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七郎敲著木門,很快,門打開了,一股濃烈刺鼻的藥味撲來,有些不適應的皺了皺眉頭,走進屋中。
“六哥,照你吩咐,已經將我們的官文遞交給了吏部,並與尚書大人稟明六哥身體的不適。”
放下手中看的醫書,遞給七郎一個用汗巾,“吏部的大人有沒有說些什麽?”
學著劉延昭的樣子,將汗巾蒙在口鼻上,雖然感覺有些像蒙麵做賊,但也確實讓呼吸舒服了不少。
“倒是沒說些什麽,隻是些關切的話語,讓六哥養好身子,並會將此事上奏給聖上知曉。”
讓聖上知曉?
看來難題很快就來了,即便不召見也會派個禦醫來做個明麵上的親臣之舉,行家一看就能知真假。
看來這裝病也得下點功夫了。
“曹山,將這藥給倒了,記住,湯藥處理的幹淨些,至於藥渣,可以隨意點,最好是別人可以順利找到的地方。”
說完,劉延昭便繼續抓起醫書,這還是他之前為了學些簡單治病之法與羅氏女借來的,看著書上一些雋秀的小字,心中總會有一股莫名的清新之感。
亦如她那婉約可人的模樣。
不知道她現在可好,是否因為自己的離去而感到些許的憂傷?
在七郎的輕咳之下,劉延昭拉回了思緒,而翻開的醫書上有兩個字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肺癆’。
在他印象中,這是古代的不治之症,而羅氏女也在一邊注釋著‘此疾因寒而生,體瘦形消,危者啼血,醫之甚難’。
就是它了,劉延昭當下欣喜起來,立刻仔細的研究起來肺癆的症狀,有羅氏女的醫書在手,很快便能找到些藥材吃後效果與其相似。
“諾,七弟,派人將這些東西買來,別漏了蹤跡。”
接過劉延昭遞的兩張紙,七郎瞄了一眼,都是藥材的名字,對於這些,他倒是不明白,便點頭照著辦去了。
這兩張方子,一張是寫著傷寒之藥,另一張則是能吃出肺癆效果的普通之藥。
裝病要別人發現病情才算是達成目標,所以,作為當事人,劉延昭要佯裝不知情,隻當自己是感染了風寒,繼續吃著驅寒散熱的湯藥。
至於會不會被人拆穿,隻能祈禱第二張紙上尋常的藥物不會被有心之人給留意到。
正午時分,一道聖旨到了客棧,傳旨之人劉延昭倒也認識,竟是之前在代州城見過的王倫。
“原來是王公公,數日未見,公公別來無恙啊!”
“咱家倒是不溫不火的湊合著過,倒是小將軍得好生的保重身體,免得聖上因此分心了國事。”
寒暄了幾句,王倫結果隨行小宦官手中的聖旨,劉延昭與七郎等人則是跪拜接旨,待其讀完,也大致明白了意思。
劉延昭的職務由七郎暫代,賜了兩人一座府邸,最後是明日早朝時入朝麵聖。
“小將軍接旨吧,咱家這麽多年還未看到有誰如小將軍這般得皇上恩寵的,賜了宅院,還要當著眾位大臣的麵來接見,真是羨煞旁人啊!”
“咳咳……公公是取笑延昭了……”
咳嗽了幾聲,劉延昭端起茶水遞了過去,順道從衣袖中抽出準備好的一塊玉佩。
“小將軍這是……?”
“日後免不了要勞煩公公,一點心意,還請公公笑納。”
現在還沒有銀票,而劉延昭身上總共也不過百十兩銀子,這些即便是全部送上,對久混宮中的王倫來說,也定是看不上眼。
思前想後,也隻有這塊玉佩值些錢了,在劉延昭遞上那玉佩之時,立在一旁的七郎不自覺中咬了咬嘴唇。
也許這玉佩成色真的不錯,那王倫推辭幾句之後,坦然的收了下來,稍後,說話的語氣也和善了幾分。
“時候不早了,咱家也該走了,明日還望小將軍早些起,到時候會有人來接小將軍上朝。”
閑聊了稍許,王倫起身,要回宮複命去了,留下一親信引劉延昭等人前往劉繼元所賜府院。
拿起簡易的行囊,在小太監的帶路下,很快來到了一座還算新的府邸,從那小太監處打聽來,這本是右衛將軍屠明的將軍府。
至於為何空下來,那小太監未說,但支支吾吾的模樣,劉延昭也能明白幾分,怕是這屠明已經死了。
打發走了引路小太監,讓蓸山等人收拾房間,劉延昭則是在府中轉了起來。
前主怕是真的得罪了什麽人,家中的東西都沒有來得及收走,物具齊全,除了有些灰塵落在上麵之外。
轉了幾圈,劉延昭不禁有些感歎,京官就是好,單單是房子,都比劉府大上幾倍,以後要是賣了,也能狠狠的掙上一筆。
“六哥,你為什麽要將娘給你的玉佩送那太監?”
在劉延昭閉著眼憧憬著倒賣屋子賺錢時,七郎走進涼亭,有些埋怨的打斷了他的美夢。
“七弟啊,難道你不知道閻王好過,小鬼難纏麽?這晉陽城中,你我並無相識之人,得處處小心,如今用著玉佩來結交王倫,也能多條道路,說不定關鍵時候便能救了咱們的小命。”
說實話,這玉佩劉延昭一點都不心疼,雖然成色不錯,但以他寄放在蘭桂齋的銀子,足以買上不少。
這王倫是他目前認識的唯一一個可以在劉繼元身邊說得上話的人,要是能買通了他,劉延昭便覺得值。
劉延昭這般說,七郎也不再多言,隻是從他的神色來看,依舊對那塊玉佩感到不值。看在眼中,劉延昭時能微微笑笑,畢竟七弟還年輕,為人之道總得慢慢的來教會與他。
一番收拾之後,劉延昭也算是在晉陽城有了宅院,讓蓸山那些銀子添了些生活必須品,不過做飯洗衣之事,一群漢子總有些不在行,遂雇了幾名仆役,日子也算是過起來了。
夜晚時分,囑咐蓸山照往常將熬好的藥倒了,房中,七郎將從吏部領來的虎頭肩鎧放在了桌上,“六哥,這是你的衣甲,明日進朝麵君,得穿戴上它。”
“有勞七弟了。”
桌上的鎧甲比劉延昭曾經所穿的要氣派幾分,可是眼下到不能引起他的興趣,明早便要隨眾臣一道上朝,或許這是劉繼元趁機拉攏人心,但廟堂之上向來都是殺人不見血,特別是如今北漢處在風雨飄搖之際。
手敲了敲桌邊,劉延昭喚住了要離去的七郎,“七弟,你心中可是緊張了?”
七郎轉身,有些羞赧的應道,“六哥說的不錯,想起明朝被聖上召見,弟弟心裏就有些忐忑。”
見他臉上的期待神色,劉延昭將要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這也是一路上都未將前往晉陽城真正目的告之的原因。
七弟他太過單純,理應活在一個沒有勾心鬥角的世界裏。
想到這,劉延昭笑著擺了擺手,“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以後在晉陽城,還怕見不著聖上,天色也不早了,七弟回去好生的歇息吧。”
待七郎走後,劉延昭伸手撫著略帶涼意的甲衣,不由歎了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希望這一遭是有驚無險……”
春熙路,宰相府,那日的華服少年正恭敬的將一杯冒著香氣的清茶遞給身前頭發半花的老者。
吹了幾下水中還未沉下去的茶尖兒,抿了一口,那老者開了口,“嵐兒,事情可辦妥了?”
“爹,都交待清楚了,這會應該已經有折子遞了上去,劉家二子想來是有些苦頭要吃了。”
“恩,做的不錯,上麵那位想要大張旗鼓的拉攏劉繼業,老夫偏不遂他願,並且你二弟身處代州,不敲打敲打這劉家二子,那劉繼業怎麽能知曉老夫的厲害?”
立在一邊的馬嵐眼藥快速的抽動了幾下,忙彎身附和,“爹說的是,孩兒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