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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長袍的男子看似弱不禁風,腳下倒是挺快。不容明白過來,李大頭隻覺得眼前有人影一閃,對方便已入了身後的帳篷。他兩隻大眼一眨巴,心忖,壞啦!那位仙長莫非看出了什麽……
心有顧忌,李大頭轉身便躥進了帳篷。葉百夫長與吳將官遲疑了下,一低頭隨後跟來。而胡軒、牛勝與司雨三人不敢妄動,惴惴不安立於原地,彼此麵麵相覷。
不大的帳篷之中,昏暗濕悶且透著一股子酸臭。兩位上官對此強自忍耐,而那位厲仙長卻渾然不顧,已然到了裏端的地鋪之前凝神打量。李大頭大步湊至近前,忙不迭說道:“不知仙長有何吩咐……”他話未說完,對方臉色一沉,回首瞪了他一眼,厲聲叱問道:“此人是誰?為何會躺在此處……?”
他娘的,仙人就是仙人,一眼就能看出‘趙聾子’的真偽不成?李大頭心頭一跳,忙躬身後退一步,慌張抱拳說道:“這是我手下的兵丁,隻因患病才沉睡不醒……”
曆仙長不耐煩地哼了一聲,竟是揮臂虛空一抓。從那躺著的‘趙聾子’的亂發中忽而飛出了一根暗赤的簪子,被其捏在了手裏。他雙目如鷲,冷冷掠過李大頭看向了葉百夫長與吳將官,毫不留情地質問道:“這人真是爾等營中的兵丁……?”
吳將官暗忖,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老子哪裏能一一記得!他眼光一瞥,身旁的葉百夫長會意,忙嗬嗬笑道:“這如何有假?此人可不就是趙……趙……”
哪一場大戰下來,手下的兵丁不得死傷大半啊!人死了又來,一茬接著一茬,除非李大頭這個不死的狗日的,餘下的誰又能一一記得住呢!
葉百夫長一時口吃起來,李大頭已從地上撿起一塊牌子,趁機說道:“這不正是陶裏郡來的趙龍嗎!屬下曾與百夫長大哥提及過的……”他手上那塊因血水浸透而發黑的黑色竹牌上,可辨‘虎威、跳蕩、趙龍、烏幹、陶裏’等字樣。虎威跳蕩,乃軍中的番號及兵種,烏幹陶裏則為籍貫……
“既為尋常兵丁,又何來的法器?”曆仙長的嗓門突然高亢起來,氣勢嚇人。他舉著手中的那根發簪,凶狠狠地說道:“若有隱瞞,莫怪本仙長翻臉無情……”
李大頭的一雙環眼瞪圓了,看清了曆仙長手中之物時,詫然不解。他娘的,一根發簪而已,還是寶貝不成?不過,兄弟幾人都是粗枝大葉的漢子,還真沒留意過這些。
見仙長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李大頭撓了撓大腦袋,理所當然地說道:“後山墳地裏這些東西多了,在下便為趙聾子隨便撿了一身行頭,卻不想是仙長口稱的寶貝,回頭我兄弟幾人再去瞅瞅……”
曆仙長見李大頭神情不似有假,繼續厲聲逼問道:“後山是何所在?帶著本仙長去查看一番……”
埋死人的地方有甚好看的?李大頭不解之時,一旁的葉百夫長明白了過來,討好說道:“嗬嗬!大頭所說的後山,乃邊關亂葬之地,改日不妨由屬下陪同仙長前往……”
曆仙長的眼珠子急轉了幾圈,又俯身看向髒亂不堪的地鋪。上麵躺著的男子麵色蠟黃,破衣爛衫腥臭難聞。其雙目緊閉,胡子拉碴,形態瘦弱,周身上下不見絲毫的靈力,分明就是個沉屙已久的將死之人。
自己看走眼了?這幾個下賤的兵丁倒是好運氣,竟能撿到堪比靈器的一根簪子!權且將其當作法器收起來,以免師兄們知曉後心生妒忌。
曆仙長幹瘦的胸脯一挺,手上的簪子已不見了。他大袖子一甩,叱道:“大戰在即!豈容傷患滯留營中惑亂軍心?將其抬走交由郎中醫治!”其轉身走向帳篷口,不忘昂首自顧尖叫道:“誰敢不從,我便告他個治軍不嚴之罪!”
武將官衝著身旁不滿地冷哼了一聲,忙追出帳篷。葉百夫長的臉色跟著沉了下來,手指李大頭罵道:“都是你個狗日的與我闖禍!還不將人抬走……”
李大頭急了,忙連連擺手央求道:“抬走趙聾子,他必死無疑啊!”
“他娘的,仙長已然下令,你還敢與老子頂嘴……”葉百夫長橫眉立目,抬手便要打人。見李大頭帶著一臉苦相連連抱拳求饒,他強抑火氣,罵道:“明兒日出之前,這個趙聾子若還不能醒轉並操刀上陣,你最好便將其抬進後山扔了!如若不然,莫怪老子一刀劈了你!”
猛啐了一口,葉百夫長怒氣衝衝離去。李大頭則是餘悸未消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撲通’一下坐在了地鋪上,禁不住長籲短歎起來。這他娘的雨季過去,天氣著實悶熱啊!
不一會兒,帳篷外的那兄弟三人鬼頭鬼腦地溜了進來。胡軒看了一眼情形如舊的‘趙聾子’,又湊至李大頭身旁,說道:“這人不僅心口藏金,頭上還有寶貝,且三月不吃不喝卻睡而不醒,來曆著實蹊蹺啊!莫不是我等救錯了人……”
“你他娘的真是‘混蛋’!”李大頭罵了一句,又不無鄭重地說道:“‘趙聾子’躺屍的地方為我軍一側的縱深所在,其這般的瘦弱的身板根本難以殺至此處。你這般胡扯一氣,不僅是叫他即刻沒了腦袋,還要害死我等……”
胡軒臉色微變,忙與一旁的牛勝、司雨連連稱是。通敵,可是立斬不饒的死罪!
見三人明曉利害,李大頭又沉重地說道:“百夫長倒是賣了三分薄麵,我等亦不能不識好歹……”說著,他轉向躺著不動的‘趙聾子’,無奈地又道:“‘聾子’兄弟,哥哥我已仁至義盡了!明早便將你送至後山……”
“多……謝……了……”
“謝個屁啊!後山多虎豹,你活不成……啊?”
李大頭隨聲回了一句,忽地有所察覺,不禁“啊”的一聲便猛地跳了起來。他與一旁的三位兄弟循聲看去,皆驚奇不已。
隻見那沉睡不醒之人,於此時緩緩睜開雙眼,神情極其虛弱。他話語怪異,不似烏幹的口音!
好不易等著這位‘趙聾子’活了過來,李大頭來不及驚喜,卻是心頭一驚。他顧不得多想,俯身拎起了一旁的圓斧,衝著地鋪上的那人狠狠舉了起來,帶著驚人的殺氣厲聲喝道:“你來自赤桑國……”要真是讓那個狗日的胡軒給說準了,今日的麻煩可就大了……
與此同時,胡軒、牛勝與司雨不敢怠慢,一個個操刀在手。隻要對方稍有不對,即刻便會刀斧加身。
這一刻,不大且濕悶的帳篷內,令人窒息!而麵對四個殺氣滔天的大漢,地鋪上那人隻是淡淡一瞥,便又緩緩閉上雙眼。
“這……”李大頭手上的大斧子兀自高舉著,卻遲遲難以落下,隻有臉上的汗水‘吧嗒、吧嗒’砸在了地上。衝著一個來曆莫名且無力抵抗的人下殺手,不能夠啊!至少他不屑為之!其他三位隨其而動,亦跟著犯起了難!
便於此時,地鋪上的人再次睜開了眼,緩緩開口說道:“我……並非赤桑人士……”其腔調雖還怪異,卻是愈來愈像帳篷裏幾人的口音。
“砰——”的一聲,李大頭丟下了大斧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不無慶幸地說道:“這位兄弟,你不醒來則罷,醒來便他娘的嚇人一跳!方才可是差點將你砍了……”
胡軒等人各自放下兵器圍了上來,一個個好奇地看著這個昏睡三月還沒死的人。對方依舊無力狀地躺著不動,隻有一雙眼睛在靜靜打量著四周。
“與哥哥我說一說,你是哪一營的兄弟,回頭將你送過去……”李大頭接過胡軒遞過來的陶罐,又衝著牛勝與司雨吩咐道:“將他扶坐起來,以便喂食些清水!”
躺著的人半倚半斜在一團髒亂的褥子上,慢慢抬起手來摸向自己的麵頰。當他觸到了那一兩寸長的胡須時,稍稍怔了下。見水罐到了嘴邊,其搖頭拒絕,神色低沉地說道:“人都死了,我忘了來處……”
李大頭錯愕,忙問道:“忘了來處,可忘了自家的姓名?”對方未加思索,輕聲答道:“我叫林一…”
林一?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啊!不過,這人的口音倒是愈來愈像自己人了。李大頭看向一旁,胡軒三人皆搖頭以示不知。他轉而無奈地說道:“這位林兄弟!你羸弱不堪且忘了來處,明日大戰來臨之時,軍中斷難容身……”
聞聲,那黑發黑須的年輕人微微點了點頭。在長達三個月的沉睡中,好似他對周遭的情形並非一無所知。
李大頭放下了手中的水罐,禁不住抓耳撓腮起來。少頃,他一拍大腿說道:“罷了!你就是‘趙聾子’,我這便尋百夫長討情去……”而其起身尚未離去,卻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禁不住垂首看去,自己的腳腕子被那個林一緊緊抓住,猶如鋼鐵枷鎖一般,竟是一時無從掙紮。
“他娘的,你好大的力氣……”隨著李大頭的一聲驚呼響起,那人鬆開了手,眼光中帶著一絲歉意,淡淡地說道:“無須求情!若明日拎不動刀槍,再將我扔進後山不遲!”
李大頭與胡軒三人麵麵相覷,轉而不無善意地說道:“大病初愈,難以操刀上陣,還是尋上官道明原委,才是活命之道……”他本是好心,不料對方出言謝絕道:“與其如此,倒不如多多尋些吃食來……”
見狀,兄弟四個神色一緩。李大頭痛快地說道:“能吃能喝便好!你等陪著‘趙聾子’說話,我去去便回……”說著,他大步如飛地出了帳篷。而對方卻是衝著近前的三人搖了搖頭,隨即無力地閉上雙眼自語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林一!累了,容我多歇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