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節是誰在玩捉迷藏（三）
一夜無眠，瞪著眼到天亮。
今天就是秦世豪、薇薇子喬遷新居的日子了。對於那棟小樓，薇薇子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不願意搬進去，甚至不願意走進去。隻不過有些事情，並不是她能主宰的。
喧鬧的鑼鼓吹吹打打的繞了小半個縣城，華麗麗的搬遷儀式勢頭甚至堪比婚禮。秦世豪笑的很燦爛，潔白的牙齒在太陽光底下有些晃眼。薇薇子抿嘴笑了笑，算是回應。
“媳婦，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有自己的家了——”
當前來賀喜的人群散去後，整整一棟樓裏，隻有這對結婚不久的新人。秦世豪將薇薇子抱起，在空曠的房間裏轉著圈圈。看樣子，他是真的很開心。
“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嘛。我，我怕——”薇薇子被秦世豪弄的有點頭暈，她緊張的閉著眼睛，摟住秦世豪脖子的雙手也變成了抓緊衣領。不過，心裏還是很甜蜜的。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她的男人開心，她又怎麽能不開心呢。
“大，大哥。你，你怎麽在，在這，來了啊——”秦世豪突然站定，原本洋溢著笑容的臉一時間僵住了。說話更是前言不搭後語，語氣也是格外尷尬。
突然的停住薇薇子感覺頭有些暈，腳下一軟順勢跌進了秦世豪的懷裏。而秦世豪也隻是尷尬的將她扶正。一張臉，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這是一張在熟悉不過的麵孔。
秦家這對孿生兄弟，無論是長相還是聲音都有著驚人的相似。別說外人分不清，就連秦家的人，包括薇薇子在內，有時候都分不清楚。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兩人在想象，那終究是兩個人。哥哥性子淡，不愛說話。弟弟熱情，開朗。兄弟倆就是兩個極端，兩個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語氣，隻要一個眼神，一句話，也就一目了然了。
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清秦世爵的臉。薇薇子有少許的緊張，甚至有些麵紅心跳。
“大，大哥，你來了。”薇薇子眼神慌亂的閃躲，然後欠身往秦世豪身後移去。
今天的秦世爵有些古怪。原本冰冷的臉上像是鍍上了一層冰霜，他空洞的望著薇薇子，沒有一絲表情。這種眼神會讓人感覺到害怕。
“哥，天不早了——”秦世豪也被自己大哥這種說不上是索命還是死魚的眼神弄的有些惱怒。他往前一步，將薇薇子瘦小的身體完全擋住，毫不客氣的將自己的目光迎了上去。
外麵有開始下雨了。
秦世爵轉身朝著門外走去，他的步子遲鈍呆板，每一步都像是上過發條的機械木偶。他今天這是怎麽了。
秦世豪從家裏取了一把傘，打開，遞了過去。
秦世爵撐著傘，由近及遠地消失在了茫茫煙雨中。
————
薇薇子回到房間裏，腦子裏一再浮現起秦世爵看她的那種眼神。她的腦子亂極了，越是想這件事，心裏就越是有些害怕。
雨點不斷敲打和窗玻璃，產生一種獨特的節奏聲音，似乎有些催眠的作用。然而，在這棟漆黑的小樓裏，薇薇子心中卻被一些特別的東西所籠罩著，占有著。
秦家是個大家族，薇薇子認定了在這種大家族中一定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自古就是這樣，即便是有也沒什麽。可是她還認為秦世豪有事情瞞著自己，而且這個事情一定和自己有關，和這棟樓有關，和秦世爵也脫不了關係。
是什麽事情呢。
可是不管薇薇子在如何聰明伶俐，卻總是挖不出秦世豪刻意隱藏的秘密。好幾次的欲言又止，和眼神中的無可奈何更加讓她認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在剛才，秦世豪又出去了。
現在，隻有窗外的雷雨聲陪伴著她，漸漸地，她的意識變得模糊，終於艱難地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薇薇子的意識又從井底緩緩升起，浮出了井口。在迷亂的意識中，她忽然感覺到有某種東西在召喚著她。
黑暗中有兩個點，兩個帶著幽光的亮點，那是一雙眼睛吧。
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她。
於是，她睜開了眼睛，雨夜裏的幽暗青光透著窗玻璃傾斜在她的瞳孔中。那雙眼睛消失了，或者說從來就未曾出現過。
————
秦世豪回來了，他略微沉重的腳步和有些疲憊的歎息傳入薇薇子的耳朵。
她選擇了假裝睡著。
秦世豪走近，探身查看著睡夢中的她。很仔細，但是薇薇子卻心跳加速。她感覺到害怕，就像是犯了錯誤的小朋友，又像是在做著某種探險的事情。
還好，他沒有發現什麽，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後便再次離開了臥房。
這麽晚了，他在幹什麽！！！
好奇害死貓。
好奇是女人與生俱來的，幾乎沒有女人例外。隻是有的理智可以戰勝愚昧。
管不了這麽多了，胸口處傳來心髒強有力的跳躍，讓薇薇子感到一陣陣的眩暈。終於，她赤著腳下了床來到了門邊上。走廊裏似乎有聲音，她屏住呼吸將耳朵貼在門上。
有人在交談。而且不止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天哪！！！怎麽會這樣。這棟小樓，除了自己和秦世豪之外，再無其他人。此時，為什麽會傳來這麽多人嘈雜的談話聲。
她想她是氣昏了頭。用力拉開門，朝外跑去。
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究竟，眼前便傳來了強烈的閃光。就像是萬千閃光燈同時一閃，就這麽‘哢嚓’一下，薇薇子便倒了下去。
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看見了，看見了很多很多雙腿。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她真的看見了。
————
當薇薇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以後了。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麽會無緣無故昏睡這麽久，醫院也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來。
毫無疑問，她還是回到了這棟二層小樓。
這一次，她必須回來。就算秦世豪答應搬出這裏，她也是不會應允的。因為她覺得她還有事未能完成。
老天是公平的。當你覺得他忽略你的同時，他會讓你得到某種東西。當你擁有某種東西的時候，會教出等同的價值。
薇薇子變得不怎麽愛笑了，這一點，大家都可以看出來。
可是有一件事情，薇薇子卻是發自內心的開心。那就是她已經有了將近五個月的身孕了。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他們已經搬進這棟小樓一年有餘。每天總有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可越發堅強的薇薇子已經足夠接受乃至消化了。
她有種感覺，自己離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
隨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這種感覺也越來越強烈。可笑的是，她甚至不知道等待的究竟是什麽事情的真相。
值得一提的事情還要數那天的雨夜。
有是一年的雷雨天，薇薇子已經有七個多月的身孕了。她變得貪睡，有時候會像一隻貪婪的小貓，一睡一整天。
就在這一天的夜裏，突然驚醒的薇薇子發現自己的鼻子上有些濕潤的東西。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麽。她睜開眼睛，身邊空蕩蕩的。秦世豪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了。伸出手，小心地撫摸著整張床，上麵還有餘溫。她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不管怎樣，她都堅信秦世豪是愛著自己的。
忽然，又一滴液體滴落到了她的鼻子上，似乎還帶著一股子腥味。
薇薇子心頭一緊，伸手在鼻子上摸了摸。然後，她發現自己的手指上沾滿了一種紅色的液體，這種液體帶著血液特有的腥味，讓人作嘔。強烈的妊娠反應使她將晚飯吃的東西丁點兒不漏的吐出，隨著身上劇烈的顫抖，緩緩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
她看見，正對著自己頭頂的天花板縫隙間，正在有一些猩紅的液體慢慢滲出。
又是一滴！！！
從天花板的縫隙間滑落，正好漸到了她的額頭上。
終於，薇薇子歇斯底裏的尖叫了起來。因為她發現，那些滴落下來灑在她臉上的其實都是——血！！！
拖著肚子艱難的從床上滾到了地上，抓起床單在臉上用力的擦拭。她甚至不敢抬頭看梳妝台上的鏡子，但是她能夠想象得出自己滿臉是血的樣子。天花板還是不停的往下滴著血，潔白的床單上隻是頃刻的時間便布滿了盛開的梅花。
薇薇子仰起頭，驚恐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天花板上，那縫隙間一縷一縷的血水。然後，她掙紮著爬起身，打開了臥室的門，衝進了漆黑的走廊。
呼，真冷。
肚子開始隱隱作痛，不知道是不是和剛才的驚嚇以及從床上滾落有關。總之，還不到生產期，不用太擔心。
薇薇子咬著牙，在心裏默默地安慰著自己。
她不假思索地來到走廊的盡頭，找到了那個狹小又很陡的樓梯，這裏是通往閣樓的唯一路徑。隨著樓板發出一陣陣呻吟，她終於來到了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