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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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全盤接受

下午,楊延昭仍是在書房看書,可是府州城卻是掀起了一陣風雨。

那曾經很是風光的齊家產業被大波身穿甲衣手持長槍的士兵給圍上了,齊府的那些管事與掌櫃搬出了知府,乃至通判都不為所用,帶隊的校尉冷眼輕哼,“膽敢勾結魚龍幫企圖謀反,全都給我拿下!”

這一幕在府州城好幾處上演著,就連城南書院中正在因楊延昭沒有出現而暗自神氣的齊文彥都沒有落下。

一對士兵直接撲向書院,前一夕還溫暖如玉的富家公子哥立馬麵色慘白,抓狂的喊著自己是被陷害,要讓做知府的胡伯父來嚴懲這些甲士。

前來抓捕的士兵哪有這般的耐心,直接兩人將齊文彥給架著走了,帶隊的隊正啐了一口,“謀逆的宵小,還如此囂張,你就等著被砍頭吧!”

知府公堂的內院,一身官服也裹不住肥胖身子的胡元恭敬的立在一邊,身前的桌旁正坐著一襲黑衣的折禦勳,而之前與楊延昭見麵的折禦卿站在他身後。

“胡大人,證據本官都給你了,這齊府勾結魚龍幫謀反是鐵板釘丁,不容置疑,胡大人此次破了這麽大的案子,朝廷肯定會重重提拔胡大人的。”

“下官不敢,這都是折將軍的功勞,隻是查大人會不會另有想法?”

查錢,是府州的通判,要是他有異議,就算胡元這知府也要頭疼。

“緝拿逆賊他有什麽好說的,胡大人盡管審案便是了。”

小院,依舊安靜。

楊延昭正聚精會神的看著論語,努力的記憶書中的語句和注疏,排風回來過兩次,給他添了茶水之後,便又悄悄的退了出去,應該又去了隔壁。

“延昭兄,延昭兄……!”

驚呼聲打破了小院的寧靜,也驚得桃樹話旁幾隻停棲的彩蝶兒,閃動著羽翅,轉眼間便飛到了院外。

不多時,地麵出現絲絲的顫抖,灰塵如同被彈起,漂浮在青磚之上,楊延昭將手中的一句詩句寫完,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延昭兄,齊家全都被抓了!”

何鈺胖胖的身形出現在了書房門口,臉色微紅,額頭上掛著汗珠,很是驚訝的與楊延昭說著。

“自作孽,不可活,壞事做多了,總會遭到天譴的。”

語氣平淡,沒有半點歡喜或大快人心之色,何鈺很是疑惑的盯著楊延昭,許久,見他仍是這模樣,當即忍不住出聲道,“延昭兄,你怎麽這般沉住氣?難道此事不是你所為?”

“算是吧。”

楊延昭沒有否認,何鈺不是愚笨之人,昨夜送信往折府到現在的齊家被毀,總能猜到些事情,隻是他不願追問到底罷了。

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從桌上取了個釉紅彩杯子,倒了些還有餘溫的茶水,大口的喝上了幾口。

“延昭兄,我可是將自己賣給你了,是生是死都看你了。”

說道著,何鈺將身後的大包袱放了下來,看他輕手輕腳的模樣,裏麵怕不隻是衣服之類。

“我說話向來是算數的,隻是今夕你家中交待好了?”

縮了縮本就短的脖頸,何鈺臉頓時蹙成了苦瓜樣,“沒,早晨回去我娘便是心疼的準備各種吃食,就連平時死板的爹也是雙目通紅,一夜未歸他們便急成這般,我實在是開不了口。

所以就照著先前想好的,編了個要與你們到保德城書院求學的理由,反正是出來了,至於何時告訴他們,我真的還沒想好,至少不是現在一事無成的時候。”

何鈺擺手聳肩的說道,表示著心中的糾結,“東西我也帶了些,今後便要再此叨嘮延昭兄了。”

看著何鈺一副賴著不走的架勢,楊延昭隻能無奈的搖頭歎氣,喚回了排風,將放雜物的一間小房子收拾了出來。

而何鈺也不挑剔,這樣就在小院中住下了,無事之時,也不願意打擾楊延昭用功溫習,隻能蹲在院子裏的台階上拖著厚實的下巴,很是認真的想著事情。

晚上的菜肴大多也是出自張嬸之手,張謙回來之後將書院中的事情與眾人以說了說,看楊延昭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深意。

又是挑燈夜火黃暈時,小院子中,何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圍著楊延昭很久,見他如此,後者笑了笑讓排風早些上床睡覺,便起身往外走去。

“延昭兄,我陪你去!”

“也好。”

將齊家的生意要來給何鈺,日後少不了要與官府打交道,讓他和折家相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街道上仍是熱鬧異常,絲毫沒有受魚龍幫被滅或者齊家下獄的影響,隻是在街心地段,幾家酒樓布行被封條貼著,走在旁邊的行人免不了要指點著說上幾句。

二人走著並沒有說話,過了幾條街,終於看到折府那高大的門頭,兩側掛著的大紅燈籠正散著幽幽紅光。

門口的守衛驚動了門後的侍衛,手持鋼刀躍門而出,為首之人楊延昭倒也是識得,正是今日引他去茶樓見折禦卿的那個青衣漢子。

“勞煩這位大哥與折將軍通報一聲,外甥楊延昭求見。”

竟然是折府的外甥,聽到這,何鈺心猛地的跳了一下,一直以為楊延昭有著秘密,卻不知道他竟然是府州城實際主事人的親外甥。

怪不得齊家能由此下場,震驚之餘,何鈺心中更多的是幸運,能結交到楊延昭這樣深藏不露之人。

很快,腳步聲傳來,滿臉驚慌的折禦卿出現在門前,“你怎麽過來,要是被我娘看到怎麽好,她這幾日可是對你們念叨的緊。”

“給舅父添麻煩了,延昭前來是有些事情與舅父相商。”

“罷了,娘親這個時候差不多已經歇息了,隨我進來吧,兄長料定你這兩日會再來,隻是沒想到是今晚。”

走進折府,楊延昭來過兩次到已經習慣了,隻是何鈺有些畏手畏腳,似乎被無形中的威嚴給震懾住了。

三人小步疾行,遇見了下人,折禦卿都做了封口之令,很快便到了燈火還亮著的書房,推開門,一身便服的折禦勳正手拿書卷,眯眼看著。

“兄長,他來了。”

抬起頭,折禦勳顯然沒有想到楊延昭會帶其他人過來,“這是?”

“延昭見過舅父,這是延昭的好友,何鈺,府州人氏。”

楊延昭行了個晚輩禮並介紹著,何鈺則是趕忙的順著行禮,“小人何鈺見過將軍。”

聞言,折禦勳朝著一邊的折禦卿看了一眼,後者不知情的微微搖首,兩人都不知道楊延昭為何帶著個不認識的人半夜而來。

“齊家已入獄,想來家破人亡是少不了了,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麽?”

折禦勳淡淡的說著,齊家發跡本來就有著諸多的不光彩之事,要是一一牽扯出來,也足夠他們抄家滅門的了,所以對於齊家滿府下獄問刑他倒是一點不安都沒有。

“舅父出手相助,延昭再次謝過。”

楊延昭恭敬的再行一禮,語中也多了更敬重了幾分,“延昭今夜前來委實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吧。”

“我想要齊家的買賣。”

聽到這,即使折禦勳怎麽的恬淡不動聲色還是露出了吃驚的神色,“怎麽,你是想從商了?”

語中多了幾分怒火,他之所以出手相助,更多的是看重楊延昭今後入朝為官能居高位,給折氏添個照應或者是提攜。

而如今,聞楊延昭竟是要接手齊家的鋪子,哪裏還能不惱火,士農工商,商賈之徒為末,世人所輕視而不為之。

“舅父誤會了,延昭是想讓何鈺來、經營,他家中也是府州城中小有名氣的商戶,對於經商之道有著獨到的見解,所以延昭想讓舅父幫忙將齊家的生意劃給何鈺,如此也算不糟蹋了那些產業。”

折禦勳如刀的目光在楊延昭身上刻著,許久才收了回去,“你以為這些是我想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的麽?齊家勾結魚龍幫,屬於謀逆,這些家業自然要收入朝廷,哪能如此隨意的?”

“延昭鬥膽,朝廷收入之後處置總有些麻煩,倒不如收進現銀,也能省心些。”

楊延昭這句話讓一邊的折禦卿挑了挑眉毛,連日來,他的要求也多了些,爛攤子收拾的已經夠累了,還要搶逐銅臭之味。

折禦勳沒有反駁,隻是輕輕的開口道,“五萬兩銀子你有麽?”

五萬兩!

身後的何鈺倒吸了口涼氣,從小便與銀子打交道,他當然知道五萬兩是個什麽數目,即便將家中產業全部賣光,也隻能湊到一半而已。

楊延昭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他本以為折禦勳會賤賣與他,沒想到會開出五萬兩的價碼,雖說齊家的產業值這個價,但對他來說,確實太多了。

一兩銀子便足以讓小戶人家過半個月了,即便楊延昭跟著蘭桂齋賺了不少的銀子,但到底有沒有五萬兩,他還是不清楚。

“舅父,這,能否……”

楊延昭有些尷尬的說著,那折禦勳罕見的露出一個笑臉,“兩萬兩,不能再少,否則上麵不好交代,十天之內,必須得拿來,否則即便是我也幫不了你。”

又說了幾句,楊延昭二人離去,燈火之下,折禦卿有些不明白的看著兄長,難道就這般的看好他?

“晗之,明日你準備個五千兩送給他吧。”

“兄長,你……”

折禦勳拂袖離位,“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此子眼光比你我都高,而且很多時候,看人也是一種賭博,既然是賭,那便有輸贏不是?”

說完,他就要往外走去,待到門口時,卻轉過頭,“你跟他說銀子不是白借的,有些事應該便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