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應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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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 芷若奔逃

“砰”一聲響後,張三豐再次卸開一道沛然掌力,陡覺丹田真氣滯澀,右臂已經積傷頗重,不停發顫,他心知隻需再過三掌,自己絕難幸免,不由暗歎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不意今日竟在此了結。”正凝神守意,準備應付對手下一次攻擊,忽然一股須發燒焦之味直入鼻端,卻聽王啟年慘叫一聲,幻化出的七道身影驀然合一,向牆外激射而走,轉眼消失無蹤,隻留下一聲不甘之聲:“張邋遢,這次算你命大!你等著,下次我會直接上武當山的!”

張三豐一陣愕然,嗅著空氣中遺留的焦味,略一思索,便已知道大概,心想:“不知王道友修煉的是什麽內功,一身真氣雖然已達純陽之境,但烈而不和,陽極而陰未生,極力催動之下,應該遭到反噬了。他若找不到解決之法,隻怕一身武功要廢大半,不過這樣一來,倒不擔心他再來糾纏了。”

隻聽外麵蹄聲越疾,已經離大門不遠,張三豐自得知張無忌跟趙敏混在一起後,好不容易對明教生出的那點好感已經轉為厭惡,也不願在天完軍麵前現身,提起丹田殘餘真氣,身法一展,直往後院閃去,轉眼間已消失在後院。

數息後,大門湧入一大群天完軍士卒,為首者正是常遇春,他見庭院內坑坑窪窪,到處都是高手劇鬥後留下的痕跡,心下撟舌不已,一揮手,喝道:“仔細搜索,小心敵人偷襲。”一群士卒“嘩”一下分散開,迅速向院內搜去。不片刻,一人疾奔而出,喊道:“常頭領,屬下在一個房間內發現了些東西,請您去看看。”

“哦……前麵帶路。”常遇春邁開大步,跟著那士卒進了院內一個房間,隻聞裏麵幽香陣陣,顯然是女子所住。那士卒指著一處牆角,說道:“常頭領,就是這裏。常遇春仔細一看,卻見上麵刻著一朵蓮花,雖然隻有寥寥數筆,卻將花瓣勾勒的清清楚楚,旁邊還有一個十字交叉。

“這蓮花的花瓣皆朝下開,分明是我白蓮宗獨有的暗號,而且花開九瓣,乃是宗主一脈的標誌,現如今隻有芷若妹子一人有資格這麽用。隻是她明明在峨眉山學藝,為何會到了此地,還留下求救信號?莫非她遇到了什麽危險?看這刻痕是剛留下,她應該才離開不久。”常遇春一想到此處,心下焦急萬分,喝道:“傳令下去,派出十倍探馬四麵八方撒開,目標是一名十八九歲的清秀姑娘,一有消息,狼煙傳訊。”旁邊士卒聞言疾奔出院,大聲傳下命令,便有馬蹄聲驟起,滾滾而去。

這朵蓮花,確實是周芷若留下。

先前張無忌命令屬下準備離開後,院中人聲嘈雜,周芷若聽到了動靜,心想不知道來此地的天完軍是哪一位叔叔伯伯帶領的,若是能及時趕到,說不定能把我救下。隻是我現在成了趙敏寄托感情的替身,她應該會報帶走。我得留下記號才行。

隻是趙敏為了防止她逃跑,或者想不開自殘,給她下的十香軟筋散分量極重,導致她手腳無力,便是想用墨條留字也做不到,卻令她苦惱不已。正無法可想之際,她忽然從鏡子裏見到自己的影像,心下一喜,暗道:“對了,還有應龍哥哥送我的簪子。”抬手摘下簪子,抵在牆麵上,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了上去,飛快在牆腳刻著記號。

周芷若才刻下最後的十字交叉,便見兩名侍女走了進來,她來不及收好簪子,便將之攏入袖中。那兩名侍女急著離開,也沒有留意牆腳多出來的劃痕,迅速將周芷若背到外麵,驅車疾馳出城。周芷若倚著車廂,耳裏聽著車輪咕嚕嚕的轉動聲,心思也在飛速轉動,忽道:“魚兒,車裏很悶,你把窗簾掀起掖好,我看看外麵的風景。”

“好的,請芷若姑娘稍後。”魚兒完成吩咐,又坐在周芷若身邊,攙著她固定好,以免她被馬車顛簸傾倒。周芷若望向車外,繼續開動腦筋,想脫身之法。眼見馬車出了了縣城,順著官道一路疾馳,很快上了一個山坡。周芷若見山坡另一麵極為陡峭,斜坡上野草茂密,幾乎有半人高,心下一動,已經有了主意,慢慢將手中簪子抵住在魚兒腰間,低聲道:“不許聲張。”

魚兒陡覺腰間傳來一陣冰涼之意,以為是什麽利刃,雖知周芷若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但她年紀幼小,乍臨生死威脅,心下大駭,連忙捂住嘴巴,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露出了哀求之色。周芷若說道:“看到外麵的斜坡了嗎,”魚兒連連點頭,示意已經看到。

周芷若說道:“抱著我跳車,然後順著斜坡往下滾。”魚兒望了望車外,見那斜坡極為陡峭,眼睛裏露出驚駭之色,拚命搖著頭。周芷若又道:“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又將簪子往前遞了些,正好車廂一個晃動,“嗤”一聲將魚兒衣衫劃破,直接貼在她肌膚之上。

魚兒隻覺衣衫破裂處仿佛被一塊寒冰貼住,陣陣寒意滲入體內,渾身都起了一層細小疙瘩,隻道自己若不照辦,恐怕立刻便要斃命,便抱住周芷若,猛地揭開車門簾幕,飛身躍了出去,順著斜坡翻滾下去。駕車的水兒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頭一望,卻見魚兒摟著周芷若正往斜坡下滾落,隻嚇得小臉慘白。

要知道令狐二五隻是動了淩辱周芷若的念頭,便得了個跟兩隻馬猴廝混一生的下場,水兒跟了趙敏幾年來,也知道這位主人的脾氣,如果周芷若真在她手裏出了事情,隻怕她的下場要比令狐二五還要慘白倍。更何況魚兒跟著滾了下去,真要出了什麽事情,她隻怕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她連忙勒住馬韁,飛身追了下去。

周芷若和魚兒在斜坡上越滾越快,轟隆隆勢若流星,滾到斜坡下半部分時,魚兒忽然硌到一塊石頭,隻覺背後一疼,“哎呀”一聲鬆開了周芷若,兩人各自分開,片刻後便落到斜坡底部。好在這斜坡野草長勢極好,兩人滾下時壓在草叢上,雖然被不少石頭硌到了,但實際傷害並不大,隻是草葉鋒利之極,卻在兩人臉上割出不少裂口,鮮血不斷滲出,看起來極為駭人。

魚兒年紀雖小,但也練了幾年武功,根基打得極好,身體才在坡底停住,便坐了起來,忽覺臉上痛疼異常,伸手一抹,便見到滿手是血,不由尖叫起來。周芷若躺在在不遠處喘著氣,她渾身乏力,腦海裏金星亂閃,恨不得就此昏過去,好好休息一下,但她知道事情還沒完,大口喘氣道:“魚兒,你破相了。”魚兒望向周芷若,見她臉上橫七豎八,全是傷痕,猜想自己也差不多,心下更是慌亂,尖叫道:“都是你,都是你!”她雖然隻有十一二歲,但已經是知道愛美的年紀,一想到以後就變成了醜八怪,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周芷若咳道:“不過你放心,我家裏有一種藥,可以幫你治好,保證你完好如初。”魚兒驀然收住哭聲,急問道:“真的?”周芷若勉強笑道:“你看我臉上也全是傷口,要不是家裏有著靈藥,我怎麽敢滾下來?隻要你送我回去,我就請人幫你治傷。而且隻要你願意,我可以請大華的漢王分給你戶籍,恢複你自由之身?”

“公主雖然對我很好,但是王爺和世子卻色迷迷的,好幾都想打我和水兒的主意,要不是公主及時回府,我們就被糟蹋了。就算公主能保護我們一輩子,但我現在變成這模樣,以後也嫁不出去了,隻會連累到水兒,不如跟芷若姑娘去大華,畢竟那裏是漢人做主的地盤。”魚兒咬著嘴唇考慮了一下,便點頭道:“芷若姑娘,我答應你。但你可別騙我。”

周芷若認真道:“如果我騙了你,就讓我一輩子孤苦伶仃,嫁不出去。”魚兒聽她發了這麽個毒誓,這才放下疑心,便起身過去扶她。周芷若坐起來,忽然見到水兒已經追了下來,忙道:“魚兒,水兒已經趕來了,我們能不能安全離開,就看你了。”

魚兒說道:“這個你放心,水兒和我都是孤兒,從小被人伢子買走,是在一起長大的。我們雖然不是親生姐妹,但感情比親姐妹還好,隻要我決定的事情,她從來都不會反對。”說話間,水兒已經趕到了,見到魚兒滿臉傷口,急眼淚都流了出來,道:“姐姐,你的臉……”魚兒打斷她的話,說道:“沒事,可以治好的。不過我們要先送芷若姑娘回家。”水兒抹掉眼角淚花,點頭道:“我都聽姐姐的。”

周芷若見她果然真被魚兒一句話就說服了,才鬆了口氣,忽聽到遠處馬蹄聲響起,忙道:“後麵有人趕過來了,我們快點離開這裏。”魚兒說道:“水兒,你扶住芷若姑娘左邊,我們走。”兩人架起周芷若,飛快離開斜坡,走了片刻便見到一條小河,正好有隻小船泊在岸邊,一個白發老漁翁正在整理漁網。

“老大爺,請您搭我們姐妹一程,送我們去城裏看大夫。”周芷若當即開口喊人。老漁翁一見周芷若和魚兒滿臉血跡,忙將三女迎上船,一邊開船,一邊問道:“哎喲,真可憐,這是怎麽了?”周芷若說道:“我們從馬車上摔下來了。”

話音未落,遠處的馬蹄聲越來越疾,十幾匹快馬已經出現在岸邊,卻是趙敏一眾手下見到前麵丟棄的馬車,順著斜坡上野草被壓過的痕跡追了過來。眾人一見到三女坐在船上,意欲逃跑,紛紛大喝,拍馬疾追,為首者大喝道:“老頭,趕緊把船開過來,那三個人是我家的逃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