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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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師不教,誰之過?

王一聽說,知道悟真子之徒就是郎飛,他便收拾心思,誠了心的要捉弄他一番,才好發泄發泄心中憤懣。

事實也正如悟胤子所料一般,郎飛先時隻拿出半葫蘆水酒,王一自然是喜之不盡。可誰曾想,他還有一柄上品法劍,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邊王一懊惱不迭,那邊悟胤子打了個愣。對於這個師弟,他比誰都了解,向來是嗜酒如命,憊懶成性。何曾想,就這麽一個夯貨,竟也懂得節儉持家了,卻不知何時省了倆酒錢兒,換了這麽件上品法器。尋常時候還知道藏著掖著,此時竟舍得賜給自己徒弟了。

這下好,樂子沒看成,倒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如同王一一般,那悟胤子一雙老臉臊得青一陣紅一陣,快趕上變戲法兒的了。

悟胤子自然想不到郎飛這般年紀的散修會擁有上品法器。而悟真子想到他所提的先師,也隻當是前人遺物。此刻經由郎飛解了窘困之局,怎麽看怎麽都覺著那小混蛋無比順眼,連他起先說自己為老不尊,手腳不檢點等等的編排之言都未放在心上。

“外麵喧嘩者,可是悟胤、悟真?”那一對師徒正尷尬萬分之時,一個蒼老的聲音解了二人之圍。

郎飛轉頭看時,卻見洞門輝耀已盡,紫金排布星河經緯門上一角的琉璃珠泛起一點紅色光芒。

“是師父!”悟胤子、悟真子二人齊齊驚呼一聲,忙轉身對著洞門行禮道:“師父,正是徒兒。”

“你二人來此何事?”

二人互望了一眼,又道:“遵師父之言,各收徒一員,特帶之來拜謁恩師。”

“哦?且帶上來讓我瞧瞧!”

二人領命,各回頭,對不遠處郎飛兩個揮揮手。

王一性子急,數丈距離幾步掠過。那賊小子卻擱後麵磨磨唧唧,一步挪不了三寸,還沒至洞口,在半路上就拜開了,一邊拜,還一邊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麽。

你道他說的是啥?“這躲是躲不過了,師父,您老在天之靈,可別吃醋。斷不能因此私自下界,尋徒兒的不自在。我雖拜他,可心裏想的是您,千萬海涵!”

轉念又想。“倫理來說,就算師父在時,我也該稱他一句師叔,若說給他磕個頭,倒也沒虧太多。”

想通關隘,這小子仰起頭,挺挺胸,邁開步子,幾步走到王一身前。雙雙躬身,納頭便拜。“弟子,妙花(月)給師祖您老人家磕頭了。”

二人聽著對方的山呼俱都一愣,強忍著笑意磕了仨頭,站起一邊,再忍不住互相譏諷起來。

“哈?什麽?妙花?哈哈哈哈,就你這麵黃肌瘦的,還妙花?哪裏有一點花色?”

“咦?妙月?就你這膀大腰圓的,怎堪半分月韻?”

二人各不相讓,反唇相譏。那旁邊兩個做師父的在青嵐上人麵前又不敢過分放肆,隻歪著頭,在一旁抿嘴偷笑。

“哪個給他們起的這一對混賬法號?”就這時,洞內傳出一聲訓斥。

郎飛突覺一股威壓籠罩下來,他知此是青嵐上人的神識,於是不動神色的運起元力,將神識附著在體表。

青嵐上人的神識掃過二人,果未察覺異常,逗留片刻後,便收了回去。

郎飛鬆了一口氣,暗歎自己所料不差,有神識相助,自己這易容之術,當真完美無缺。

“師父,既然此二號不宜,那便請師父另賜法號改之如何?”

聽罷悟真子之言,青嵐上人沉吟片刻,道:“唔,吾觀天象,今日星鬥晦暗,不似賜號良機,先這麽著吧,待來日為師出關再說。”

郎飛聞說,抬頭看看天,但見海天深處星耀月明,哪有什麽晦暗之說,不禁撇撇嘴,暗中腹誹那青嵐老道也是個憊懶的老貨。

“行了,你們走吧,我要閉關了。來日出關,再招你等來見。”

悟胤子二人聞說,遂躬身領命,帶著郎飛並王一二人,轉身沿石徑走下。

不一刻,行至一岔路口,悟胤子同悟真子拱手作別,領了王一離去。

待那兩人走遠,悟真子方才大笑出聲,一麵引路前行,一麵拍著郎飛肩頭道:“好徒弟,好徒弟,真兒真兒的給師父掙足了臉,你沒瞧方才二師兄那機關算盡卻尤未如意的錯愕表情,當真是三十年的老姑娘出嫁,終於也讓我風光了一會。”

郎飛淡然一笑,點點頭,笑而不答。

悟真子心中高興,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郎飛拉閑兒,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來到山脊一處向陽麵的開闊地帶,榆林成行,靈草遍地,往來仙鶴引路,前後香靄紛紜。前方不遠處有軒榭亭台瑰麗,有樓閣塔橋崢嶸。

二人相伴近前,悟真子引著郎飛來到一棟別院,指定院內一幢九層閣樓道:“此處便是為師住所,你在此稍歇,為師想起還有一件要事未辦,待翌日一早,我再接你去神機閣,傳功授法,以盡師責。”

郎飛聞說,點頭應了下來,遂走入院中遊玩。那悟真子見此,咧嘴一笑,禦風而起,徑投山下而去。

話說郎飛,四處賞玩半日,待夜幕降下,便回到住所,選了三樓一間臨泉雅舍棲居。

“……”

翌日清晨,朝陽初升,夜露尤涼之際,郎飛醒轉,下得床來,食了些山間靈果,坐在院中閉目打坐,安心靜候悟真子。

可誰曾想,這一等便是一日光景,直到雲舟唱晚,燕雀歸巢之時,仍不見悟真子半點影跡。

郎飛無奈,隻得暗罵他一句,王八拉車------有前勁沒後勁的家夥。沒奈何,隻好收拾心思,早早的睡了。

第二日,又是枯坐一整日,左等等不見,右等等不著,直氣的這賊小子拆了整個院子的心都有了。

好容易挨到第三日,天尚未亮,郎飛便覺有人推搡自己,急睜眼看處,可不正是他那便宜師父,隻見他喝的醉醺醺的,猶自一口一個飽嗝的坐在牙床邊推他哩。

見他迷迷糊糊,魔魔怔怔的錯把腳丫子當手拉,這小子心中生氣,睜著一隻眼覷著他,抽腳丫子一晃,一個後踹將悟真子踢了個馬趴。

悟真子坐倒在地,尤沒回過神來,隻覺那一腳踹得他雲裏霧裏,還隻當賢名上了通明殿,玉皇大帝著太陰宮娥接他升仙去哩。

“咦,師父,是你?”郎飛見他坐在地上,迷迷瞪瞪的像要睡過去,暗罵一聲,忙起身近前去搖。

那悟真子的頭好便似走街串巷的貨郎手中的撥浪鼓,搖一搖,晃三晃,順帶還打個酒嗝。

“你說你,喝酒就喝酒吧,沒來由散去真元的護持作何?弄得醉二麻三的,也不怕上山的時候一頭栽到陰溝裏麵摔死!”這小混蛋越想越氣,越想越惱,一伸手,將桌上的半壺隔夜茶拿了起來,捏住悟真子的鼻子就往嘴裏灌。

悟真子氣道不暢,自然要張嘴呼吸,這下好,茶水倒灌進氣道,登時將其嗆了個口水齊飛,鼻涕橫流。

經這一嗆,他那酒倒醒了三分,好容易緩過氣來,揉揉眼,看了看郎飛,傻乎乎的咧嘴一笑,尚帶著七分酒氣,結結巴巴的道:“好徒……徒弟,走,為……為師帶你,挑……挑選功法去。”

“去……去……去個屁,先不說現在天還沒亮,就你這幅模樣,豈不讓人笑掉大牙。且休息片刻再去。”

郎飛一臉恨恨的將其讓到牙床上,怒其不爭,訓斥道:“你上哪去了?吃酒怎吃成這幅德行?”

這一刻師徒關係倒轉,那悟真子卻渾不在意,隻時不時打個酒嗝兒,閉著嘴訕笑不言。

卻原來當日安排下郎飛之後,悟真子思及這寶貝徒弟在悟胤子麵前給他掙足了顏麵,不禁老懷大慰,暗喜不已。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這心中一爽,不覺酒蟲上腦,犯了癡念。於是糊弄過郎飛,悄悄的溜下山吃酒。

悟真子雖說也是海量之資,但著實有個壞毛病。一般修士,飲酒時全憑一股真元護住五髒,以確保不至醉酒。可他倒好,偏巧是個榆木疙瘩,不管是諸師兄弟們千叮嚀萬囑咐,還是青嵐上人耳提麵命諄諄告誡,他當時道:“記住了,曉得了。”可過後隻要一杯水酒下肚,這些話便全當耳旁風了。好在他也有些酒量,向日裏流連酒肆,倒也沒怎麽大醉過,可不成想,那日下山之後就著酒性,越喝越越開心,越飲越高興,竟賴在酒肆兩日未走。那酒肆老板與他相熟,起先也未在意,至第二日見他醉醺醺的猶自要酒喝,乃勸他回山。悟真子哪裏肯走,店小二死拉硬拽也拖不動他分毫,他便揚言不給酒便要拆店,掌櫃的無法,隻得應了,至後來,第三日子夜時分,趕巧山上下來一個弟子沽酒,掌櫃的便據實以告。那位弟子回山以後,稟明其師,又經其師傳至悟荇子耳中。悟荇子遂下山,將他這酒鬼三師弟強行帶上山,丟回住處。悟真子半夜起床撒尿,睜眼見換了地方,眼下到了自個兒院裏,還沒等弄明白個中曲折,突然想起和郎飛的約定,模糊想到已過了契約之期,這才借著酒勁,自一樓一路尋上三樓,闖入郎飛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