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八慢慢向前走近,周圍水汽彌漫,地麵一腳踩去,都要下陷三寸,滲出水來。
一道石門出現在時八眼前。視野兩側的水汽像水中的蔓草,扭曲,遊離不定,視野的正中,就是那扇門,框。
門框。兩根石柱立起,一塊長條石板橫架,時八走過去,終於沒有踩空的錯覺,腳踏實地的感覺重新回歸。石門之下的地麵,幹燥,踏實。
石門上,青苔密布,伸手摸去,絲絲的冰涼,微微下陷,像吸水的毛毯。
時八四外張望,前方一大片地帶,近乎圓形,雖然還是濃霧重重,卻並沒有幕布狀的迷霧帶,其中有各種石雕,或人,或馬,或虎,或蛇,還各種怪獸的造型。也有像這張門框一樣的,純粹的石門,框。
迷霧使得這些景象都隻有近況,遠一點的景物都漸漸淡化,隱沒霧中。
氣氛很詭異。
時八提著小心肝,試探著向前走出一步。
轟隆。
腦後傳來巨大的響聲。
時八被震得暈過去,不知多久。
回過神。回頭望去。
身後的門框不知如何,框中平空出現一張石門,古樸,厚重。給人堅不可摧的感覺。
門上刻著一個字。時八仔細辨認,外加推測,認出這是“開”字。古漢字的寫法。
“開門?”時八心中生出奇妙的感覺。
腳下,一條黃土小路延伸至濃霧中,小路兩側是泥濘的地麵,不知深淺,時八也不敢亂走。隻順著黃土小路往前行。
隨著行進,前方的霧汽中,兩尊石像漸漸清晰。
每一尊都有兩個時八那麽高大,也有兩個時八那麽粗壯。手上的兵器,一個是丈八蛇矛,一個是青龍偃月刀。一個虯髯,一個長須,形相威猛,栩栩如生,令人望而生畏。
時八輕手輕腳走著,不時抬頭觀望這兩尊雕像,似乎是害怕動靜大一點,就要驚醒這兩尊威猛的石像。這或許是一種荒謬的幻覺。
然而讓時八覺得更加荒謬的是,在他再次抬眼的瞬間,他似乎看見右邊的持刀長須男把眼珠往下一轉,視線對準了他。
時八的右腳定在半空,不敢前進,也不敢後退,也不敢把腳放大,兩隻擺起的手都保持不動,連視線都死死盯著石像的兩眼,似乎在仔細觀察,辨別,回憶。
剛才這兩尊石像的視線似乎都是平視前方來著。
時八心中忽然一動,運起望氣術。
頓時震驚!
兩隻眼球幾乎要從眼眶中跳出來!
這兩尊石像的頭頂,萬丈的光柱衝天而起,粗壯如擎天大柱,高長沒邊沒際,抬眼以90度角望去,還是看不到它的界限,似乎延伸到了無限遠處。
更驚人的,是這兩條光柱內中好蘊藏著洶湧澎湃,無與倫比的壓力。以至於連自然界的雲霧,都要退避三舍!根本不敢靠近!
似乎這才是這處地方霧氣稀薄的原因!
因為這一片地區,除了眼前的這兩道衝天光柱,還有遠遠近近不知多少道光柱,每一道都氣衝牛鬥,頂天立地!
威勢驚天動地。
時八以前見過的百年老熊頭上的光柱跟這些光柱比起來,就如同火柴棒比之摩天樓。
整個天地,都被這些光柱散發出來的光線填滿,時八甚至有一種錯覺,這些彌散出來的光線產生的光壓,壓迫在他身上,叫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後退走。最好是掉頭就走,馬上離開這個地方,離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回頭。思想有多遠,離他們就要有多遠。
SP耗盡,望氣術自動撤消。
時八呼地吐出一口氣,好像剛才忘記了呼吸,不由自主沉浸在一種恐怖的情緒中,連時間的流逝都沒有了感覺。
時八小心翼翼再踏出一步。
啪!
寂靜中,這一步清晰可聞。
長須男原本右手執刀,左手拂須,時八這一步落下,摟須的左手頓時放到了刀柄之上。似乎時八再前一步,馬上就要暴起傷人!
時八嚇得一個激靈。那麽大的刀子,門板大的刀片,一刀下來,怕不是整個人都要劈成兩瓣?
時八當時就使出看家本領,猛地一個轉身,八卦陣圖一抖,杜宮在後,開宮在前,馬上撤退。
眼睛餘光一瞟,看到左手回複摟須的樣子,總算鬆了口氣。
回頭再看前方,又發現異狀。
前方本是開宮,其色為白。但是前方左右兩側的某些地方,卻現出了杜宮的綠,坎宮的藍,乃至死宮的黑。
尤其是石門附近一片,亮黃亮黃的,正是驚宮的顏色。
結合剛進門時大吃的那一驚,暈掉的那幾秒,時八幾乎可以肯定那確實是個不大不小的驚宮。
時八停下腳步,感覺暫時沒有威脅,細細思量一番,心裏有了計較,將八卦陣圖收起,設計一個陣型,全陣隻有一個開宮,布滿整個陣內,其餘宮門全部空置。
設計完畢,將陣圖一抖,一個全開的大陣布滿他的周圍。
這一下,他完全確定了。陣圖之內,除了他的開宮,還有別的顏色,各種顏色。
時八試探著,走進了旁邊的一片綠色區域。
這片區域本是泥濘之地,不知深淺,時八本來也不敢貿然走進。生怕泥濘下麵,就是無底的泥沼,一步踏進,就葬身在裏邊了。
現在為了驗證一個猜想,也隻好舍身一探了。
一走綠色區域,時八馬上感覺輕快的腳步沉重起來,那些泥濘變得無比黏稠,腳下的每一團泥巴,都變成了萬能膠,拚出吃奶的力氣,來扯他的後腿,要讓他舉步維艱,進退兩難。
“這是杜宮!”時八確定了:“剛才的驚宮也不用再試。旁邊有幾片黑色的區域。呃。算了,死宮就別試了,腳趾頭都想得出來,那一片恐怕是無底的爛泥坑,埋人的好地方。開路!”
時八的注意力集中到腳下綠色區域中的一條白線。如果所料不差,這條白線就是這片杜宮中的開路。
雖然表麵看起來,跟旁邊的泥地也沒什麽不同,都是泥濘不堪。但是。反正都陷進泥濘裏了。試試也無妨。
邁著無比沉重的腳步,時八曆盡千辛萬苦,終於艱難地跋涉到了杜宮中的白線上。
頓時,時八的腳下就像踩了風火輪,抬腿一邁,就邁開三米開外。
“我去!我成飛人了?”時八心頭大驚,這速度叫他反應不過來,差點失去平衡摔進泥地裏。
“這還是原來的那片泥地?真的是同一片泥巴地?簡直是高鐵直通車有沒有?太強大了!這裏的這個陣型太強大了!跟我的陣圖比起來,簡直是天壤雲泥!”
時八已經完全確定了。這個近乎圓形的,石門與石雕遍布的區域,跟他抖出來的陣圖一樣,是一個大陣。
甚至可能連大陣的著色規則都是一樣。
幸好,有一個白色的開宮,白色加綠色,還是綠色,白色加紅色,還是紅色。有這個白色的開宮,加到這個陣上,就可以直接看出這個大陣的設置。如果是別的顏色加到陣上,那顏色加起來就完全亂套,根本叫人摸不著頭腦。
“開宮,白色。開宮。白色。有意思。妙。妙!實在是妙!我原先以為開宮的白色不過是隨便設置的,現在看起來,實在是大有深意!
我原本以為開宮是完全無用的一個宮。以前的各種設計中,都隻有開路,沒有開宮。
現在看來,開宮實在是另有妙用啊!
連大吉大利的解釋都出現了另外的引申意義。這種吉利,不隻是單純的加成運氣,還包含了逢凶化吉的吉利在內啊!
開宮!白色!吉利!妙極!”時八心頭暗讚,這個白色的開宮的設計實在是妙,妙到暴!
有這個白色開宮的幫助,就可以在這個大陣中趨吉避凶,尋找正確的道路。
幸好這個陣裏沒有活人,不然肯定被秒。時八心想。
他走完自己陣圖籠罩之下的白色開路,便將陣圖收起,然後再向前路抖開,從中尋找比較靠譜,貌似比較“有前途”的開路。
在他陣圖籠罩下的視界中,石像所站處,是藍色的休宮,環繞石像的,是紫色的傷宮。按時八的推測,如果他走進紫色區域,多半就要被那些石像“傷害”。鑒於雙方懸殊的實力差距,這樣的“傷害”通常都是致命的。
除隱藏在泥濘中的白色開路之外,用通常狀態下的肉眼看上去的黃土路,也有各種玄虛。在時八忘記的籠罩下,他可以看到,那看起來四通八達,分支眾多的黃土路,幾乎每一條每一個分支,在它們的半路上,都有一片黑色的區域。
如果一不小心踩上那黑色區域,多半就要當場掛掉。
看完這一切,時八忍不住抹掉額頭不存在的汗。
幸好,闖進這個大陣來的,是自己這個開了陣圖的人。如果是別的人進來,就算是開了掛,把血量調到億萬,順著黃土路走下去,也必然會走進死宮,一進死宮,也必然要死無葬身之地!
防再高,血再厚,神裝再多,技能再吊,都沒用。
時八就這樣,憑著自己範圍有限的陣圖,探出來的迷宮一般的開路,避開死地,避開凶地,不斷前進。
往往走到盡頭,完全是一片死地,不得不回頭,再走別的路。
就像一個一個的小迷宮,迷宮的區域自定義,可能一片區域裏有好幾條一直通向區域外的“潛在”活路。
但歸根結底,這些潛在的活路,可能到最後,隻有一條,才能通向最終的陣眼。或者是生宮,或者是景宮,抑或是留空的那一個宮。
時八就這樣埋頭趕路,偶爾還有閑情逸致,欣賞路邊造型各異,栩栩如生的石像。
不知過了多久,時八見到陣圖籠罩的前方,一條白路從腳下,直通斜前方一個角落,角落裏,一片紅色的區域。
時八走進那片區域,便聽到一聲蒼老的歎息:
“這麽多年,終於有人,走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