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一刹那,黎貴妃曾經閃出這是主人派人來殺自己的念頭。可是,一招過後,她馬上否決了這個猜測。主人如果要她的命,根本不用這麽笨的辦法,她就早已經是一具死屍了。
而那招數和她同出一門,那應該是因為時間和距離的久遠到幾乎讓她忘記的那個地方派來的人,而且這般做法分明是知道了黎貴妃的所作所為,要清理門戶。
能進得這防守嚴密的深宮,並且神不知鬼不覺地找到這隱秘的地方,毫不顧忌地上來就動手,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宮中有強大的力量在支持來人這麽做,甚至有可能是故意將來人引進宮來特意對付黎貴妃。
這麽囂張不留情的舉動,對宮中情況了若指掌,而最近又去過自己家鄉……這種種跡象都將所有的疑點指向了一個人。
黎貴妃隻覺得自己周身寒意更甚,因為那個人從某方麵來說比她的主人更可怕,他是不會跟自己講任何情麵的,隻要被他發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和曾經做過什麽,不但會將自己碎屍萬段,就是君曜也會屍骨無存,他的鐵血和權力,再加上居然請來了這麽強勁的高手,足可見要挖出自己的決心。
不,不,決不能讓他知道這個躲在皇宮裏與他作對的是誰,縱然他再懷疑肯定,隻要抓不住真憑實據,就還有活命的機會。黎貴妃甚至異想天開地希望自己猜錯了,這次將矛頭對準自己不要是心裏猜中的那個人,倘若是他,將是這宮裏最可怕也是最難對付的敵人。
看現在的形勢和雙方的功力,要脫身隻怕不易,必須鬥個你死我活不可了,而這活下來的是誰,黎貴妃不敢肯定會是自己。
高個子蒙麵人追趕了那披風男人一程,發現他對這宮裏的地形和崗哨也十分熟悉,七拐八繞地沒有驚動任何人就失去了蹤影。他尋找了一會,思忖到自己的同伴有可能還在那廢棄的宮殿處,不知道有沒有收獲,於是轉頭飛快地往回去。
到了廢棄的宮殿外,高個子飛身上了牆頭,蹲在樹影裏,向下張望,隻見草木綽綽,樹影斑駁,沒有一絲聲息和人影。但是,他並未就此離去,因為這裏有著強烈的殺氣,隻有像他這般內功深厚純正之人才能覺察到的那種被刻意隱藏的殺氣。
他知道,定然是自己帶來的人和那一直潛伏於宮中的隱匿者交上了手,他不諳隱匿術,但是必須知道這個在宮中興風作浪的人是誰,心裏不是沒有目標,可是需要證據來印證,才能揭穿。所以,他明知道自己在這裏危險,卻一定要留下來。
一絲細微的破空聲在他耳邊響起,高個子頭一偏,如同發絲一般的亮色一閃,沒入了草叢。隨即身後淩厲的掌風又起,高個子來不及回頭,揮拳格擋,那掌風忽然一撤,就此消失。
高個子回頭時隻見頭頂樹葉輕搖,偷襲之人已經沒了蹤跡。
但是不遠處卻聽得風聲,黎貴妃終因按捺不住對高個子出手而暴露了行跡,又一次與那矮個子交上了手,兩人具是出手即使致命招數,卻是一招不中,就逃開躲藏,叫外人無法窺視出行藏來。這就是隱匿術的精髓所在,成與不成,都要用最快的速度令自己“消失”,再做圖謀。
高個子居高臨下看得仔細,見那黑衣女子滾進大樹下的草叢就不見,料定她藏身在那裏。
這麽多年的仇與恨,在見到仇人身影的那一刻分外眼紅,唯恐被宮中侍衛發覺混亂起來給黑衣女子可乘之機逃掉,也是想早一刻手刃而後快的情緒在心頭激蕩,高個子竟然奮不顧身地向那樹根撲了過去,手中紛紛揚揚的暗器密密地向那處擊了過去。
黎貴妃見行藏被識破,且對方來了援軍,不敢戀戰,隻想脫身了。那草叢凸起一塊,快速地向門那邊而去。附近一棵樹幹也動了起來,一個身影飛了出來,看架勢是想搶先在門前截住地上移動的草叢。
高個子淩空而起,一記重拳,算好時間和方位向那凸起的草叢奮力擊去,這一下快如閃電,重達千鈞,若被擊中,草叢中的黎貴妃肯定會當場斃命。
就在這時,空中青色的光芒一閃,直奔高個子後心而來,若他不閃避,在殺掉黎貴妃前,恐怕就會先送了命。高個子無奈,隻得一閃身,躲開利劍的襲擊,可是他沒有退卻,而是繼續往前掠去,意圖追擊黎貴妃。
高個子的身後竟是去而複返的披風男子,他一擊不中,持劍也追擊過來。
草叢中的黎貴妃見門被封住,後麵高個子的追擊速度又快,半路拐了彎,那凸起的草叢打橫滑向側門的方向而去。
矮個子正和麵對高個子,看見他殺紅了眼,完全不顧身後有強敵在追趕,一心隻去追草叢裏的人,情況危險萬分,隻得出手向他身後那中年男子襲去。
高個子聽得身後交上了手,而身前的草叢還在向前逃竄,假如被她逃出這門,再可就難找了,心中一動,一個大膽冒險的辦法在電光火石間就冒了出來:以自己為餌,誘她來殺,看能不能伺機讓她露出真麵目來。
想到這裏,高個子用不大,但足以讓在這院中的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本太子在此,大膽狂徒還不束手就擒。”說著,他一把拉下自己臉上的蒙麵巾,君皓那張完美無瑕的麵孔清晰地出現在夜色之下。
君皓這次用了自己本來的聲音,不是剛來時刻意掩蓋變了聲,就這一下,地上草叢和那中年男子都是一頓。
君皓趁機奮力一躍,竟是跳到了黎貴妃的前麵,運氣於掌拍了下去。
草叢裏的黎貴妃,此刻心在劇烈地跳動:皇上寵愛自己;皇後賢德;太子妃不諳宮中爭鬥;那些妃嬪品級都沒有自己大;所以,她們都不會把自己怎麽樣。放眼這宮中,除了太子君皓精明厲害,且對自己母子一向防範敵視,若是能趁現在除掉他,可以說今後這宮中的日子自己就安穩了。
先前黎貴妃一直就是在懷疑擔心是君皓找人來對付他,現在見果真如此,而最令她害怕的矮個子剛好被主人纏住,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索性起了拚個魚死網破的心思。心裏在想,黎貴妃手上可就開始行動了。
她忽地從草叢中跳出,左手揚起一把草葉混著的泥沙,直擊君皓的臉頰,目地就在於遮擋他的視線。先前,因為黎貴妃刻意隱藏,一直在暗處與矮個子交手,君皓隻能隱約看出她是個女人的身形,並不能確認她是誰。
否則以君皓的性子一旦識破她的真名目,還不早就叫了起來?這點黎貴妃很清楚,所以,不管這下能不能擊中君皓,她都不能將自己的身份暴露給君皓知道。而她的右手也借著掩護,才是真正的出招了。
君皓求勝之心太盛,沒料到黑衣女子會對他玩這樣的詭計,頭一偏,還是有一些泥沙在猝不及防間落進了眼裏,眼睛不自覺地一閉。
但他揮出的手掌並沒減速,隻聽幾乎是同時的兩聲悶響,黎貴妃被打得飛出老遠,落到草叢中,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嘴邊黑色的蒙麵巾,再也無力施展隱匿術。
君皓勉強站在原地,他想邁步過去揭開黎貴妃的麵巾,看她究竟是不是自己心裏懷疑的那個人,可是一步邁出,腿一軟,一下單膝落地,跪了下去。
豆大的汗珠順著君皓蒼白的臉頰滾落下來,剛才那一掌,是他先擊中了黎貴妃,所以黎貴妃受到了重創。而黎貴妃也擊中了君皓的腹部,卻因為那時她的氣息已經被打散,所餘力度不過隻剩下兩三成,否則君皓現在已經沒命了。
披風男子見狀,虛晃一招,飛奔過去,扛起黎貴妃就往宮牆外躍去。矮個子在隱匿術上是高手,可是與這中年男子正麵交鋒,顯得十分吃力,這點君皓剛才就看的很清楚,於是他忍痛將要去追的矮個子叫了回來。
矮個子有些不甘心:“這次已經打草驚蛇,如果不能要了她的命,她必定會潛伏起來,隻要她不行動,我就很難再找出她來。”
“可是你現在去能殺得了她嗎?沒想到她居然還有幫手。”君皓現在腹痛如絞,隻得用手來支撐身體。
“那個男人不會隱匿術,也許這裏隻有一個隱匿者。”矮個子看君皓十分痛苦,關心地問:“你傷的很重。”
“不,她打我那掌並不重,這種力度,除了腹部以外,都不能傷我分毫。我敢確定,我們這次是找對了人,因為隻有那個人才知道什麽是我最致命的地方。”君皓捂住了腹部,身體在微微地顫抖:“我沒事,隻是就像你說的,以後再找到她恐怕會很難。不管多難,我若不找出她來,誓不罷休。”君皓說罷,擺手要同伴趕緊離去。
披風男子將黎貴妃悄悄帶到隱蔽處,舉掌就欲拍擊她的頭頂。
剛覺得僥幸保住性命的黎貴妃驚叫:“你這是做什麽?”
“你以為我剛才是要救你嗎?我隻是不想你落到他們手裏,被發現身份,牽連於我。現在殺了你,將屍身帶出宮去掩埋豈不幹淨?”披風男子惱怒地低聲說。
“慢著,就是死,我也要求個明白。剛才你明明已經答應我,隻要以後安分守己,就不會再來為難我和曜兒,怎麽能馬上翻臉,言而無信?”黎貴妃知道他決不是嚇唬自己,那周身的殺氣令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