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嵇心中咯噔響了一聲,抓起案幾上的佩劍深吸了一口氣便向門前走去。
“老爺,你看啊,咱們的住處被圍了!”那護院名為盧釗,隻見他奮力一抽,橫刀已是出鞘。他娘親重病時受到了盧嵇贈寄的銀錢,這才治好了惡疾。就憑借自己一月兩貫的月錢,不知何時才能償還的清。既然無法在銀錢上給予老爺更多的報答,自己就理當更加賣力的護衛他老人家。
如今他們主仆二人來到千裏之外的範陽,老爺隨時都有可能遭到安祿山的毒害。不過,既然老爺信任自己,他就會護衛他直到流幹最後一滴血!
盧嵇順著盧釗的指引向木門處望去,隻見數個人影在酸紙窗外不停穿梭閃爍,不時傳來刀鞘與刀刃相撞發出的叮叮聲。
莫非安祿山真的起了反心,要殺他祭旗?
不會,不會,這範陽城中有田老弟一份席位。便是憑著自己和他的關係,他也絕不會看著自己被安祿山斬殺。
可是,可是,若不是安祿山動了殺機,為何會有這麽多的甲士。
突然木門大開,走進一隊手捧木箱的仆奴。
......
......
節度使府,內宅。
安祿山闊步邁入書房,見契丹使者正兀自踱步,笑聲相迎道:“遠方來的客人,長生天賜予的朋友啊。你是冬日的春風,久旱的雨露。請允許我用最尊貴的禮儀招待你,以表達我對神狼子孫的敬意。”
那契丹使者接受可汗之命前往範陽商談結盟之事,被安祿山晾了足足兩日,他正不住咆哮,質疑安祿山待契丹不尊,安祿山就派人通知他要在內室書房接見他,直讓他一時手足無措。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點在契丹人身上亦得到了很好的驗證。這個使臣聽了一番奉承話後是頗為滿意,臉上的陰雲逐漸散去,用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話和聲道:“節度使大人客氣了,隻是我家可汗的要求節度使大人遲遲不能滿足。不知大人可是有什麽難處?因此特地拍某前來探望。”
這話本就說的極為霸道,在加上契丹本就是是安祿山曾經的手下敗將,副將史思明竟是一時氣湧,正欲上前駁斥,安祿山卻緊緊抓住了他的袍袖。幾番掙脫不得,史思明竟是一甩衣袖,拂塵而去。
安祿山見場麵如此尷尬,隻得賠笑道:“使者大人這是哪裏的話,某對可汗可是忠心耿耿。隻是最近邊關查的很緊,那批軍械怕是得拖些時日了。”
那使者兀自一笑道:“您安大人怠慢我烏托爾倒是沒有什麽,隻怕這話傳到可汗那裏,那批軍馬就不能如期抵達範陽了。”
安祿山搓著手掌冷笑一聲,竟是捉住了烏托爾的肩胛,似拎小雞似的將他拎了起來:“烏托爾使者,可汗那裏暫且不說,但我想您是暫時回不去漠北了。我想您千裏迢迢來到範陽,定是極得契丹可汗的器重。若是談成了這事,於你我皆是有利無弊,你回到範陽更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該是不願在這範陽苦寒之地度過餘生吧。”
這句話說得恩威並濟,那烏托爾被說到痛處竟是滿麵通紅。他向安祿山投向了求助的目光,但之前這個謙卑有禮的節度使大人竟是輕咳一聲,說道:“閣下若是不能配合某,有些事某也是無能為力啊。要知道馬匹之事我們是和可汗說好的,此時變卦,豈不是看不起某嗎?”
這烏托爾亦是圓滑世故之輩,方才是因為被情勢所鎮故而有所慌亂。慢慢平複心境後,烏托爾已看出了問題的關鍵。這安祿山對這批戰馬是極為渴求,如若不應承與他,怕是自己真出不了這個範陽城。契丹雖然強勢,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此時自己在安祿山的地麵上,雖然貴為契丹使臣,但還是低調為好。
思量之後,烏托爾換了一副謙卑的語氣,賠笑道:“節度使這是哪裏話,可汗也隻是等得有些著急,如若大人能盡快將軍械送到於都斤山,某在這裏保證大人所需的戰馬能如期抵達範陽城的軍營。”
安祿山見烏托爾示弱,便順勢說道:“如此甚好,閣下初來範陽,我這個主家總要盡些義務。你先安心在府裏住下,改日我自當親自陪閣下遊覽一番這範陽城。這範陽城雖不如兩京繁盛,但在這河北道一帶也算的是頭麵城池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烏托爾雖心中不願,但情勢所迫,不得不裝出欣然同意的樣子。
安祿山輕拍了拍手,自有仆從上前。無需多言,烏托爾便隨著仆從離開了廳堂。
見烏托爾已走遠,安祿山輕歎一聲:“思明啊,你方才還是太過衝動了。他再怎麽說也是契丹的使者。若是放在從前倒也沒什麽,畢竟契丹人是我們的手下敗將。但現在皇帝老兒對我起了疑心,怕是我們得提前起兵了,眼下我們是繼續這批馬匹啊。他契丹人是趁火打劫也好,是趁人之危也罷,我們不得不放低姿態!”
史思明卻是有些不耐,埋怨道:“大哥,你是一鎮節度,怎能對那蠻夷失了身份?要我說,就該拒絕他們的無理要求。如今朝廷對我們起了疑心,我們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為他們販運軍械,他們卻還怨聲載道。就說上次他們送來的戰馬,質量參差不齊,能有幾匹達到他們承諾的質量?雖說如今昏君無道,但依小弟愚見,咱們再怎麽反是咱們中原的事,為何要將那幫蠻夷引進來?若是出了差池,讓這些夷狄鑽了空子,我們豈不成了華夏的罪人?”
安祿山搖了搖頭,歎聲道:“思明啊,你在我這裏從事的時間也不短了,怎麽就是不懂我的心呢?如今我們示弱。昏君雖然昏聵荒淫,但仍是正統的天子,憑借我們的實力貿然起兵隻能是以卵擊石,飛蛾撲火。借助契丹的實力也是迫不得已,況且他們所要的也僅僅是些錢財女人。我們隻是暫時借助外力,等定鼎建朝後自會除去這個心腹之患。大丈夫當忍一時之辱,這點道理你怎麽就不懂呢?”
“可是我們是大唐之人,卻要向契丹人示好,我想想都來氣。這豈是大丈夫能做出的事?”史思明見安祿山言以至此,竟是將心中所想盡數吐出。
安祿山聞聽此言,微怒道:“大丈夫當能屈能伸,你若隻圖慕那些虛名,又怎麽能稱自己是大丈夫。思明,你太讓我失望了。也罷也罷,隻是契丹之事一出對我們已是頗為不利,依我之見,計劃得提前進行了,你還是待在節度使府好好反省反省吧!”
說完便拂袖而去,隻留下史思明呆立在廳堂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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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我始終覺得,反不反是一回事,讓出民族利益是另外一回事。不過,安祿山好像是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