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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了!便這麽昏昏沉沉睡了三個月!可當醒來的時候,依然叫人心神疲憊!
林一吞下了十餘斤的肉食之後,無暇理會李大頭四人,倒在潮濕發黴的褥子裏,再次陷入獨自一人的黑暗之中……
吞入龍血之後,林一筋脈炸裂、肌膚綻開、筋骨寸斷,幾近爆體而亡。在那生死存亡之際,一縷奇異的氣機卻始終緊緊守護著心脈,並強行壓製著龍血之威,為他撿回了一條性命!而在最後的危急關頭,老龍拚著殘魂之力出手相救,令其躲過了那必殺一擊……
至於如何穿破虛空,並在一個風雨夜墜入死人堆,林一並不知曉。直至他被李大頭等人帶回去一個多月之後,才慢慢有了知覺。而其極為疲憊,繼續沉睡了下去。三、四百年了,一直行走在路上,從未有過停歇。當被迫止住腳步的時候,竟是這般的困頓不堪……
沉沉無夢!或許就這麽長眠不醒!而隔三差五的,林一還是不斷被驚動。他能清晰感受到有人在搬弄清洗著身子,能聽到有人在調笑、怒罵,並慢慢知道了帳篷裏四人的名字以及軍營的大致情形。而其身不由己之下,不得不去回想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斷斷續續之中,那生死的瞬間化作了無數碎片紛至遝來,讓林一明白了處境的所在,亦隨之跌入了深淵。神識無用、氣海關閉、修為盡失,便是眸中的幻瞳亦消隱不見。大難未死,他卻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凡人!
修煉近四百年,堪堪化神之際,一朝修為盡失,無異於天塌地陷一般的叫人心生絕望。不僅如此,老龍亦沒了動靜,想必是為自己所累而傷及了根本!唉!幾番舍命相救之情,叫人又該如何報答!還有那個鬼靈精怪的女子,麵對生死抉擇,竟然是那麽的毅然決然……
消沉了幾日之後,林一從渾渾噩噩中安靜了下來。雖然沒了神識而不能自視,他還是發覺了身子的異常。隨著體內與體外的痛楚減緩,皮開肉綻的肌膚在慢慢愈合;爆裂的筋脈與斷折的筋骨,亦在一絲莫名的氣機牽動下漸漸完好如初……
如此的重創竟能得以自愈,使得林一的心頭暗生期待!他索性繼續沉睡,任那一絲不為所控的氣機在體內遊蕩……
不過,曆仙長的現身,讓林一暗生惕然。即便是閉著雙眼,憑著他多年來的見識,亦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威勢。那個仙長,不過是個築基初期的修士。本以為自己的身份有所泄露,卻不想那廝隻為了發簪而來!好在李大頭應對得當,不然還真不知會惹出什麽麻煩來!
不過,那被搶走的隻是來自大夏仙坊的一根蠆芒。而唯恐有所損壞或遺失,龍首簪則早已被自己收藏了起來,自後土仙境之後,再沒拿出來用過……
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竟敢強搶自己頭上的蠆芒法寶,還將之不屑地稱作為法器,真是不知所謂!莫不是這世道變了?不過,情形未明之前,軍營之中不失為一個藏身之所!而這兩國交戰的地方,是否還屬於衡天仙域……
翌日來臨的時候,號角聲響徹軍營,鼓聲震動大地,林一隨之慢慢爬了起來。不想被人扔進後山,更不想讓李大頭等人為難,他隻得認下‘跳蕩營趙聾子’的這個身份。此外,其一身傷勢好了七八成,雖說沒了修為,而筋骨力氣尚在,還有不俗的武功,在戰場上保命應是不難!
且隨遇而安,未竟之事,隻待日後再作計較……
林一站在帳篷裏,猶自腳下發虛。看著大了一號且沾滿血汙的戰衣與皮靴,又抹了一把濃密的胡茬,其禁不住搖了搖頭。築基的修士有個俗稱,叫作‘無漏真人’,指的便是體內另成天地,連個汗毛孔都不外泄,自然可以隨意蓄須。而他築基時有二十出頭的年紀,又吞食過有駐顏奇效的紫晶果,故而一直是年輕人的模樣。眼下沒了修為,成了俗人,這胡須是見天就長,一時還不太適應。
“聾子,莫要逞強!上了戰場,生死無情!”
李大頭看著林一虛弱的樣子,丟下一句便出了帳篷……
……
身為伍長,李大頭還是尋到葉厚百夫長討了個人情,對方見‘趙聾子’已能起身便不再追究,還容許歇息三日。如今,林一未被扔進後山,亦未隨營出戰,而是獨自一留在了帳篷裏。
李大頭帶著那三兄弟出征的時候,心情兒不錯!他一本正經地斷言,有的時候,‘野狗’比人有良心!
林一自知氣血尚有不足,趁機盤膝坐在鋪子上嚐試吐納。少頃,察覺徒勞無功之後,又依照著江湖內功運轉的法子靜坐,其最終還是白忙活。無奈之下,他便飲著冷水,吃著李大頭留下的熟肉,一個人默默想著心事……
不管是親朋還是仇家,不管是死了的還是活著的,一切終將漸漸遠去。便如那曾經妖嬈的季節與難忘的風景,出現在前方,相忘於道旁。駐足回望時,飛鴻杳杳,片影難尋!
衡天仙域之行,九州同來的十人死傷過半。除了自己逃出一條性命之外,公良讚、出雲子與百裏川則下落不明。還有一個花塵子,她究竟死了沒有?記得那一聲熟悉的歎息裏,有哀怨、有釋然,還有莫名的慶幸!我伴你,走斷天涯……
林一放下了吃食,緩緩起身走出了帳篷。他的雙手禁不住交叉在一起,便如紛亂的心緒一般在糾結不清著!
沒了神識,手指上的乾坤戒便沒了用處,亦無從知曉那隻玉鐲的蹊蹺。隻不過,在九州後土仙境生死之地的幻境中,那個有著一樣容貌卻性情迥異的女子,著實叫人懵懂……
未近正午時分,熱辣辣的日頭已晃得人睜不開眼。林一抬手遮額,環望四周。空蕩蕩的軍營裏鮮見人影,隻有一個挨著一個的帳篷置於暴曬之下,熱浪氤氳,酸臭衝天。
在這麽一個地方,竟然躲在帳篷裏昏睡了三個月!而如今醒轉過來,竟沒發覺有何不適!隻是這獸皮坎肩上的味道著實不堪了些……
見帳篷前的過道上擺放著一塊曬石,林一慢步走了過去。他一把扯下了身上的坎肩,又抬腳甩去了兩隻破靴子,之後坐在滾燙的石頭上。“吱——”的一聲燒灼的動靜從屁股下傳來,其渾然不覺,隻管在火一般的日頭下暴曬著,以期逐去一身的黴氣……
正值酷暑時節,林一精赤上身獨坐在烈日之下。不一會兒,他已是大汗淋漓!原本一個上天入地的元嬰高手,有著百煉的筋骨,早已是寒暑不侵。而其眼下卻披頭撒發,情形狼狽,十足一個吃喝拉撒睡無一不缺的凡人!
林一低著頭,任汙濁的汗珠滾過胸膛。曾經的皮開肉綻盡皆愈合,隻留下幾道隱隱的傷痕,在灼曬之下陣陣酥癢。沒了靈氣護體,冷暖自知,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一動不動坐了兩個時辰,林一這才愜意地哼了聲,起身到帳篷裏仰首灌了一罐子水,轉而又回到了石頭上繼續暴曬下去。隨著汙濁的汗珠漸漸淡去,他覺得體內的氣血通暢了許多。
萬物之生由乎陽,萬物之死亦由乎陽。凡人之生長壯老,皆由陽氣為之主;精血津液之生成,皆由陽氣為之化。故此,陽強則壽,陽衰則夭。精盈則氣盛,氣盛則神全,神全則身健,等等。林一傷重初愈,氣血鬱結已久,來這麽一通至陽至烈的暴曬,倒是合乎凡俗道家的養生之說。
日頭斜落時分,地上的靴子與獸皮坎肩好似被曬得熟透了,不僅又幹又硬,還縮小了許多。而林一除了流淌了一身的臭汗之外,上下並無不妥。他原本就是堅若金石的肌膚,隻怕真用刀劈火燒亦難損分毫!
忽而想起了什麽,林一抬頭仰望。半空之中,赤日高懸,唯獨不見了那輪碩大而奇怪的‘明月’。莫非,老龍已帶著自己離開了衡天仙域?
一時怔然不解,林一獨自坐在石頭上發呆。那番生死大劫,皆因昊天塔的寶物而起。鬆雲、聞白子、公羊禮等人慘死的時候依然不明究竟,而其本人卻是一清二楚!
念及此處,林一不由得抬手摸向眉心!當日的昊天塔之內,觸及了玉台上禁製的一刹那,兩把玉尺便飛入到了他的識海之中。彼時彼刻,在場的人皆未有所察覺。而接下來的一切,卻叫人始料不及!
公良讚或者是出雲子,自然有出賣同道與落井下石之嫌!而鬆雲、聞白子、墨哈齊、陰散人與花塵子的遭難,可以說與他林一不無幹係!如今想起來,不免叫人暗生愧意!無論怎樣,是我林一對不住九州的各位道友了……
過了許久之後,林一這才長出一口悶氣站起身來。雖說修為沒了蹤影,可往日裏淬煉過的筋骨絕非尋常。如此歇息了一日,渾身的力氣似乎回來了幾分。他握緊了拳頭,禁不住恨恨啐了一口。
我林一笑看恩怨,卻並非是有仇不報之人!
申嶽與祖淵!不管你是天威伏龍還是惡虎擋道,隻要我不死,借用李大頭的一句話來說,這事兒他娘的沒完!
林一彎腰拾起了坎肩與靴子,隨手拍打了幾下。他往後退了兩步,轉身便要返回帳篷。恰於此時,一道劍光突然從遠處飛來,隨之一聲厲喝響起——
“與本仙長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