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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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霍氏藥園

郎飛離開龐府後,徑投西北,行有半日光景,天蒙蒙黑時刻,但見一座雪峰矗立天地之間,山腰以上白雪皚皚,即便是夜色降臨,亦絲毫遮掩不住耀目毫光。

“那裏想必便是雪華峰了。”想罷,郎飛緊趕片刻,兩炷香時間,行到雪峰前。遠看,蒼茫中帶著許許翠色。近觀群黛中獨此一點雪華。

郎飛忍著寒,在半空轉悠多時,最終在一片雪景中見得一抹異色。循色飛行,不多時,但見雪海中坐落著一棟莊院。亭台樓閣,軒廊水榭,一應俱全,氣勢不差奇秀園林。景色更比福地洞天。

“嗬……這霍家在修真界雖聲名不顯,不想,卻有此一處勝境。”郎飛心頭讚歎一句,轉身形,緩緩降落在院門處。

此刻他早就換了容貌,依舊是個羸弱書生打扮,時有兩個子弟當值,見他飛下,曉得厲害,忙閃身應出,待見及郎飛麵貌,雖然心中打鼓,但仍恭恭敬敬的開口道聲:“前輩,不知連夜來此何事?但求告知,由我二人代為通稟。”

郎飛低眉睨了二人一眼,故作姿態的點點頭,道:“這裏可是商國霍家?”

那二人齊聲答道:“正是。”

郎飛又問:“可是有個霍雲?”

二人中個頭稍高的一個點點頭,道:“不錯,確有。但不知前輩找霍雲堂兄何事?”

郎飛微微一笑,答道:“以前曾與他有過一麵之緣,今次路過貴地,特來一探。”

二人聽說,安下心,那個高的展顏一笑,道:“既是如此,前輩隨我來,且到內庭稍事休息,待我去稟明家主。”

“誒……”郎飛擺擺手,道:“訪友小事,就不勞煩霍家主了,我就不進去了,你隻將霍雲叫出見我即可。”

在長青修真界,霍家隻能算是三流世家,族中築基之人不過七八,俱是一些長老之輩。如今郎飛到來,已算是高人來訪,一般來說理應由族長接待。可他愣是一口否決,隻要見那霍雲。高個兒弟子雖多有不解,但忖思片刻後仍舊點點頭,應了下來。“那前輩稍等,弟子去尋霍雲堂兄。”

郎飛點點頭,站於門前稍等。

片刻後,隨著急匆匆的腳步聲,高個兒去而複返,才見郎飛,歎口氣道:“稟前輩,霍雲堂兄現不在莊中。”

郎飛聞言皺眉道:“那你可知他的行蹤?”

高個兒點頭道:“晚輩問過了,有知情的兄弟言說半月前霍雲堂兄接了族中任務,去南山藥院剪除噬靈鼠去了。”

“噬靈鼠?”郎飛挑了挑眉頭,繼續問道:“南山藥院何在?”

高個兒指了指東南方一座低矮的山峰,道:“前輩,就是那,山頂開闊處便是。”

另一個守衛弟子見他沉吟不語,接口道:“不若前輩進宅安等,我去招呼堂兄返還?”

“不用了,我自去尋他便是。”話罷,即刻躍起,禦空飛向南山。那兩個守衛弟子豔羨的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邁步走回門房。

片刻後,郎飛降落在南山山頂,遠近迷霧籠罩,伸手難辨五指。他心頭雪亮,知是法陣所化,遂放出神識,查明陣眼所在,高聲喊道:“霍雲可在此處?”

半晌後,那雲霧中遙遙傳出一個聲音。“前輩稍等,待我去通知霍雲堂兄。”

如此片刻,郎飛正感不耐之際,雲霧輕湧,正中分出一條路,就見一個人影遠遠的走來。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往日之人得音容笑貌依稀還在眼前浮現。神識一掃,郎飛認出是霍雲,及近,微微一笑。

這小子易了容貌,霍雲哪裏認得出,行至跟前站定,仔細打量了郎飛一陣,行了個禮,麵帶疑慮的道:“敢問前輩是誰?找小子何事?”

那郎飛心念一轉,淡然而笑,擺足前輩的架勢,道:“貧道夜觀星象,發現命星明耀,掐指一算,當是天賜收徒之機,後問卜龜甲,卻道:‘該是西北雪華峰上,以雲為名之人。’故此,貧道才來一尋命中有緣之人。”

那霍雲聽說,雙睛瞪做牛眼一般,一臉慌張的道:“好叫前輩知曉,小子乃霍氏之人,怎好另拜他人為師?使不得,使不得。”

郎飛故作姿態,蹙著眉頭道:“這樣說來,你是看不上貧道之能咯?”

“前輩說笑了,小子哪敢,委實因族中嚴令,不可擅入他人門戶。”

“小輩兒,休得花言巧語,先讓你見識見識本道爺的厲害。”話罷,那郎飛腳下一動,法步急踏,一閃之間欺近霍雲,探手就抓。

霍雲大駭,沒想他說翻臉就翻臉,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肩部一麻,接著,一股大力湧來,大半個身子一麻,再難動彈分毫。

“不好,這人收徒是假,尋仇是真。但不知我霍雲如何得罪了他。”一招被製,霍雲大駭,正要高聲求助,不想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霍雲兄弟,是我。”

“你……你是誰……”霍雲不禁一愣,表情一呆,繼而緩緩舒開眉頭,眼中漸起精芒。“你……你是丹門那……那郎飛,郎兄弟。”

“不錯。”郎飛眨眨眼,繼續傳音道:“我現在身份不便公開,不得已,隻有易容來尋,霍兄弟見諒。”

霍雲在這南山藥院呆了半月之久,自是不知丹門之事。聞言,雖多有不解,卻還是點點頭,隨了郎飛表演,哈哈笑道:“好啊,雲飛兄弟,沒想到是你,多年不見,沒想到你如今竟已築基,卻還尋到我處玩笑於我。”

郎飛順坡下驢,將手鬆了,打個哈哈,道:“霍雲兄弟,一別經年,可還好?”

那霍雲擺擺手,道:“說什麽好不好,也就這樣了。”說完,擊掌五聲,對著迷霧深處喊道:“青弟,此乃我之故友,你且放開陣法,讓我倆入內。”

彈指後,雲霧向著兩側翻滾開來,一條翠石徑出現,遠遠的通往輕煙深處。

“走吧。”霍雲招呼郎飛一句,轉身沿路向前。郎飛在後跟上,兩人順路前行。

如此一前一後,行約半盞茶時間,一腳踏出,眼前豁然開明。隻見一片鮮翠紫土地,那一塊塊靈田,一株株豔草。或為青蔥色,或為淡紫色,更有那彩霞色,流雲色,月白色,冬青色。阡陌交錯間,奇花異草無數,瓊枝玉果累累。四下裏,輕煙似流雲,幾經周轉,迷蒙了果圃閑田。草木間,滿月送春華,絲絲條條,遍布在山間湖畔。當真是,玉兔明亮若朝陽,流曲盤桓走瓊漿,浪蜂迷飲花間露,翩蝶更著彩雲妝。

看罷多處,行有多時,前方帶路的霍雲身形一頓,轉身輕引郎飛,將其帶到一黑土田邊草屋之內。

“郎飛兄弟,到底何事?以至讓你隱姓埋名,做此打扮?”

郎飛搖搖頭,眼睛看著霍雲,臉上有幾分猶豫。

“郎飛兄弟,在雲煙穀中,你曾救下霍雲,後又得贈靈草,霍雲一生之中,除了生身父母,授藝賢師,再無似你這等恩深義重的朋友,有何難處,不妨直言。我雖一屆世家小修,卻也不是忘義小人,但求為友兩肋插刀,方才不愧這父母所賜的男兒身。”

聽罷,郎飛動容,遂長歎一聲,將丹門發生之事,以及現如今他所麵臨的嚴峻形勢詳述一遍。

“怎麽會這樣,好個喪心病狂的木雲子,好個窮凶極惡的金鍾山。”霍雲憤而坐起,直將兩手繃緊,切齒不已。

郎飛苦笑著搖搖頭,擺手安撫霍雲幾句,轉而說道:“此來,乃有一事所求,需霍雲兄弟相助。”

“郎飛兄弟但說無妨。”

“今要西行,去往那落日大漠,隻怪下山匆忙,未曾尋得西方地圖。一因與你相熟,二因正巧於西行路上。故此,想托霍雲兄弟去到族中幫我求取一幅。”

霍雲聽罷,拍著胸脯作保:“一張地圖而已,這有何難,包在我身上。”

郎飛無奈一笑,搖搖頭道:“霍雲兄弟,你先別忙著打包票,此圖可非一般修士手中的區域地圖。”

“哦?願聞詳情。”

郎飛淡淡一笑,解釋道:“我所求的乃是整個長青界的地圖,要標有無數大小門派,各級世家,其詳盡之處要精確到一峰一河,非是那種隨便一個散修手中都有的邊角大路貨。”

“原來如此!”霍雲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回族一尋,看庫房中有無此物。”

見他動身欲行,郎飛閃身攔住,道:“此事不急,霍雲兄弟,你我五年不見,且敘敘舊,再去不遲。”

“也好。”霍雲點點頭,沏了一壺金錢花,給郎飛看茶畢,兩人遂坐在草屋之中笑談起了五年之中所遇經曆。那霍雲不過一世家子弟,自然不及郎飛閱曆豐富。倒有多半時間是他在發問,郎飛作答。及至最後,茶涼夜晚,曙光將出之時,郎飛偶聽屋外田間微有響動,卻才轉了話題,道:“霍雲兄弟,前時我去你族宅,看守子弟言你接了任務,說要除什麽噬靈鼠,眼下,這屋外的動靜,怕不是那正主。”

霍雲聞言,側耳傾聽片刻,繼而臉色大變,一骨碌爬將起來,大罵道:“這些畜生,當真狡猾,天明時刻才至。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呢。”說不了,那霍雲抄起桌旁一杆長柄藥叉,轉頭出屋,大踏步而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郎飛暗覺好笑,神識籠罩下,但見田間地頭那些啃食靈材莖葉的家夥正一個個低頭啃兩口,抬眼看一眼茅屋,再低頭啃兩口,再看一眼茅屋。看情形,想是已與霍雲爭持許久,那般機靈的勁頭,直看的郎飛瞠目結舌,暗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