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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元仙長在巡營的時候,無意間得到一件靈器。暗喜之下,他與兩位師兄佯稱要閉關,隻為留下來祭煉寶物。而忙活了一日之後,不得其法。
那如針如刺的利芒之中,所含的神識印記太過強大,憑借著曆元的修為,還不足以將之祭煉並收歸己有!無奈之下,他便走出來透口氣。
營中供奉的暫棲之地,乃臨近山峰的僻靜所在。居高望遠,俯瞰軍營。出了靜室之後,稍加留意,曆元便發現了下方山坡帳篷間一個孤零零的人影,正是那個沒死的下賤兵丁!
一時心頭不快,臨時起意的曆元踏著飛劍便竄了下來……
與此同時,林一隨手披上了坎肩並掩上胸口,駐足抬眼看去。
隨著奇異的劍光一蕩,曆仙長神氣活現地跳了下來。他很是威嚴地踱了兩步,盛氣淩人地叱道:“畏戰,乃是死罪!你可知曉?”
林一神色沉靜,隨手丟了破靴子踩在腳下,抱拳說道:“承蒙上官體恤,並許假三日,在下這才得以留營養傷!有請仙長明察!”烏幹的方言土語,被他說得愈來愈順口。
無咎可究,使得曆元有些掃興!他不肯罷休,一雙賊眼在林一的上下打量不停。少頃,其抬起了山羊胡子,頤指氣使地吩咐道:“本仙長要去後山,頭前帶路!”
“軍營不得隨意出入,且在下病體有恙……”天曉得後山在什麽地方,可又不能照實了說,林一隨口敷衍了一句。
“你敢抗命不從?”曆元的一雙小眼睛頓時變大了許多。
林一眉頭一皺,垂首答道:“在下不敢!”
“哼!量你一個下賤之人亦沒這個膽子!”曆元一甩袍袖,趾高氣揚地嗬斥道:“與本仙長出營帶路,不得有誤!”言罷,其踏起劍虹直奔大營之外飛去。
這個所謂的仙長,倒是對大頭所說的後山念念不忘!林一默默套上了靴子,回到帳篷裏尋了那塊竹牌子拴在了褲帶上,轉而循路走下了山坡。不一刻的工夫,他來到了軍營的門戶所在。
兩丈多寬的柵門兩旁,各聳立一座木塔,上有強弓硬弩,還有看守的兵丁。門前有值更的百夫長,是個披獸甲、佩利刃的壯漢。
林一走至那個百夫長的近前,奉上了腰牌。不待他抬出仙長的大名,對方衝其手上冷冷地瞥了一眼,便不耐煩地下巴一甩,叱道:“過了酉時不得回營,莫與老子忘了!滾!”
這些漢子都是一般無二的德行,張嘴便是汙言穢語!好歹耳熏目染了三個月,林一亦算是習以為常。有人打開了角門,他從中走了出去,繞過了拒馬鹿角等物便到了軍營之外。
回頭張望了下,又看了看偏斜的日頭,林一循著山路往西而行。他記得那廝的去處,應該就在前方的山穀裏。
三五裏之後,林一轉過了一道山崗。一道劍光尚自在不遠處的山穀中遊弋不停,接著便倏忽一閃到了跟前。那位曆仙長居高臨下地叱道:“你頭上的那根簪子究竟來自何處,還不與我尋來……”
這片山穀有十餘裏方圓,山峰遮去了西去的斜陽,四下裏顯得晦暗幽深。林一的眼光掠過四周,佯作恍然,舉手抱拳說道:“仙長是要尋那根簪子的出處,且隨我來……”見其順從,曆元哼了一聲,收起劍光落在了一旁,神色有些迫不及待。
李大頭等人曾提及過,埋屍的所在乃一亂葬之地!林一想了想,直奔山穀的陰暗荒僻處走去。
曆元自以為精明,還不忘留意林一腳下的去路。見有車轍出現,他這才大搖大擺地跟了過去。仙威所至,一個小兵焉敢不從!
“嗬嗬!尚不知仙長來自哪一座靈山,在下仰慕仙緣久矣……”腳下不停,林一回首奉承了一句。誰料對方不屑地哼了一聲,罵道:“你一個下賤的兵丁,還敢妄圖仙緣,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林一眼光一寒,繼續前行。本想著從這廝的口中套出一些話來,卻落得個自取其辱的下場!沒了說話的心思,他腳下加快。而對方卻不依不饒起來,跟在後麵罵罵咧咧地說道:“一群下賤之人,汙穢不堪,難入輪回……本仙長撈不著好處,卻要等到三年期滿才能回轉……誰讓師祖與國君交情匪淺呢,一門盡為供奉,便宜了師叔師伯們,隻害苦了我等……”
不消片刻,林一來到山穀一隅的陰暗潮濕處。他回頭瞥了一眼,伸手往前一指,說道:“這便是亂葬埋骨之地,仙長不妨自行尋覓。差事已了,容在下失陪!”而其尚未挪動腳步,對方話語一沉,冷冷說道:“與本仙長呆著,不然將悔之晚矣!”
聞聲,林一微微一怔。隻見曆仙長攔住了他的去路,轉瞬間已是陰氣纏身,神情冰冷,兩隻賊眼裏閃動著殺機。
這廝還真對自己動了殺心!林一默默點了點頭,尋一旁的石頭坐了上去,擺出了老老實實等候的架勢。
曆元的胡子一翹,帶著厭惡的神情轉過身去。他往前走了兩步,稍稍打量眼前的山穀,抬手拋出了一個黝黑的圓珠。隨其手訣掐動,竟是從中湧出了無數道魂體。霎時間,四周陰氣彌漫,鬼號陣陣。
林一坐在石頭上,抬眼暗中留意。那圓珠類似鬼修的‘鬼珠’,自有驅魂之能。不過……
隨著曆元的手訣掐動,三、四十個浮現不定的魂體聚集在了半空之中。那一個個彪悍的模樣,分明就是邊關的兵士……
見狀,林一麵沉似水。這個曆仙長曾話裏有話,下賤之人不入輪回。原來如此!如其方才所說不難猜測,一個鬼修的門派,修為最高者不過元嬰,卻如此的肆無忌憚!毋容置疑,那些兵士死了之後,還要遭受這些修士的祭煉、奴役、驅使……
“撲通”一下,接著又是一連串東西落地的聲響。轉眼之間,數十個鬼魂已將幾裏方圓的地下搜羅了一遍,尋來一堆鏽跡斑斑的兵器及瑣碎的雜物。
收起了珠子,曆元仙長忙趨前細看,一雙賊眼中閃動著貪婪的光芒。而不過少頃,他氣急敗壞地抬手一揮。一堆破銅爛鐵“砰”地炸開,隨之七零八落。其猶自怨氣難平,轉身衝著林一怒斥道:“此處盡是俗物,何來的寶貝?”
林一兩眼一翻,不禁想起李大頭等人罵娘的好處了!鬱悶難消時,發泄怒火時,快意莫名時,皆可一罵了之!實乃俗人一大壯舉也!
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竟如此的窮凶極惡!即便偶然尋得一根發簪,便注定了此地寶藏無窮嗎?更莫說那根蠆芒還搶自老子的頭上,真他娘的豈有此理!
林一長呼一口氣,起身抱拳道:“此處有無寶貝,豈是在下所能知曉!天色不早,我看還是回營吧……”
一個下賤之人,竟敢與自己這般說話?猶如被人踩到了尾巴,曆元仙長猛地叫道:“放肆!”而他尚未及有所發作,又直勾勾盯著林一敞開的胸膛,叱問道:“那是何物……”
此處為山峰所阻,無風且悶熱,加上坐而起身的無意,林一敞開了胸膛。其胸口處那一點金色,在昏暗的山穀中尤為醒目,頓時引起了曆元仙長的留意。
林一眉梢微聳,不以為意地扯起坎肩護住了胸口,說道:“一小片金子,生怕丟了,這才隨身攜帶。此乃俗物,入不得仙長的法眼……”話未說完,一道陰風突襲而至。不及躲避,其周身上下已被一層法力緊緊纏縛。於此刹那,曆仙長撲到了跟前,一把撕開了他的坎肩,兩眼賊亮……
“非金非銀,神識難以察覺,更是與肉身嵌為一體,這究竟何物?”曆元仙長伏著身子,伸著脖子,死死盯著林一的胸口,猶自詫異不解。他才想伸出手去,卻又遲疑了下,禁不住抬頭看去。對方沒了發簪,一頭淩亂的黑發遮去了半張麵頰,深邃的雙眸中有寒光閃動。
不知為何,曆元仙長忽而心頭一懍。他隨即往後跳開一步,抬手召出飛劍,厲聲叱問道:“你是何人,從實招來……”
林一看了下纏身的陰氣,隨即又回望左右。四下裏不見個人影,一抹斜陽的餘暉漸漸遠去。他慢慢轉過頭來,麵無表情地說道:“我隻是一介凡人,不知仙長為何要如此待我……”說著,其身形下沉,雙臂猛地用力一掙,“喀喇——”一聲,束縛崩潰了大半……
曆元仙長嚇了一跳,驚叫道:“你如何掙得脫我的‘陰魂索’……”忽見對方身上的束縛尚存,猶自愕然原地而不再掙紮,他頓時心頭一緩,惡狠狠地說道:“你頭戴發簪靈器,胸藏異寶,絕非尋常之人!今日落在本仙長的手裏,算你倒黴……”說著,其手指一點,劍芒倏忽而去。
看著眼前這個猖狂的家夥,林一雙眉微微豎起。重傷初愈,難免力有不逮!不過,今日若是殺不了一個挑釁的築基小輩,又何來的以後!
不過閃念之間,一道劍芒便到了跟前。林一不躲不避,驟然往前一衝,殘存的陰魂索‘喀喇’盡碎。隨之刹那,飛劍擊中了他的胸口,卻猛地震飛了出去。
以靈器的鋒利,竟然穿不透一介凡軀?大驚之下,曆元心知不妙。他不敢遲疑,轉身又拋出一把飛劍,便想著騰空而起。
林一怎肯罷休!若任這個家夥離去,進可攻,退可守,再招來幫手,今日可就真的麻煩了!便在對方轉身飛躍之際,兩腳尚未踏上劍虹之時,他已從地上高高躥起,一把將其攔腰抱住。
驚慌失措之中,曆元仙長尚未回過神,鐵拳“轟”的一下便砸了下來。一個把持不住,他猛然栽了下去。“撲通”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而身上卻騎著一人。這人下手毫不留情,還罵道:“落在老子的手裏,更倒黴……”
“哎呦、哎呦,你敢打本仙長……饒命!”曆元仙長慘呼不止,卻還想施展法術負隅頑抗。不料對方的拳頭愈來愈重,打得他骨斷筋折,頭破血流,根本無從招架。
“一醃臢齷齪之輩,無良無德之徒,亦敢妄稱仙長!”一番折騰之後,林一好似舒展開了筋骨。他眸光一寒,用力一拳狠狠砸下。“砰——”的一聲,紅白四濺,某人的半個頭顱不見了,隨之兩腳一蹬便再沒了動靜。
“呸!不禁打的東西!”林一被汙血濺了一臉,禁不住啐了一口。他撕下了對方的一塊衣襟擦拭了一把,轉而歪倒在一旁,這才覺得一陣心浮氣躁!少頃,其惕然四顧,山穀中依舊是寂靜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