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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小絮嚇呆了,易改成從來沒有這麽急言令色地和她說過話,他黑著一張臉,兩條眉毛倒豎著,兩隻眼睛幾欲生出煙來,他怒視著她,小絮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生氣,他以前對她都是溫柔敦厚的,小絮覺得改成的陌生。
易改成對她道:“你沒聽到醫生說的話嗎,是嚴重燙傷!傷及肌肉和骨頭,你沒看到小綰的傷嗎,那條腿還能看嗎,她一輩子都不能穿裙子,長裙子也不可能,她一到陰雨天她的右腿就會痛就會癢,她會難過會自卑她會被其它人笑話!施小絮,你知道這有多嚴重嗎,我易改成的漂亮女兒,以前健康活潑,她以後連條裙子都不能穿!施小絮,你知道這都是誰的功勞嗎,這都是你那爹娘,你那賭鬼爹娘,打了一輩子麻將,給女兒帶孩子都要打麻將的爹娘!”易改成簡直是怒吼了。
他衝著小絮發火,孩子被吵醒了,伸出小手想往右腿那裏去,在那裏喊著:“爸,媽,我癢,我痛!”改成和小絮的眼淚刷地就下來了,幾乎同時的,改成看小絮一眼,回過身就去哄孩子去了,小絮隻能擦了淚,默默走了出去。
她剛走出病房,不由征了一征,原來她的爸媽送完中飯後並沒有急著回去,他們站在外麵,他們兩夫妻的爭吵全聽到了,兩個老人在那裏低著頭,臉色不好看。
小絮走到她爸媽麵前,盡量裝得沒事人一樣,故作輕鬆地對他們道:“爸媽,沒事了,你們回去休息吧。”她爸爸看她一眼,對她說道:“你啊,當時叫你讀完大學就在長沙找個工作,找個本地人嫁了,知根知底的,也在我們身邊我們好照顧,結果你偏不聽,跑到浙江去,找個山東男人,這個外省女婿你以為是好人?!現在你看到了吧,你看你媽,你媽都哭了,她那麽大年紀,平時給你帶小孩寸步不離,你們給了我們什麽,一個月三百塊錢,你到外麵去問問,現在一個月三百塊錢能做什麽,當時你在浙江的時候,我一個朋友的兒子想和你在一起,人家在浙江那邊當分行的行長,要是你嫁給他,現在也有房有車了,孩子你自己也帶著,當初偏偏不聽。”小絮低著頭,兩頭受氣,裏外不是人,一顆心就像油鍋上煎著的攤雞蛋,煎了這麵煎那麵的感覺。
她母親在那裏無聲地掉眼淚,改成在病房內說的話兩個老人都聽到了,她爸爸也是生氣了,想著這五年幫他們帶孩子,雖然燙傷是他們的錯,可是意外誰也不想的,這外省女婿竟然怪到他們頭上了,這麽大一個人,對老人一點體諒尊重的心都沒有。
小絮就低聲說道:“爸,你帶媽回去吧,我知道的,對不起,爸,對不起,媽。”小絮的眼淚靜靜地流著,她不停地用手去抹,她爸爸看到她這麽難做人,夾在中間,兩麵受訓,也不好再罵她,重重歎了口氣,帶著他老伴回去了。
施小絮看到老公傷心生氣,爸媽失望難過,心裏好不難受,她在外麵一個人遊蕩了許久,後來還是慢慢地又回了病房,她給改成買了北方人愛吃的饅頭和餃子,打包帶進了病房,又為小綰買了一個可愛的洋娃娃,也抱了回來,孩子畢竟是孩子,看到娃娃,一時間也不說腿疼了,一個人和著娃娃在那裏玩著。那娃娃也是一個人形玩偶,大小如同剛出生的小孩,小綰抱著它和她一起躺在枕頭上,嘴裏唱著兒歌,哄娃娃入睡。小絮靜靜看著這一切,鼻子突然又酸了。
改成仍然給她臉色看,小絮隻得歎口氣,拿著餃子走到他麵前,對他說道:“改成,吃點吧。”改成仍然不理她,小絮也沒有吭聲,在一旁陪著女兒說話,一會兒護士來換了藥,小綰也累了,便睡著了,小絮看著那餃子也冷了,便去外麵花一塊錢熱了熱,重新提回來給改成,遞到他麵前,對他說道:“吃吧。”易改成對她說道:“不吃,氣都氣飽了。”施小絮就徹底火了,她把那餃子往旁邊的桌子上一丟,對他說道:“易改成,你出來!”
她走到外麵去,怒氣衝衝地等著改成,改成也是一肚子的火,不想吵到剛睡著的孩子,他也走出去,兩個人不作一聲地走到外麵的花園裏去,挑了一個安靜少人的地方,小絮對他說道:“改成,你講點道理好不好,這是意外,小綰燙成這樣,我也很難過,但是你要清楚,這是意外,你不能怪我爸媽,我爸媽這些天不知道多難過,我呢,一個女婿,我爸媽做了飯送到你手裏,你不但不叫人,你一個笑臉都不肯給?”
改成冷冷一笑,對她道:“他們把我女兒燙成這樣,害了我女兒一生,我還要給他們笑臉?施小絮,你也太天真了吧。”施小絮呆了,對他道:“易改成,你怪我爸媽,他們是我爸媽,不是你花錢請的保姆!小綰的事你怪我爸媽?他們給我們帶孩子帶了五年,整整五年,現在出了一點意外,你就怪我爸媽,他們沒功勞也有苦勞啊,易改成,你講不講道理,你還是男人嗎?”
易改成也抬起頭來,他冷冷看向施小絮,對她說道:“施小絮,你有心嗎,你還是作娘的嗎,這是一點意外嗎,這是一輩子的傷害!你沒聽醫生說嗎,以後能不能全麵植皮都是問題,她以後都不能穿裙子,孩子這麽小,整條腿毀成那樣,你還說是一點意外,你爹娘真夠極品的,帶著孩子去打牌,你姨姐也是一個神經病馬大哈,明明小孩子在那裏,她還把開水瓶亂放,你們一家都是神經病!”易改成真是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