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哄人?包在我身上!我張修的五鬥米教在巴郡,在江州這一片,還是略有幾分影響力的嘛!”
張修這話,略有幾分講究。他說的是“我張修的五鬥米教”,而不是“我五鬥米教”。
加上“張修的”,倒不是為了自吹自擂或誇誇其談。沒那必要。這裏的玩家大爺們,根本不吃他這一套。這一點彼此都清清楚楚。
說“張修的”,其實是想說,“張修這一派的”。
當下的五鬥米教,內部的分裂狀況,大家都心知肚明。張修和張魯,一山不容二虎。
張魯的優勢,是根正苗紅。張陵嫡孫,張衡親子。張修的優勢,是名份上還是正兒八經的教主,而且在巴郡地區,頗有影響力:張修是巴人。
所以他自稱在巴郡,在江州這一片,有幾分影響力,並非妄語。
不過,他的出現,以及他打下的包票,倒是一下子將轉身的玩家們啟發了。
“有道理!我早該想到的!”新星推著眼鏡,不無汗顏地道:“讓我們設身處地站在他們的立場與角度考慮一下這個問題吧!
當我們,當然其實是他們,突然有一天,從夢中醒來,發現外麵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完全陌生!頭頂的天空上,忽然壓上一座莫名其妙的大山一樣的東西!山上還住著貌似威力不凡的人們。
而這群強大的人,居然趁著他們的慌亂的機會,占領了他們的城市,他們的家園。
那麽,當他們最初的恐懼與慌亂過後,他們現在,以他們有限的理性與見識為出發點,能夠想到一些什麽?他們在想些什麽?”
新星的幾個問題,叫在場的眾人,陷入長久的沉默。
無人回答。這種問題,太玄乎。貌似不大可能有標準答案的樣子。畢竟……
亡魂(偷偷地私聊時八):“人心這麽難測,天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麽!”
“他們在想些什麽?他們在關注些什麽?他們為什麽既不敢進城,也不願痛痛快快就此離開?對於他們而言,最關鍵的問題是什麽?”新星繼續發問。
“新星,有什麽想法你就直說吧!我是粗人。這麽彎彎繞的問題,想破腦殼也想不出半粒芝麻來的!”小強笑道。
“好吧。我猜他們在想:城裏的那幫怪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時八:“呃……是不是說,我們彼此都在猜測對方的心意,卻又無法有效地溝通?”
新星:“是這個意思。不過,你這種說法,貌似有些小文青啊!”
眾笑。
“我想,他們最關注的,就是這個問題吧!”笑完了,新星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們這些人,究竟有些什麽目的!
我們的目的當然是很簡單,就是想占了這塊地盤,獲得給他們做任務的優先權什麽的而已。”
這話也是有隻有玩家能領會的內涵存在:其實說的是“村長”這一類基層幹部的任命權。一般人給這些泛泛的居民做任務,不過得一些經驗,以及一些微不足道的任務獎勵而已。
隻有生活玩家或不入流的玩家才會跟這些沒有任何特色可言的平頭老百姓做任務。跟這些人做任務,還不如鑽深山老林,去人跡罕至處碰奇遇。
隻有一個村的村長,一個鎮的鎮長,一個城的縣長之類的官員,在給他治下的臣民解決難題,積累任務的時候,才會有額外的收獲。
具體的數值,據說牽涉到一個“功德值”的屬性。功德值足夠,就可以當土地,當城隍之類。
這是專屬於生活類玩家的升級與晉階路線。
他們在離了自己的地盤(治所)之後,失去額外加成,戰鬥力一般都會比戰鬥類玩家弱很多。
但如果戰鬥發生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他們將獲得極大的主場優勢。以及畏助自己的隊伍,獲得極大的主場優勢。
所以公會搶地盤,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任命村官,就是為了安插土地。當然這些也隻是手段。最後的最後,還是為了從地盤上獲取持續的利益。
“我們占了他們的地盤,就是為了給他們做任務,就是為了服務於他們。這樣的動機,我們玩家可以很輕易的明白。但在NPC眼裏,這樣的動機,顯然是不成立的。
因為他們無法領會,他們隻能理解我們做的這些‘好人好事’帶給他們的利益,卻無法領會這些事情給我們帶來的更大的利益。
無法領會這一點的他們,依據他們自身對人性的認識,自然不可能相信我們是真心實意地想給他們做任務。
大概在他們的想法中,在我們偽善的麵容下,一定還隱藏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不得不說,如果僅僅是這樣的猜想的話。
他們猜對了。
我們偽善的麵孔下,確實隱藏著他們所不知道的目的。但這目的,並非不可告人,僅僅是因為他們不是玩家,根本無從理解。
但是,在他們做出這種猜想的時候,其實順便還做出了另一個很自然推出的猜想:
那被隱藏起來的目的,既然是不可告人的,不能明明白白告訴他們的,那自然是於他們有害的!而且對他們的損害,一定是大於明麵上給他們的好處的。
不然憑什麽我們要給他們明麵上的好處?不然為什麽我們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這件事帶給他們的害處?”
新星的話,繞了好幾個彎,但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彎,都繞得明明白白,眾人聽在耳裏,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
“我想,這大概就是他們之前幾天,一直在觀望的原因:我們之前的宣傳,一直隻是在注重宣傳今後對他們做的好事。而沒有宣傳今後對他們產生的害處!
這樣的宣傳在他們的眼裏,就是隱藏了事實!而且是隱藏了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實!”
“呃……問題是,我們今後準備對他們做的,實在是隻有好事沒有壞事啊!難道咱們還要裝出做壞事的樣子才能搏取他們的信任?”時八隻覺啼笑皆非。覺得此事之匪夷所思,實在是他所無法想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