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妖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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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零 西方虎形鳴金鼓,玄冥厚土起戰塵(十七)

許聽潮心中有了定計,也不忙著遁走,但也並未就此上前,而是停在半空靜觀其變。

那十名執戟大將也不愧為大軍統帥,行止十分果斷,見許聽潮不跑,齊齊將手中長戟一揮,緩緩移動的軍陣立時奔騰向前,煞氣裹挾了塵埃滾滾而來,弄出好大聲勢!

倘若兩軍交戰,這般先聲奪人或多或少都能讓對頭士氣低落,可惜許聽潮不過單身一人,見過的陣仗海了去,絲毫不為所動。待得大軍奔近了些,才微微皺眉。

地上奔行的虎卒與之前所見並無二致,使命戟將身上的鎧甲卻似乎有些不一樣。既然知曉對頭有徑直擊散神魂的法術,那暗中調度大軍的白虎必然會做出應對,隻不知是否有效。

許聽潮也不動用擬仙符,駕雲緩緩後退。

虎卒大軍頓時氣勢為之一盛,奔行間更兼迅速。使命戟將卻分毫不為所動,似乎是那泥塑木胎,沒有半分情感。如此,倒深合為將之道。

如此一退一追,倏忽就是十餘裏,虎卒大軍已然近在咫尺!

十名虎將左手執戟斜指向前,右手則收攝周圍金煞之氣,凝成一柄百丈巨斧,一起用力向前擲出!

“哈!”

“吼!”

虎將能為人生,虎卒卻隻作獸吼,兩般生浪匯聚一處,攪動風雲,翻騰而來!

吼聲灌入耳中,許聽潮隻覺腦中一陣微微眩暈,清醒時,十柄凶煞巨斧已然呼嘯飛到麵前,將上下左右與前方盡數封住!

十名虎將本身就是虛境,這般飛斧更是集三十萬虎卒之力於一體,如何能夠抵擋?

許聽潮隻得將雲頭催動,向後激射!

虎卒軍陣順勢疾奔向前,十名虎將再次凝聚飛斧投來!之前十柄落空的飛斧,不及墜下,就被滾滾而來的凶煞氣息裹住,各自飄到一名虎將右側!十名虎將身上氣勢也都強盛了些!

許聽潮無奈,隻得再次抽身後退!

大軍銜尾疾奔,飛斧破空呼嘯在耳邊連成一片!

如此,倘若不打定主意逃遁,根本就不會有還手的機會!

倘若這次避開了,下次遇上的白虎大軍恐怕還要生猛數倍,許聽潮並不打算避讓。一麵駕雲在漫天飛斧中騰挪躲閃,一麵連連出手抓拿,雖不能將飛斧真個奪來,卻多少能將其遲滯一番。此舉非但能在飛斧陣中破開一條空隙,每次還都能攝來一縷異種氣息。

這般前後追逐,轉瞬就是五日!

許聽潮已將十名虎將的氣息集齊足夠數量!此事一成,他便不再與之糾纏,腳下雲頭黃光大盛,輕易就脫出飛斧包圍,遁入天際!

大軍行進總是比單人遲緩,見許聽潮遁走,十名虎將也無法追趕,隻好收束部曲,列陣等待白虎調遣。然而不等軍令傳來,許聽潮卻忽然又駕雲回轉,冷眼而視!

十名虎將長戟一揮,軍陣再次緩緩啟動。

許聽潮揮袖抖落十具半人高的執戟披甲傀儡,煉魔仙劍一揮,便將之盡數攔腰斬斷!

軍陣之上,那十名戟將也毫無征兆地攔腰斷作兩截!

三十萬虎卒也痛哼出聲,滾到一地!

許聽潮一怔,而後大喜過望,腳下雲頭頃刻就黃芒刺目,在半空拉出一道絢爛的虹彩,從軍陣那沸騰的金煞之氣之上一穿而過!

這一去便是數萬裏!

許聽潮身上元磁護命甲黑光明滅不定,卻是被金煞侵入,損了些靈性!他沒有半分心疼寶物的心思,左手執一羊脂玉壺,右手則法訣變幻!玉壺壺嘴中不住噴出灰蒙蒙的氣息,將十杆掙紮不休的爛銀長戟,道道符文灑下,印入戟身之中,其震動看得見地減弱!

“嗷昂——”

“嗷吼——”

猛虎狂嘯,麒麟怒吼!

兩道勝過那深海大鯢的氣息的陡然降臨這方天地!

十名虛境分神頃刻魂飛魄散,白虎如何不惱怒欲狂?被那挨千刀的人族小子屢屢逃脫,己方次次吃虧,麒麟如何甘心?

然而片刻之後,許聽潮就發現自己或許想岔了。

身後“嗷昂”“嗷吼”隻剩不絕於耳,其中蘊含的火氣一聲比一聲熾烈,但似乎並非衝著自身來的。便是隔著十餘萬裏,都能覺出兩道氣息正自互相爭鬥,引得天地都隆隆作響,轟鳴不止!

“有趣!”

懸於頭頂的萬鈞重壓瞬息消去,許聽潮隻覺一股躍躍之意湧上心頭,指頭腦門,不自禁地吐出這兩個字。麵上也帶起幾絲微笑。

土麒麟將這方天地視作自家後院禁臠,如何容得他人染指?便是之前借力甚多的白虎也不行!

白虎因自身十名虛境分身大將被斬,怒不可遏,撕裂虛空,真身破虛而來,欲要搏殺仇敵,卻不想引得土麒麟敵視!仇家不曾見得,反倒與土麒麟水火不容,一觸即發!

雖是猜測,但實際情形想來不會差得太遠。

這麒麟白虎雖算不得真正的真靈神獸,但畢竟是一方大妖,與喜歡圈土占地的妖獸一般無二,他人踏足自家領地,八成就是不死不休!

許聽潮心中動念這片刻,麒吼虎嘯愈發暴虐。終於,天地一滯後,土行元氣劇烈動蕩起來!

兩頭神獸終究是大打出手!

許聽潮麵上笑意更盛,隨手將灰氣中一杆爛銀長戟攝到手中。

盡管已被封禁,那般刺骨的鋒銳氣息依舊不絕透射而出!倘若握住此戟的是個元神修士,一個不甚,怕立時就要被這般氣息攪碎了手掌!

同為先天庚金精氣,執戟將用來幻化兵刃的全然不同。那使厚背大刀的小將,或者算不得將領,隻不過精銳虎卒,手中的先天庚金精氣不過數量多了些,品質與普通虎卒並無差別。

這小靈天中果真寶物眾多,就算隻得十長戟、眾多大刀,及那數千白虎殘魂的收獲,便不虛此行了。大刀與白虎殘魂雖然珍貴異常,許聽潮並未如何放在心上,但這十杆長戟,便是在上古靈物眾多時,也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將羊脂玉壺和長戟收起,許聽潮回頭看了看後方,隻見天地早已紊亂,似乎複歸了鴻蒙混沌。

白虎麒麟爭鬥,一方乃征伐之主,又有眾多虎卒可供驅策,一方卻占足了地利,縱然不如何擅長爭鬥,也是個旗鼓相當的局勢。

許聽潮目光微微閃動一陣,終是打消了前去渾水摸魚的念頭,駕雲循著土行靈氣稀薄處飛遁。

“小友慢走!”

正行間,半空中斜刺裏走出個弓腰駝背、長須覆腳、白發禿頂的黑袍老者來。

此老滿麵笑意,渾身氣息平和幽深,許聽潮停住雲頭,奇怪地看了一眼,方才施禮道:“原來是玄武前輩當前,小子這廂有禮了!”

“你倒是眼毒!”

此言一出,老者就失笑搖頭,這小靈天中,除了自己與那四人,還會有誰?自家這副模樣,斷然瞞不了人去。

“不知前輩有何見教?”

老者走神,許聽潮卻先行發問了。經過麒麟和白虎的事情,他麵對這些小靈天中孕育而出的生靈,不免頗多戒心。

“小友放心便是,老龜此來,卻是打算向你換取些好處。”

許聽潮沉吟不語。

老者又道:“小友既看透老龜根腳,當知玄武生性恬淡,不喜爭鬥。”

許聽潮淡然一笑:“麒麟乃天地瑞獸,之前見我,還不是刀兵相向?況且,前輩也算不得真正的玄武神獸!”

老者麵上笑容不變,朗聲道:“此言差矣!定是你身上有什麽讓那土狗兒眼紅心熱的物事,才引得它如此。那土狗兒原本也和老龜這般,性情平和,隻可惜這些年受了白虎凶煞氣息沾染,才變得脾性暴躁。老龜卻不會做那等自毀道途的蠢事。”

“哦?願聞其詳!”許聽潮立時就想到了之前遁入這方天地時動用的坤德元火和六合界域圭!見這老龜後半句話中有話,不免心中好奇,此言一出,又補充道,“若是不方便,前輩就當小子從未說過。”

老者倒不避諱,直言道:“也沒甚見不得人的。我等五人秉承此界精氣化生,雖得天獨厚,卻隻得五行之一,要想得道,就須得熔煉其餘四行,是以誕生之初,便爭鬥不休。但小靈天中地理奇特,誰也奈何不得誰,時日遷延,到如今也不知過了多久。”

“五行自有真意,我等秉承一行而生,自該以本身行屬為根本。那土狗兒身為土行神獸,不修土德,反倒去學那西方殺伐之道,舍本逐末,老龜與青龍、朱雀都已不將其視作對手……”

“……咳咳,年紀大了,一開口就止不住嘮叨!小友,老龜所求,正是你身上真正得自玄武神獸的物事,想要何種物事,你盡管開口。”

老者說完,滿是笑意的兩眼落在許聽潮身上,見他微微低頭沉吟,不禁又催促道:“小友不妨到寒舍小坐。老龜也是趁著土狗兒和白虎大打出手,方才偷偷溜進來,若被發現,可就不妙得很了。”

“如此也好!”

許聽潮稍稍思忖就答應了。五方神獸之中,玄武最不善爭鬥,此去大約也無甚凶險,還可早些離開這土行之地,擺脫那土麒麟和白虎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