,索性率先挑明道。
“於阿姨,你知道我也不願意囉嗦,隻是要說的事情實在太大,我怕直接說出來效果會被打折扣。就像寫作文那樣,在說一件大事兒之前怎麽也得有點鋪墊不是?”並沒有顯現一點尷尬表情的王七步反而有些的委屈的說道。
“小滑頭,滿處都是你的理兒,行了,鋪墊也鋪了,你現在可以說了吧。”雖然已經是一個十歲女孩的媽媽,但此刻手肘輕倚著沙發扶手,身體後傾微靠椅背,養尊而處優、天生並麗質的於敏將女人的必殺表情;既忍俊不禁,又微微佯怒的表情詮釋的可謂淋漓盡致。如果此刻給她披上青衣,讓她舞一段水袖,便於畫幕上的仙女無別了。
“是我家老太爺進京述職的事。”都沒有抽出空來羨慕一下夏延澤豔福的王七步直接說道。之前怎麽扯皮都可以,但說道這件事上,王七步必須表現出極大的堅決。因為這樣即可以向對方表明自己的決心,又能多少給對方一些信心。
“哦。這樣的話你突然跑回來就不奇怪了。隻是你跑官也跑錯地方了吧?不知道中組部在哪裏嗎?而且你也應該知道,王書記的這次調動,就算是中組部也是沒什麽發言權的。”於敏恍然後,順便又東拉西扯的給王七步小上了一堂課。這也不怪她,畢竟這本身就不是一件可以輕易表態的事情。另外這還是真是一件需要鋪墊的大事情呢。想著,於敏不自覺的輕柔了下額頭。
“昨天晚上我師爺交代我今天一定要來看看夏爺爺,最好能蹭頓晚飯。當然了,如果阿姨您能親自下廚自然就更好了。”沒有任何預兆的,王七步說了這樣一句因為沒有前後關係,所以顯得很莫名其妙的話。
“哦,雲老先生身體還好吧?嗬嗬,小沒良心的,你夏爺爺哪次沒留你在家吃飯,還用得著蹭嗎?說吧,想吃什麽,阿姨這就帶你出去買,然後回家給你做。”雖然感覺到了莫名其妙,雖然也沒有那麽的聽懂,但於敏還是順著王七步的話說了下去。又思索了一下,她以為這應該是王七步準備繞過這一沉重話題的不成熟方法。
“師爺的身體很好,活個一百幾十歲應該問題不大。好吃的?果然還是阿姨最好了。所以七步這次去香港就給阿姨你買禮物了呢。”王七步說著,把一精美的中空環形瓶子從口袋拿出來,遞到了於敏的麵前。
“這是什麽?香水?”拿起瓶子,完全是出於女人本性的問了一句,噴了一下,於是一股濃烈的馨香便彌漫開來,這下她確定了“Bijan。”
“嗯,看來那家店的老板沒有忽悠我這個小孩子。”王七步說著還做了安心的表情,當然,這是演的。遙想當年洛克怎麽就沒發現他有這麽好的演技,繼而要帶他到好萊塢去發展呢。(關於電影的情節以後絕對會有,隻是大家都不想見到童星出場吧?看著一個個大美女卻不能泡,我們還不得一起糾結死。)
“唉,你這個小大人啊。你是打算用它賄賂阿姨嗎?”驚訝,沒錯就是驚訝,而不是驚喜過後,於敏無奈歎了口氣說道。要知道這瓶香水即使對她這樣層級,且基本清廉的官員來說,可都算是奢侈品。她覺得王七步實在不應該送她這樣的東西。
“不全是,這隻是一個小小禮物。雖然我也確實需要阿姨您的幫忙。”王七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誠懇的說道。
“阿姨相信你的品性,知道你這麽做也是想為王書記分憂,承擔原本絕不是你這個年齡需要承擔的責任已經足夠說明是你一個孝順的好孩子了。而且你可以放心,薇薇她爺爺是支持王書記的。”看到王七步誠懇到一塌糊塗的樣子,於敏不禁說出了本不該說的話。而且,嗯,呃,這個香水她也是真的喜歡。這就是女人。
“那阿姨你呢?”這句話表明了王七步的目的似乎還沒有達到。而下一句話更是讓於敏對於他之前的那句似乎不著邊際的話豁然開朗“我是說夏爺爺總不能親自去告訴一些人自己的想法吧?就像夏爺爺最多會留我吃飯,但絕對不會下廚一樣。”是啊,我看好誰和我支持誰怎麽可能一樣?我支持誰和我力挺誰怎麽可能一樣?很明顯,王七步是一個要把助理利用到最大限度的人。
就在昨天師祖孫三人閉門討論的時候,雲嵐已經明確告訴執意要去跑官的王七步;夏副主席的支持是一定要迅速確定下來的。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造成影響,搏得一爭的餘地。王家在京的根基實畢竟太淺,如果不爭的話,王玉才這次入閣在排位上也就沒有什麽競爭力了。最後的結果必然是獲得五、六、七位這樣即無實權,又再進無望尷尬的席位。所謂的相,也就隻能算是高級尚書而已。
雲嵐的話王七步聽進去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自作主張的跑到於敏這裏,說了以上那些看似莫名其妙、容易造成雞飛蛋打後果的話。因為王七步要的不止是一張來自夏博淵的選票,還有來自夏家兒媳的助拳造勢。這是冒險,同時也是王七步的不得已,畢竟就像談話的最後雲嵐概括的那樣“王家勢微。”
“書記,剛剛在電話裏我已經把市裏的領導給勸回去了。”金鬆林走進辦公室,對正在看材料的王玉才說道。
“這些人的消息不慢啊。說了多少年公開辦公了,難道是讓中組部給率先執行了?”放手手中材料的王玉才調侃,五十八歲的王書記、中委就這麽坦然的迎接在他看來應該是此生最高的官職。
“書記,具體的崗位確定了嗎?”公事不瞞秘書,雖然有些八卦,但是金鬆林還是可以問出這樣的問題的。
“還沒有,不過應該是在第二副總理兼某部部長或者書記處書記之間,幹完這一屆,我就可以養老嘍。”他的老上司加親家李閣老已經知會過他了,而且王玉才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畢竟相比於對手,他在朝中可以算作是無人的那種。事實上從接到通知的那刻起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最後的價值也就是在班子的過渡上了。至於廉頗未老這樣話,他決定爛在心裏。
“書記,我再說句不該說的(之所以用個‘再’是因為在第十一章的時候他已經說過一句不該說的話了);您為國為百姓操勞這麽多年了,也該和子孫團圓,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了。所以這次回京,不管國家怎麽樣安排對您來說都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金鬆林這話也不盡是用來寬心的,從很早開始就擔任王玉才秘書的他見證了王市長,王省長,王書記的每一步高升,同時也見證了每一分辛勞。所以在他看來,對於像王玉才這樣的幹部來說,更高的位置也意味更多的犧牲與付出。
“是啊,高興,高興。”由於金鬆林的提醒,王玉才自然想到了他那出息的兒子和天才的孫子,於是他這麽說道,也確實這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