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酒飲畢,郭風喝的不多,卻已是醉的不省人事,秦城尚好,古時的酒雖然醇香,對秦城而言卻不大醉人,月到中天,除卻守夜的劍客,其他人都已經睡下。
蕭玄武的商隊,因為他自個兒命都沒有了,郭風也沒有為難他商隊的仆從夥計,允許他們各自逃命了,不過那些貨物卻都還在——人在顧著逃命的時候,很少人還記得自己的職責。
院內院外的血跡都做了草草的處理,不至於看著讓人驚心,秦慶之讓王二等人睡了,自己強打著精神值夜,跟著秦城久了,秦慶之也養成了謹慎的習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都在人家的地盤上,不敢太放鬆。
獨自從院子裏出來,到院外跟秦慶之說了兩句話,自己便到外麵尋了個地方去解手。抬頭的時候發現今夜的月色雖然與往日沒有什麽不同,但是這裏畢竟是這一世自己長大的地方,眼神觸及到陌生有熟悉的景物,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湧上心頭。
秦城開始懷念前世的自己,懷念前世的人和事。前世自己風風雨雨,為了生存為了更好的生存所作的一些努力以及讓很多人家破人亡的事,想到這裏,秦城不得不感歎造化弄人:前世今生,竟然站在完全對立的兩個麵上,為了完全不同的目標在做著不同的事。
忽然,秦城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孤獨。
他開始很想念自己的母親——那個一直不肯原諒自己混黑道的農村婦女。
然後,還有那個讓自己陷入重圍最後身死的婀娜白色身影。
……
“將軍在想什麽?”白馨欣走近秦城,在他身旁站了,細聲問道。
“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感謝郭風這廝。”秦城看了白馨欣一眼,幽靜的夜裏,白馨欣的身影更顯得出塵而高雅,帶著一絲讓人心動的魅惑。
“為什麽呢?”白馨欣歪了歪頭,有些不解,更有些其他秦城的答案。
秦城先是自嘲般笑了笑,然後道:“若不是郭風這廝,我要接你出霖鄉閣,怕還要等些時日,而現在,隻需要回到乾桑,我便可以金屋藏嬌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他?”
說完,秦城戲謔的看著白馨欣,如同一隻不懷好意的狼在看著一隻小羊羔。
白馨欣嬌羞的低了低頭,秦城此時雖然看不清她的臉色,卻知道白馨欣必定是臉紅了,想到這裏,秦城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下,觸手肌膚柔嫩滑膩,如同飽滿的氣球。
“欣兒怎麽能跟皇後相比,聽說皇後是亙古難見的美人呢,要不然陛下當年也不會僅看了皇後一眼便說出‘金屋藏嬌’這樣的話,想想皇後應該是很幸福……”白馨欣眼神有些恍惚,好像在向往著什麽。
“你羨慕皇後?”秦城問道。
白馨欣搖了搖頭,認真道:“欣兒羨慕的不是皇後,是皇後和陛下的感情。”頓了頓,她接著道:“在沒有遇見將軍之前,欣兒每每想起這段佳話,都會忍不住惆悵,而在遇到將軍之後,在想起陛下和皇後這段佳話時,欣兒便隻會高興。”
“……”秦城笑了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正想擁美人入懷,一個不協調的聲音在背後突然響起。
“秦大哥,白姑娘,你們在這兒呢,哥醒了,在叫你們呢!”郭希希大聲道,秦城鬱悶的向她看去,卻看見郭希希的腮幫鼓鼓的,卻不像是吃了東西,胸脯的起伏也很大,不知是為何。
“真的假的?”秦城不忍心良好風月就此被打擾,垂死掙紮了一句。
“當然是真的!”郭希希氣鼓鼓道,說罷扭頭就走,“你們快點過來就是了!”
秦城和白馨欣相視一笑,白馨欣看向秦城的眼神充滿戲謔和幸災樂禍,秦城摸了摸鼻子,擺出一副無可奈何和不是我錯的表情,與白馨欣一起跟了上去。
到了院中,卻不見郭風和郭冬冬的影子,郭希希心虛的看了秦城一眼,底氣不足道:“方才還在這兒的,他還嚷嚷著要跟你再喝三百樽呢……”
“是嗎?”秦城沒好氣反問了一句。
正在郭希希無比尷尬之際,郭冬冬從房裏走了出來,看到秦城等人都在正廳,張了張口,正想說什麽,郭希希搶先道:“冬冬,哥方才不是說還要和秦大哥飲酒的麽?他人呢?”
郭冬冬聽了郭希希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迷惑,不過馬上麵不改色接話道:“你出去之後他又倒下了,怎麽都叫不醒,我已經將他拖到屋裏去睡了,秦將軍,不好意思。”
大概是察覺到秦城略微有些不快,郭希希旋即接話道:“他還真是給我們倆丟人,秦大哥,那要不我等再喝上幾樽?”
“罷了,天色不早了,大夥兒都早些休息吧,奔波了幾日我也累了。”說罷,秦城打了個哈欠,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隨即問道:“房間夠睡嗎?”
郭冬冬搖了搖頭,實誠道:“不夠。”
“哦。”秦城輕描淡寫應了一句,瞥了郭希希一眼,隨即看向白馨欣,用氣死郭希希的口吻意味深長道:“欣兒,你總不忍心讓我在外麵受凍的吧?”
這回秦城清楚看見白馨欣臉紅了一下,不過白馨欣卻還是說道:“將軍連日奔波想必乏了,欣兒就為將軍煮杯茶解解乏好了。”
“好。”秦城點了點頭,隨即朝郭希希道:“你會煮茶嗎?”
“……不會。”郭希希瞪了秦城一眼,咬牙切齒道。
“這樣的話,哈哈,那我們就走了。”秦城擁著白馨欣,向裏屋走去。
至於茶葉茶具麽,這麽大個院子,當然是不會缺的……就算缺了,倒更好。
看著秦城得意的擁著白馨欣向裏院走去,郭希希恨不得一劍劈了秦城這廝,一雙手拳頭握的緊緊的,“咯吱”作響。
“希希……”郭冬冬好笑的看了郭希希一眼,拿肘捅了她一下,打趣道:“要不要我教你煮茶啊?”
“啊!”郭希希憤怒的低吼了一聲,用力在郭冬冬翹起的臀部上狠狠掐了一把,惡狠狠道:“冬冬,我詛咒你一輩子嫁不出去!”
“我可沒說我要嫁人,倒是你,咯咯……”飲過酒的郭冬冬,冷豔的臉上泛起陣陣紅暈,煞是好看。
郭希希狠狠瞪了郭冬冬一眼。
秦城和白馨欣已經走到了門口,正要推門進去,享受一回醉臥美人膝的人生樂趣,冷不丁就聽到後麵傳來一陣大喊:“等等!”
秦城和白馨欣雙雙轉過頭去,然後就看到郭希希跑了過來。
郭希希理直氣壯的看著秦城,毫不心虛道:“我是不會煮茶,可我會喝茶!”
“……”秦城差點兒沒一頭在門框上撞死。
……
翌日,旭日東升,“蕭宅”內外的眾人早早收拾好了形狀,吃過了早飯,準備各自出發了。
因為昨夜秦城讓秦慶之拿著自己的官牌去亭裏說明了情況,所以倒是沒有亭裏的人來找秦城等人的麻煩,這世道,有統治階級的身份就是好辦事。
眾人出了“蕭宅”,就在驛道的分岔口作別,諸人抱拳,郭風對秦城道:“秦兄你我就此作別,待我去長安了卻一些小事,再來尋你,到時我等再把酒言歡!”
“好,一言為定!”秦城抱拳道。
“秦大哥,後會有期。”郭冬冬和郭希希向秦城抱拳道。
秦城先是很自然的看了郭冬冬一眼,而後幽怨的看了一副怡然自得模樣的郭希希,心裏十分不爽,他道:“我等就此別過,下回兩位再來乾桑時,我讓你們交我孩子劍法……”
“你……”郭希希一陣氣結,恨不得從馬上飛過去給秦城那可惡的嘴邊一拳。
秦城哈哈一笑,鄭重向眾人道:“保重!”
“保重!”
兩撥人分開後,走在最後麵的郭希希忽然回頭,縱馬跟上秦城,在五步之外站定,盯著秦城惡狠狠道:“秦城,你給姑奶奶等著,等姑奶奶回來了,要你好看!”
說罷,哼了一聲,拔馬回頭,也不理會郭冬冬等人,踏馬而去,背影瀟灑。
秦城看著郭希希遠去,笑了一笑,自言自語道:“我現在發現你倒是有些可愛了……”
秦慶之在一旁“嘿嘿”笑了兩聲,道:“將軍果然好豔福,我早就知道,這兩女子跑不了的,嘿嘿!”
“兩女子?”秦城納悶道。
“姐妹花啊,這有疑問嗎?”秦慶之理所當然道,說罷恍然大悟,拍了一下額頭,笑道:“加上白姑娘,當然就是三個了,哈哈!”
“……”秦城一頭黑線。
……
回到乾桑,秦城讓秦慶之等人去霖鄉閣把小蓉兒從裏麵贖出來,不比白馨欣,一個小丫頭要出來還是比較容易的,自己則帶著白馨欣去找秦約,畢竟現在白馨欣不用再回霖鄉閣,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居所,與其讓她住酒店,到還不如讓她先跟秦約住在一起。等過兩日給自己的小窩“天狼居”添了家具仆人,再將白馨欣接過去。
到了秦約的小宅,正好是飯點,仆人開門見是秦城,立馬回頭向院子裏喊了一句“秦將軍回來了!”
秦城和白馨欣走進門,卻聽見裏麵一陣劈裏啪啦的響動,好似是飯碗菜盤什麽的掉在了地上,秦城不由得納悶:難不成是得知自己這回又打了大勝紮回來姐姐激動了?
然後從院子裏向正廳行去,卻正好看到一臉狼狽收拾掉在案桌下飯碗的一個身影無比熟悉,而秦約則是一臉羞紅和萬分尷尬的站在一旁,看到秦城,笑容極為不自然,“大郎,你回來了。”
秦城看清那個身影,忍住笑意,先跟秦約打了招呼,然後兩步衝過去一腳踹在那人的屁股上,笑罵道:“樂大郎,你這是在幹啥呢?”
樂毅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朝秦城討好般笑了笑,卻不知該說什麽,秦約見樂毅窘迫,忙解釋道:“樂郎見你不在軍營,以為你在這裏便來尋你,等了你許久也不見你回來,這正好到了飯點,便留下來一起吃飯了。好端端的,你踹人家作甚?
白姑娘,你也來了?快進來坐,你們還沒有吃飯吧?”
“我們剛到,還沒有。”白馨欣大方道。
“小丫,添碗筷來!”秦約大聲招呼仆人道,說罷對白馨欣招呼道:“來,快坐。”
樂毅幽憤的看了秦城一眼,得了秦約的幫助,他作勢還要踢秦城,被秦城躲過。
眾人入席,樂毅這才對秦城道:“你這幾日去了哪裏?我問過將軍,他也隻知道你有緊急的私事要處理。”
“也沒多大事,不過是和江湖上的朋友見個麵罷了。”秦城隨意道,說完見秦約和樂毅一臉懷疑,便隻得繼續道:“還見了蕭玲瓏,不過沒事了。”
“玲瓏?”秦約狐疑了一聲,隨即有些不快,“你還見她作甚?如此女子有什麽好見的?”
秦城知曉秦約還在為了蕭玲瓏當初“背棄”自己而生氣,他也不過多解釋,便岔開話題道:“欣兒這幾日要住在姐你這裏,等過些時日我那院子該安置的東西都安置了,我再來接欣兒過去。”
秦約也不多問,笑道:“那感情好,整日我一個人悶在家裏又沒有事情做,實在是閑得慌,白姑娘正好來陪我。要我說,白姑娘你也不用去他那院子裏了,就住我這兒吧,咱倆也好有個伴,你說呢?”
白馨欣伸手摸了摸發鬢,道:“欣兒自然是願意跟姐姐住在一塊兒的。”
“那可不行。”秦城堅決否定,瞟了幾眼樂毅,有些壞笑道:“姐,你看你這不是有人陪麽,你就別打欣兒的主意了,欣兒是我的,哈哈!”
“說什麽呢你?這麽跟你姐說話,真是翅膀硬了!”秦約有些羞怒道,說完也不忘看了樂毅一眼。
樂毅一臉通紅的吃著飯菜,裝作什麽都沒有聽見。這廝平日裏就不愛多話,碰到這種事兒隻有被調侃的份兒。
“樂毅,別光顧著吃了,我方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以後你可得盡職盡責,不然我軍法處置,哈哈!”秦城如何會放過樂毅,繼續調笑道。
“……啊?”樂毅抬起頭,不知所措,自然不自然的看了秦約一眼,旋即有低下頭去吃飯。
“吃飯!”秦約怒斥一聲,也不知是對對誰怒氣更多一些。
“哈哈……”
……
眾人一頓飯吃飯,秦慶之便帶著小蓉兒到了,小蓉兒看到白馨欣無恙,很誇張的哭了一聲,然後一下子撲到白馨欣懷裏,倒是讓白馨欣好生安慰了半響。
秦城將白馨欣和小蓉兒安排在秦約這裏,自己和樂毅秦慶之等人趕回軍營。如今到了新卒快要入營的時候,軍營中諸多事務都要準備,由不得秦城不抓緊些。
到軍營的時候,李廣正好也在營中,秦城便進了主將大帳。
李廣見到秦城一臉容光煥發的模樣,放下手中書簡,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事情可都辦好了?”
“辦好了。”秦城輕鬆一笑。
“這回與烏桓王交戰的結果軍中已經做好了總結,明日就準備奏報朝廷。”李廣從將案後走出來,“年前與匈奴人的大戰,陛下的封賞剛好下來,如今我等的奏報便又要發往朝廷,想來都覺得舒坦。”
說罷,李廣忍不住大笑了兩聲。
秦城也跟著笑了兩聲。
李廣見秦城並不接話,饒有趣味的問道:“你就不想知道陛下給了你什麽封賞?”
“屬下現在想的是,新卒入營之後,鐵騎計劃便要正式拉開帷幕,種種困難便會接連而至,要如何破解這些困難,確實讓人傷神。”秦城說道,心想朝廷的封賞又不會跑,劉徹也不會虧待自己,我急什麽?
“哈哈!”李廣拍了拍秦城的肩膀,“你能如此,本將也就放心了。如若不然,讓本將現在離開上穀,本將還有些不放心呢!”
“將軍要調離上穀?”秦城驚詫道。
“倒不是現在。”李廣搖了搖頭,“不過也差不遠了。”
在李廣與秦城的這次談話的十八日之後,朝廷對上穀漢軍對戰烏桓王大勝的封賞終於到來,這回來得使臣隊伍比之上回衛青來事,更加龐大。
是日,時辰直接到了上穀軍營,在軍營點將台上向眾將士宣讀了劉徹對上穀此番大勝烏桓三萬大軍的封賞。
“郡守李廣,身為上穀郡守,三軍主將,此番大勝匈奴,功不可沒,封長勝侯,擇日進長安麵聖!”
“驃騎校尉秦城,運籌帷幄,數出奇計,身先士卒,領軍大敗烏桓軍隊,封驃騎侯,領上穀郡郡守,上穀都尉,統率上穀軍政要務,擇日上任!”
……
“騎兵屯長樂毅,斬黃旗,斬首六十餘,大功,爵領少上造!”
……
“小化城山甲,率軍救援以為奇兵,大功,爵領右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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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要出去旅行,更新上可能會有點問題........如果真有問題,在這裏預謝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