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彈指後,耀眼的紅光消散,視線中再次露出那一臉波瀾不驚的青鈞上人來。“妖閻老兒,來而不往非禮也,便拿你試演一下我這新得的‘鎮魂槍’吧!”
道人話音一落,之前死物一般的三顆骷髏頭的瞳孔中血焰再度亮起,忽的一聲破空而起,先後飛回青鈞上人身旁,複嵌回槍頭以下。隨後,道人單手輕抬槍尾,縱身躍出的同時,向著身前猛然一送。
蛇信一般的槍尖倒影在妖閻上人的眼中,感受著一波波刺骨寒意臨近,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幾分懼意,祭出血樽的同時,劍指對著飛身而來的青鈞上人一指。“血縛羅!”
無數股粗如兒臂的血紅匹練交織在一起,向著“鎮魂槍”襲來的方向筆直迎了上去。
“噗……噗……噗……”蛇矛裹著螺旋狀的一道道猩紅火焰,將迎來的血雲刺透了一層又一層。最終,猩紅火焰耗盡的同時,亦將“血縛羅”整個洞穿。
此時妖閻上人站於“血縛羅”之下,駭然的望著洞穿而下的蛇信處的一點紅芒。值此危難關頭,下意識的將手一合,厲喝一聲“疾!”剩餘的幾道漫布在身周兩側的血色匹練一凝,竟似堅冰一般猛地將直刺前胸而來的蛇槍夾住。
冷汗一滴一滴自妖閻上人的額角滴落,此時猩紅的蛇信距離他的胸口已不足一尺距離。若非之前破開“血縛羅”後餘勢不足,此刻他心窩處怕不是已然多一了個透明窟窿。
“妖閻……”“妖閻老兒!”猛聽數聲驚呼傳來,妖閻上人身邊光影一閃,風冥上人與血煞上人幾乎同時出現在左右兩邊。“妖閻老兒,你還活著吧?”
二人等候片刻,方才聽到汙血所化的紅袍中傳來一聲心有餘悸的回話。“兩位放心,老夫還死不了。”
聞得妖閻上人無事,二人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雖說一直以來他們都巴不得妖閻上人死掉,也好趁機占天妖宗些便宜。可此時此刻,三宗乃拴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旦妖閻上人出事,此消彼長之下,那他魔門還拿什麽與道門相抗。
“兩位……老夫的性命雖然保住了,可一時片刻之內不能輕動,至於那青鈞老兒,還望受累應對一下。”
聽罷此言,風冥、血煞二人這才將注意力轉到青鈞上人身上來。隻見那老道士攻出之前的雷霆一擊後同樣呈現出一副力竭的表情。此時正滿頭虛汗、大口大口喘息著。
轉眼見得二人蠢蠢欲動,青鈞上人心中轉過幾個念頭,知道以如今體內剩餘的真元是不可能再對身前三人造成強有力的威脅了,於是真元一吐,震動“鎮魂槍”的同時趁機將其一把抽出,在拋下一句“妖閻老兒,來日再取你狗命!”後,閃身回了天劍宗人群之中。
之前的一幕不過發生在彈指之間,待天劍宗眾修士醒悟過來後,隨即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寶貝到手了,哪杆詭異的血紋蛇矛竟被青鈞上人拿下了。自此之後,宗門中又多了一件鎮宗靈器。意識到奪得此寶後可能帶來的好處,一眾天劍宗修士無不喜出望外,就連方才同門師弟被妖閻上人陰謀殺害所造就的悲痛也衝散了不少。
“青鈞老兒,你好算計啊!”這時,禪心上人帶領著一幹珈藍宗修士走了過來,說話的同時,看似昏花的老眼裏噙著一絲妒意,怔怔的望著青鈞上人手中的“鎮魂槍”
“青鈞道兄一舉奪得此寶,又是一擊震懾住魔門之人,實在是可喜可賀啊!”禪心上人走來的同時,另一邊雲霞仙子也帶著郎飛等人款步行來。
“哪裏,哪裏,僥幸而已!”青鈞上人麵帶微笑的客套幾句,隨後對著雲霞、禪心、郎飛三人深深一禮。“青鈞能得此寶,全賴三位之助!這裏,老道向你們三位道謝了!”
“嗬嗬,青鈞道兄言重了,你我同為玄門弟子,自是該守望互助。”雲霞仙子嗬嗬一笑,隻淡然的瞥了道人手中的鎮魂槍一眼,從容答道。
“嘿嘿……他們魔門早來怎地?得了先機又怎地?到頭來還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說這話的乃是禪心身旁的禪性和尚。話罷,還一臉挑釁的對著天魔宗修士中一位頂門半禿的青麵修士挑了挑手指。
“你……禪性老兒,你可敢下場與某家大戰三百回合?”對麵那人氣急敗壞的嘶吼一聲,話罷,正待出場索戰之時,忽聽殿首位置傳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將他已到嘴邊的話又全數逼回了肚裏。
隨著沉悶的轟響,正對早先鎮魂槍陳列之處的後牆鬼麵浮雕處緩緩張開一個足堪五人並行的門戶。
眾人心驚之餘舉目望去,但見門戶中央黝黑深邃,竟與之前“鬼門關”中的情形一般無二。“這……這是……果真是這樣!看來此處隻不過是一座行宮罷了。”魔門眾人位於殿心,三宗主事人望了對麵雲霞仙子等一幹道門修士一眼,喝聲“走!”餘者領命,一麵與道門對峙著,一麵徐徐退入後壁門戶之中。
待得妖閻、風冥、血煞三人最後步入門戶,青鈞上人招呼門下收斂好亡者的遺體,隨後頭前引路,縱身沒入黑暗之中。見此,雲霞、禪心二人亦在相視點頭之後,招呼門人順序而入。
虛無,沒有盡頭的虛無之地。相較之前所見,竟連一絲煙氣都沒有,身前身後、周遭百丈之內皆是一片虛無。這是郎飛對於門戶後麵空間的第一印象。
“快,雲霞仙子,禪心老兒……這邊……這邊!”就在郎飛以神識四下打量之際,遠處傳來一聲青鈞上人的厲吼。二人答應一聲,帶著門下弟子向著左前方一陣猛追。
少時,三宗匯合,青鈞上人指定遠處一棟隱約可辨的大殿道:“魔門之人已然進入其中,你們看?”
“還能如何?追!”禪心上人長及下頜的眉毛微微一抖,說道。
二人聞言點了點頭,隨即各領門下弟子直追而去。郎飛一麵跟著眾人前行,一麵以神識詳細打探前方大殿的情形。如之前一般,同樣的粗獷風格,同樣的百丈高,同樣的石柱參天。由遠及近觀,大殿造型簡單,整體由烏晶壘砌而成,四下並無多餘的修飾。石簷,廊框之間也無雕繪,也無油彩。若非殿門石柱縫隙間隱約透出一道炫彩迷離的低矮門戶,整棟建築幾乎讓人懷疑會否是將前方大殿整間搬來此處的。
不過盞茶時候,眾人來到大殿跟前,因有炫彩迷離的結界阻擋,眾人看不到個中情形。雲霞仙子不覺有些猶豫。“二位道兄,此間與前方所見不同,會否其中有什麽凶險?”
青鈞、禪心二人也有些猶豫,眾人沉吟片刻,還是一早嚐到甜頭的青鈞上人說道:“現魔門之人已然早我們一步進入殿內,即便其中真有什麽危險,自有他們打頭陣,我等進去後隻需見機行事便可,料想該不至於麵臨過分凶險的局麵。”
雲霞、禪心聽說,一是此來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二是青鈞上人所言也不無道理。於是叮囑身後門眾幾句,三人做好防禦措施,轉過身,一同走入流彩斑斕的門戶之中。
他三人進入後,少時不聞動靜,三宗修士遂按照修為強弱的順序魚貫走入門戶之中。
郎飛排在尾部,待輪到他時,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入。隨著流彩沒過眼角,先是一股微弱暈眩感襲來,就像經曆了一次小距離的傳送一般。之後,隨著五感的回歸,還未等郎飛睜開眼來,忽聽耳邊傳來一聲慘叫。他不禁心中一驚,急忙睜開眼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乃是一片血紅色,其次出現在視線中的竟然是一具攔腰斷做兩截的“屍體”說是屍體,概因其已無活路,可此時尚未死絕,但見他仰麵朝天,扭動著上半身,垂及腰間的雙手正撥拉著將他身體斬做兩截的一麵足有門板大小的鋒利鍘刀,一麵還傳出一聲兩聲的慘叫。
“這……這是……”郎飛心中一沉,疾步上前,仔細看了“屍身”的相貌一眼,發現並非天劍宗門人,也不是珈藍宗的大小和尚,更非之前所見的那些魔道修士。心中疑生,不覺開口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話想是被那屍身聞及,卻見他猛地偏過頭,對著郎飛發出一聲淒慘至極的哭號聲。“還我的身體來!”
聲如夜梟長啼,又似惡鬼嗚咽。郎飛聞之皺眉,並未理睬腳下命不久矣的半死之人。反而立起身來抬頭望向遠方。
殷紅如血的天幕之下,自腳下而至視線盡頭處,滿是殘肢斷臂,腐肉死屍。哀嚎聲聲盈耳,悲啼陣陣撓心。左手邊又有刀山一座。或穿或吊,或掛或夾無數赤裸之人,男女皆有,死活不論。死了的,有攔腰而斷者,上身橫七豎八的堆在刀山腳下,又見些被扯出體外數米長的血腸纏繞在懸空的刀背、刀柄上,猶自拖著鮮血淋漓的下半身吊在半空蕩來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