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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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上任

這幾日來,上穀郡郡守府彌漫著一股離別的氣氛,在上穀做了兩年郡守的飛將軍李廣,離任的日子已經定了下來,就在明日上午。

這日午後,一騎從上穀軍營而來,直奔郡守府,在門前停下,將馬匹交給了下人,也不用通報,直接就進了府邸,向會客廳而去。

來人一身紅袍黑玄甲,英氣不凡,眉宇間的陽剛之氣也不知曾今讓多少女子迷醉,他腰間的環首刀在陽光下閃著點點微光,這把伴隨了他許久的環首刀,曾今斬下了無數入侵漢境敵人的頭顱,也曾無數次指揮上穀騎兵對敵人發動了一次次象征勝利與榮耀的衝鋒。他這一身並不如何特別的玄甲,卻是每場大戰中士卒們爭相翹望和跟隨的戰旗,上穀軍營的的騎兵們都知道,這身玄甲所到的地方,就是勝利所在的地方。

然而今日,這玄甲環首刀的主人顯得並不如何英氣逼人,相反,他的眸子裏似乎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異樣情緒。雖然這股情緒被他有意的掩飾,但是那發自內心深處的情愫,卻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掩飾得過去的。

在會客廳等待的李廣,端坐著,腰杆挺得筆直,麵色肅穆——做了大半輩子軍人,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大半生的李廣,已經習慣了這副標準的軍人作態,即便他如今已經貴為大漢的長勝候,是讓匈奴人聞風喪膽的人物,對自身作風的要求也不曾有半點懈怠。

“將軍。”有人進了門,向李廣行禮。

看到來人,方才一直沉浸在思索中的李廣,收好思緒,向來人露出一個略帶欣慰的笑容,“坐吧,秦郎。”

秦城在一旁的案幾後坐了,不等他發問,李廣便先道:“軍營的事忙的如何了?”

“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妥當,隻等新卒入營,一切工作便能順利開展。”秦城道,“不過對於接下來的騎兵組建事務,屬下倒是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也不知能不能行得通,還要請將軍把把關。”

“你隻管說來便是。”李廣道。

“此番新卒入營若是挑選七千人充入騎兵部,加之之前軍營尚有三千餘騎兵,要訓練一支萬人鐵騎,屬下這些時日思索了良久,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當。因為新卒占了大部分,而老卒人數不夠,要在一兩年之內練成一支鐵騎還是有相當大的難度,所以,屬下想把這個人數構成改上一改。”秦城說道。

“你是想加大老卒的成份?”李廣問道。

“不錯,我要五千老卒,除卻軍營現有的三千老卒,屬下還要兩千老卒,而這些老卒,屬下打算在各縣鎮調取。”秦城說道。

李廣沉吟了一會兒,道:“這倒是個大膽的想法。”說罷,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若是不大膽,倒不是你秦城了!好,老夫支持你!”說罷,頓了一下,又道:“抽調了下麵縣鎮的大部分騎兵,那各縣鎮的防禦你打算如何安排?”

聽李廣問到這裏,秦城不自覺的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如同他每次在戰場上想出了好計策時一樣,他說道:“固堡,預警,堅壁清野。”

“挑選派出精幹哨騎擴大遊動範圍,裝扮成各種人物,四下偵探敵情,一旦發現異常,立即發出報警信號,此為預警。固堡,則是加固堡子,增強其在匈奴騎兵麵前的防禦能力。而一旦匈奴人侵,未得出擊號令,一律速將人馬物質全部退入堡壘固守,不得輕易出擊,讓匈奴人隻能無功而返,此為堅壁清野。如此堅持一兩年,待鐵騎練成,則是我上穀漢軍橫掃大漠之時!”秦城一一說道。

李廣點了點頭,他自然知曉秦城這是借鑒了戰國李牧的做法,其實在李廣自己來上穀任郡守之後,他也是這樣做的,隻是沒有秦城如此大的力度罷了,畢竟李廣可沒想過麵對匈奴人的入境而一兩年不出擊。

而此時的李廣和秦城自然無法預料到,在今後的一兩年之內,匈奴人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大規模入侵上穀,因為在秦城一門心思訓練鐵騎的時候,匈奴人也在預謀著一場並不比秦城“橫掃大漠”這個野心小絲毫的大戰。說白了其實就是這個時候一個區區的上穀,已經不被匈奴人放在眼裏了。

而此時,李廣自然沒有不同意秦城意見的理由,他想了想,站起身,對秦城道:“半年多以來,你從不曾讓老夫失望過,反而是驚喜一個接一個。老夫當初沒有看錯,你這廝就是為這個戰場而生的,你注定要在漢匈這片戰場上做出一番不俗的功業。如今看到你終於能獨當一麵,老夫甚是欣慰,我也能放心將上穀之事都交於你手了,相信你不會讓老夫失望!”

“都是將軍栽培,秦城不敢居功。”秦城正色道。

“好了,你就不要再跟老夫謙虛了,如今你我都是陛下的封侯將軍,算是平起平坐,日後你也不必再在我麵前自稱屬下了。”李廣寬慰道,“能帶出一個你這樣的兵,真是一件快事,哈哈!”

麵對誇獎,尤其是被自己認可的人當麵誇獎,秦城向來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此時,他除了陪李廣笑笑外,真不知還能做些什麽。

兩人又就軍營上的事聊了許久,李廣也第一次跟秦城說了許多他早年參軍的事,不知不覺天色黑了下來,李廣便讓秦城回軍營,“如今你可是三軍主將了,一言一行都要符合主將這個身份,沒了上麵的時時約束,切不可大意懈怠。”

“秦城明白。”秦城抱拳道。

李廣忽的歎息了一聲,有感而發道:“走罷,離開了上穀,對老夫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秦城愣了愣,不解道:“將軍此言何意?”

李廣“嗬嗬”笑了兩聲,也不諱言,直接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廝,自從你這廝做了驃騎校尉,而老夫有了一個如此聰明伶俐行事有道的下屬之後,不知不覺中都養成了依賴你的習慣了,遇事自己也懶得再動腦子!要不然,上回麵對烏桓大軍還用得著你回來,老夫早將他們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這回離了上穀,沒了你在跟前,眼不見心不煩,能不是一件好事麽?”

秦城一陣啞然,李廣所言的確是事實。

年輕的時候,大夥兒都有衝勁,都有激情去燃燒自己的智慧,而當自己坐到一定的位置上,有了身邊的下屬為自己出謀劃策的時候,自己能省心便省心了,懶惰的習慣一旦滋生,便回逐漸腐蝕自己的智慧。而這,到最後不過是毀了一代名將罷了。這也是為什麽許多名將會折在後輩手裏的原因。

而現在,李廣也是如此。不過李廣卻及時發現了這個問題,並且還能毫不諱言提出來。

李廣送秦城到郡守府大門時,正是月色斑駁時候,清輝在古老的磚瓦上跳躍,漆黑的門板悸動著曆史的厚重,青石街道拉長了三三兩兩行人的身影。

兩個一身戎裝的漢軍將軍在門前告別,秦城見李廣神色有些躊躇,欲言又止,自然知道李廣想說什麽,便道:“將軍放心,屬下在軍營一日,便會讓少將軍無恙。”

李廣笑了笑,輕歎了一口氣,語調平緩道:“李敢如今也不少了,老夫也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你也不要對他區別看待,隻當他是一名普通軍士即可。”

秦城哪裏會不知道李廣心裏對李敢的掛念,抱拳應諾,也沒有多說什麽。

待秦城上馬離去,李廣在門前佇立了良久,末了還是歎了口氣,隨即正了正精神,自言自語道:“大漢人才輩出,匈奴人又怎麽還會有多久的囂張日子可過?”

上穀乾桑軍營燈火通明,哨塔上的軍士軍資站的很正,月夜下的輪廓格外陽剛,帶著些許神秘的味道,若是普通人看了,免不得要心生一番敬仰。

秦城踏馬進了軍營,到了驃騎大帳,便讓秦慶之去叫軍營的諸位軍侯校尉,還有一些雖然軍職沒有達到軍侯校尉但是此番立功封賞之後能與一般軍侯校尉相媲美的將領。

須臾,秦城尚在看著掛在軍帳中的軍事輿圖,眾將領便先後來到。

騎兵統製副將柳木,軍侯紀鑄、馬大山等,以及樂毅、李敢,還有今日方才到軍營的山甲。

“慶之,你也進來罷!”秦城招呼站在帳外的秦慶之,秦慶之聽到召喚,進帳的時候仍然納悶如此高級將領軍議為何會讓自己也進帳,這可是之前從未碰到過的事情。

秦城見眾將士到齊,沒有寒暄,直接道:“三日之後,新卒入營,諸位的準備可還有沒有做充分的地方?”

諸將皆言都已經準備妥當。

“這回要抽調新卒五千補入騎兵部,本將現在就將一萬騎兵做出以下安排:騎兵老卒以校為部,以曲為校,以此類推。新老騎兵皆為騎兵新營軍士,新營設重騎一部,輕騎一部;重騎四千,輕騎六千,馬大山為重騎將軍,統率所有重騎,紀鑄為輕騎將軍,統率六千輕騎。樂毅、李敢、山甲各自在輕重騎中擔任校尉,本將自為驃騎將軍,統率全軍,柳木仍舊為副將!諸將可有疑義?”秦城道。

“我等無異議!”諸將應諾道。

接下來又商議了一些事情,秦城便讓眾將退下,獨留下秦慶之。

“知道我為什麽要留你在帳中聽事嗎?”秦城問秦慶之道。

“這個,屬下不知。”秦慶之實誠道。

“日後但凡有軍議,我依然會讓你旁聽,至於能悟到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好了,你下去吧!”秦城揉了揉眉間,道。

“屬下告退。”秦慶之抱拳應諾,退下去的時候心裏忍不住猛然跳動了兩下。

夜半之際,秦城獨自一人上了中軍瞭望塔,舉目望去,燈火闌珊,耳邊四野寂靜,黑暗中,秦城持刀而立,在習習寒風中站立了良久。

這個軍營,自己用了半載的時間,終究是站到了最高處。

最高處,意味著權勢,也意味著責任;意外著自由,同時也意味著束縛。

抬頭向西北望去,天狼星閃爍不停。

……

翌日,李廣和副將李息辭別上穀軍營,雙雙向長安而去。秦城率領軍中高級將領送行三十裏而還。

同日,秦城在乾桑城郡守府走馬上任,正式行上穀郡郡守之事,行民政,統領上穀全部漢軍。

兩日之後,上穀戍卒新卒入營,秦城著令乾桑軍營擇優選拔五千戍卒,充入乾桑軍營騎兵部。

又兩日,與郡守府僅隔一條街的秦城小居“天狼居”整修完畢,白馨歆和小蓉兒正式入住,至此,秦城在這個時代終於有了自己的家。

這一日,秦城在郡守府忙完各項事務,獨自一騎回了“天狼居”,進院之後不及卸下甲胄,讓白馨歆煮茶,自己便一人去了會客廳。

此時,會客廳中坐著一個全身裹著貂裘的年輕商人,正在喝著茶,看到秦城進來,他頭也不抬,隻是不鹹不淡的說道:“郡守的茶,喝起來確實別有一番風味,嘖嘖,尤其是當這個郡守還姓秦的時候。”

秦城在屋中坐了,也不理會這人話中的調侃意味,淡淡道:“待會兒讓你嚐嚐你嫂夫人煮的茶,就更別有風味了。”

那人一聽,好奇道:“你倆準備何時辦事?”

“等忙完這一段。如今我剛上任,又恰逢新卒入營,騎兵正是發展的關鍵時期,還真沒有空閑去操辦這個事情,隻能先放一放了。”秦城道。

“大丈夫何患無妻,這個事不急,慢慢來。”那人說道,“反正你肯定會妻妾成群的。”

這時候白馨歆進了屋,後麵跟著幾個捧著煮茶用具的仆人,還有小蓉兒。那人見了白馨歆,卻不失禮,忙起身道:“嫂夫人。”

“南宮無需客氣,你倆隻管說話便是。”白馨歆和小蓉兒自到一邊為兩人煮茶。

“好了,說正事吧。”秦城對南宮商說道。

“正事就是如今你已經成了郡守,而我該準備的也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隻要你官府批文下來,我就能辦事了。”南宮商說道,“不過還差一樣東西。”

“差人?”

“對,差狠人。”南宮商正色道,“商會的辦事人員倒是沒什麽問題,這些都是名麵上的人物,但是暗地裏配合行動的人或者說商會的保衛力量,還是不夠。你也知道商會一旦成立起來,必然觸動不少人的飯碗,到時候肯定少不了被人家使絆子,那些人名麵上可能礙於你的麵子不好動作,暗地裏說不得會使些什麽下三濫的手段,不得不防啊!”

“這個你放心,人已經安排好了,這兩天我就會從軍中給你安排過來。名義上這些人是保護商會的尋常力量,也不怕別人在台麵上抓我辮子。”秦城說道,“不過這些人也就能前期時候給予你幫助,到了後期,要想商會發展的穩固,還是要你自己去準備人手。”

“這我知道,哪個商會沒有一大群劍客做保鏢?”南宮商說道,“戰國時期魏國白氏商會僅是一流劍客就有百十人,我野心就小點,畢竟世道也不同了,不過幾十人的劍客護衛還是要拉起來的。”

“自然要如此。”秦城道,“畢竟你這商會也不僅僅是賺錢那麽簡單,情報工作也要跟上。現在軍營最缺的就是大漠輿圖,商會要是能把輿圖給弄出來,鐵騎大成的那一天,便是匈奴人的末日了。”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去吧,大不了我豁出去小命不要,也要給匈奴人的天捅一個窟窿出來。”南宮商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閃爍著炙熱的光。

“有你這句話便成了。”秦城笑道。

這時候白馨歆的茶剛好煮完,小蓉兒給秦城和南宮商一人端去一杯。方才秦城和南宮商談話的時候,專注煮茶的白馨歆頭都沒有抬一下,雖然兩人談話的內容對任何一個局外人都顯得格外火爆。

“好茶!”南宮商讚歎道。

“你應該說好茶藝。”秦城糾正道。

兩人哈哈一笑,惹得白馨歆都有些驕傲的笑了笑。

“許久不見樂毅了,這廝如今如何了?”南宮商放下茶杯,問道。

“上回出征受了些傷,不過沒什麽大礙,這回他爵領少上造,正是春風得意時候,如今也是一名校尉了。”秦城微笑說道。

“這廝就是塊打仗的料,哈哈!”南宮商聽罷,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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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斷在賓館碼上一章。

PS:今天才發現,很久以前就把白馨歆寫成白馨欣了,嗯,白馨欣or白馨歆,哪個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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