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施小絮也受夠了,她對他尖聲道:“易改成,你不要搞錯了,小綰出事你怪我爸媽,你有沒想過,孩子到最後會出事,全是因為你的錯,因為你沒本事,你沒本事賺大錢,你沒本事給我們娘倆買孩子,你沒本事讓我不工作,所以我隻能把孩子放在我娘家,讓我爸媽帶,所以孩子才會出事!你易改成,你明不明白,是你的錯,這些年,我一個人呆在浙江,和孩子分開著,你一個月難得回來一次,我活著和死沒什麽區別,你說等到賺夠錢你就買房子,從結婚說到現在,你買到了嗎,快七年了啊,孩子都六歲了,你還是沒買到!沒用的男人,沒本事的男人!我當時真是瞎了眼,找了你!你還有臉怪我爸媽,都是你自己,你女兒長大了也會怪你,你最好搞清楚點!”
易改成呆了,他怒到極點,反倒冷笑起來,他用一種完全陌生的眼光看著施小絮,施小絮變得如此尖銳如此刻薄如此功利如此現實,如此不講感情,讓易改成感到陌生。如今蓬著頭發竭斯底裏的施小絮,從前那個清秀文靜的佳人,簡直天壤之別,是人生的一場噩夢。
他看向她,對她說道:“施小絮,你最好弄明白,我當初原本是可以買得起房的,你好好回想一下,當初我們要買房,你爸媽給我了多少多少,一分錢也沒有?”施小絮反唇相譏,這些年所有的清冷和委屈全部發**來,她說道:“我爸媽是沒出錢,但是易改成,你摸著良心問問,買房買車是男方家的事情,我嫁給你你們家就得準備車子和房子,你們家準備好了沒有,你那個當公務員的退休的爹,你那個當教師的退休的媽,他們有錢啊,可他們怎麽說的啊,他們說要在北方買房他們才肯出錢,你那爹娘真是有意思啊,給兒子買房還要挑地方,你不要笑我爹娘,你爹娘也好不到哪裏去!”
易改成看施小絮一眼,兩個人槍來劍往,都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非常傷人感情,可又不得不進行下去,瘋狂的自殘一般。他對她道:“我當初我就是不要我爸媽的錢我也能買房子,你再好好想想,當初回你娘家結婚,你爸媽要了五萬塊錢彩禮,沒有回一個紅包給我,我們買房的時候,他們也沒有給我們一分錢,當時如果他們沒騙走我那五萬塊錢,我就能在臨安買起房子,所以你最好搞清楚,是你爸媽害得我們現在沒有房子,我當初是能買起的。”
施小絮徹底心冷了,她對他道:“易改成,我算是看透你了,你還算男人嗎,你以為娶人家一個女兒花五萬塊錢就很多,人家的女兒是一口氣吹大的,你娶人家女兒就白娶,你給了我爸媽五萬塊錢很多嗎,我們這裏的本地男人比你多多了,最不濟也是五萬,你還好意思拿出來說。”易改成就反諷道:“你既然這麽喜歡本地人,你當初怎麽選我啊?”施小絮冷笑一聲,對他道:“當時是誰不要臉死纏爛打?”易改成嘿嘿笑了一下,“我沒記錯的話,是你主動對我說我們去領結婚證吧。”施小絮語塞了,她恍然想起多年前那個夏天的中午,熱汗涔涔的她對易改成說我們去結婚吧,改成眼裏欣喜等待的樣子,他當時不敢主動要求和她結婚,一直等她開口,難道就是為了今天?
施小絮突然覺得這男人心機太深,又沒本事,不由心灰意冷,她說道:“好,你既然這樣說,那就算我當初笨了,既然你也承認當初是我主動要求和你結婚的,那麽我現在主動要求和你離婚總行了吧,我們離婚吧,小綰歸我就行了,濟南的房子我也不希罕,你媽當初那麽算計那房產證上的名字,現在你可以告訴她大可放心了,有我名字我也不要,我隻要孩子。易改成,我施小絮有你沒你一樣過,這些年我也是這麽過來的,你放心好了。”
她說完這些話就急急走了。改成呆在原地,冷風吹在他臉上,讓他瞬間清醒過來,剛才的震怒消失,心裏的火氣隨著夫妻間的一次大吵完全發**來,他低著頭想著這些年,所有的往事就有電影場景的剪輯倒帶,全部到他麵前來,他和施小絮從來沒有這樣吵過,這還是第一次,他回想著施小絮剛才說的話,她最後說什麽,說離婚?她隻要孩子。改成呆在原地,他慢慢冷靜下來,想著剛才的他是不是太過份了,這些年,是他沒本事啊,如果他有本事,小絮也不會和孩子分開了,孩子自己帶著,小絮除了工作幾乎沒什麽其它愛好休閑,她根本不打麻將,孩子又怎麽會燙傷,小絮說得沒錯,孩子之所以會出事,是他易改成太沒本事,太窩囊廢啊。易改成低著冰步履沉重的往小綰的病房走,他的自責來得鋪天蓋地。
他走到病房外麵,施小絮坐在裏麵,對著小綰默默流淚,改成呆了呆,整個人好像突然被蜂蟄了一下。一道門卻像萬重山,一下子,他無論如何邁不過去。
改成慢慢轉過身,又原路返回,走到醫院的花園裏去了,他挑了一把長椅坐了下來,又起身去外麵買了一包煙,平時不抽煙的他,也抽上了一根煙,他想著這些年來所有的事情,想著他和施小絮,他對她的愛,他為她這些年的奮鬥。可是時間久了,他在外麵奮鬥得久了,他慢慢好像忘記當初他的初衷了,他當時的初衷就是為了娶到她給她平安喜樂的生活,可是事實上他做到了嗎,他不但沒有做到,甚至多年以後,當她嫁給他,為他生兒育女,他卻把她獨自一個人丟在一個城市裏,讓她一個人和孩子分離著,孤獨的過著生活,易改成回想起這些,那個年少時的施小絮又出現在他麵前了,文靜清秀,不愛說話,可是漂亮清純,改成突然視線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