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薑幼萱就是不願說出那男人的名字,反倒是不住哀求:“太子妃殿下要如何處置奴婢,奴婢都無話可說,是奴婢的錯,隻求讓我生下這個孩子,孩子是無辜的,等到孩子落地,要殺要剮,幼萱心甘情願。”
冷顏問了半天,薑幼萱反反複複就是這麽幾句話,她急了,薑幼萱怎麽這麽地冥頑不靈,還是沒聽懂自己話裏的意思?於是,她幹脆挑明了說:“幼萱,如果你和那個男人是情投意合,本宮可以帶你求求皇後娘娘,封你個女官,以後男婚女嫁,孩子也有了父親,豈不是好?你放心,有本宮擔保,決不會害了你和腹中胎兒。本宮也是身懷有孕,即將做娘親的人,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再說我們情同姐妹,有什麽不好對本宮說的呢?本宮要知道是怎麽回事,才好幫你。若你執意不說,那本宮隻好將你交到皇後手裏,按宮規處置,到時候你的命都沒了,孩子還保得住?”
“奴婢不敢說,要是說了也難逃一死,太子妃的好意奴婢心領了,等來生再報答。”薑幼萱用手摸摸平坦的小腹,眼中閃過愛憐而絕望的神情,哭泣道:“可憐的孩子,娘親隻能對不起了,來生你睜大眼投個好人家吧。”說完,她義無反顧地一頭往身邊不遠的一棵大樹撞了過去。
皇後也不由大驚失色,短促地一聲驚呼,眼睜睜地看著薑幼萱就要撞上粗大的樹幹,鮮血飛濺,一屍兩命。那些宮女又都被喝令站在遠處,別說此時也被這突發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就是有腿腳快的,也是來不及奔過來阻止些什麽了。
皇後眼一花,隻覺身邊一陣微風拂過,一道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後發先至地趕到了薑幼萱的身前,一把將她拉到一邊。
等她們站定,大家才看清原來是冷顏煞白了臉,及時攔住了薑幼萱。
冷顏剛才見她說出那番絕望的話來,就覺得不妙,留了心,見薑幼萱果然要輕生,才反應迅速,飛身而起,搶在了薑幼萱的前麵。
“到現在你還不說?不管他是什麽人,有皇後在這裏,你擔的什麽心?就這樣帶著孩子去死,你於心何忍?”冷顏狠狠教訓薑幼萱說。
“不是奴婢狠心,而是,孩子的父親,他,他根本就不會認這個孩子。如果我們死了,他會覺得很高興,我們活著,隻會讓孩子沒有父親,還招他怨恨,不如一了百了。”薑幼萱嚎啕大哭,掙紮著,還想去撞樹。
“好了,別以為你不說,就沒有辦法清楚事情的真相,本宮倒要看看這宮裏是哪個男人這麽大膽,做下了事情要你一個女子來獨自承擔,如此地無情無義。”皇後真的生氣了。
皇後不愧地後宮之主,經驗老道,命宮女們服侍好冷顏,看牢了薑幼萱,馬上差人將鸞鳴宮裏管事的太監小安,以及幾個擔任重要事務的太監宮女們都傳了來。
小安一聽說是問薑幼萱的事情,開始還想替君皓遮掩,推說不知,沒想到皇後這次一改平日的溫婉和善,命人拖下去就打。
“太子妃。”小安慌了,向冷顏求助。
“太子妃,本宮一向欣賞你為人大氣,在宮裏從不參與那些勾心鬥角,無風起浪的宮闈之爭。但是,有些奴才就是這樣,把你的善良當好欺,把你的體諒當軟弱,所以隻有好心未必都能辦好事情。傷你的人不一定要麵對麵的拿刀拿搶,如果不調教好身邊的人,縱容了他們,讓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有學會宮裏的規矩,最後隻會害人害己。太子妃日後要掌管整個皇宮,母儀天下,切不可意氣用事,凡是隻講情理不講規矩,那可什麽都做不好。”皇後言語緩和,態度從容,雍容華貴中,帶著應有的威儀和不容人抗拒的壓迫感。
冷顏本想給小安求情,沒想到被皇後看穿,說了這番話,隻能按下自己的打算,點頭稱是。
小安被拖累賞了一頓板子,嘴巴就乖了,太子再厲害,也大不過皇後去,而且現在太子妃也保不住自己,要是再惹惱了皇後,自己的腦袋馬上就要搬家,還是先顧眼前吧,其實太子不過是寵幸了個宮女,也算不得什麽大事。他再不敢隱瞞什麽,有問必答,一五一十地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皇後。
皇後這招殺雞儆猴很是見效,其餘的人見管事的都說打就打了,那還不老實?很快太子酒醉,錯將宮女當成太子妃拉上了床,醒來後拒不承認,還意圖殺掉宮女滅口的事情,這來龍去脈就問了個清楚。
冷顏萬萬沒想到查來查去,這事情竟然是君皓做下的!隻覺眼前一黑,扶住了身邊的石桌,這些日子君皓對她是那麽地溫柔體貼,一點異常的感覺都沒有。她簡直不敢相信,就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他會又一次強行將人拉上床,還始亂終棄地想要除之而後快,掩蓋事實,但是這麽多人異口同聲地說得絲毫不差,事實俱在,不由她不相信。
忽然間隻覺得周圍的景物不再是靜默的,它們開始搖晃,在身邊打著轉,那些說話聲噪聒起來,嘰嘰喳喳,亂得很,卻聽不到每個人具體都說了些什麽,冷顏覺得累了。
皇後顯然也沒有料到結果會是這樣,太子寵幸宮女也沒有什麽,突然又多出來個龍胎,倒不是件壞事,是否真是皇家血脈,最後還得再找君皓確定。
皇後考慮了一下,馬上吩咐人趕緊回宮去傳懿旨,要君皓速來行宮。再命令將薑幼萱暫時看管起來,隻是限製不準她自由出入,別的方麵都好生照料不可虧待與她。
皇後很利索地安排完這些事情,見冷顏兩眼茫然看起來有些虛弱,又命人將她扶進去歇息,叫禦醫好好地診治。
冷顏服了點安胎凝神的藥,小睡了一會,醒來時覺得精神好了些,看見皇後守在床邊,叫了聲:“母後。”含著點委屈和迷茫。
皇後輕輕按下冷顏想要坐起來的身體,和藹地說:“再躺一會,覺得沒事了本宮再命人用軟轎送你回去。這次差點就動了胎氣,禦醫說你身體好,別的倒沒有什麽,就怕動氣,以後可得注意點,再大的事情,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也要忍耐忍耐。”
“太子為什麽要背著兒臣偷偷做下這種事情?怕兒臣知道還想殺人滅口……”冷顏的心裏一陣陣做痛。
皇後想了想,這件事情要徹底的平息解決,關鍵就在冷顏身上,看她現在的情況,不是說出自己心裏打算的時候,但是薑幼萱的肚子不能等,必須要盡快地跟冷顏說清楚,至於她的反應會不會傷身,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顏兒,母後知道你和晧兒自幼相識,轉眼大婚也已經多年,現在又有了龍胎,感情至深,不想有別的人打攪。母後也曾經有過少女情懷,盼著自己喜歡的那個人能一生一世隻守著自己,天長地久,心中再不要有別的女子……”皇後說著,沉浸在對美好往事的回憶中,良久,才驚覺,笑道:“母後失態了。”
“不,顏兒覺得這樣的母後更象娘親了。”冷顏將頭擱在皇後的膝頭,雙手環住她的腰,親昵地蹭了幾下。
皇後輕撫她的如雲青絲,含著一絲苦澀笑道:“也許在尋常人家,這想法並不過份,但是我們所嫁的男子,注定了我們的身份絕不能存著這種想法。他們能給皇後的,最多隻是比別的妃嬪多一點的關愛和尊重,這點顏兒你要明白,要知足。晧兒對你情有獨鍾,但是他也會去美人笑,納了琴妃。以後出於一些需要,他還會納一些他自己都不喜歡,而不得不納的妃子。還有這次,倘若幼萱沒有撒謊,真的懷上了晧兒的孩子,說明他也有克製不住的時候,雖然這也許和感情無關,但是你得理解一個血氣方剛男人的需求……”
皇後的話字字句句象秋雨一般,落入冷顏的耳裏,浸得心慢慢地涼了,這些都是事實,連皇後都無可奈何,她還能如何?彼時,都是因為君皓的讚同和支持,才能兩人攜手走到今日,現在,他已經背棄了當初的誓言,一人的堅持還有什麽意義?但是心裏卻為何還是這麽不甘?
冷顏幽幽道:“難道我隻想全心全意地喜歡一個人錯了嗎?”
“不,你沒錯,隻是你不能強求帝王也如你一般,隻要他心裏有你,就很不容易了,想這宮裏還有多少人是盼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都得不到帝王的一次垂青和關懷,真心相待的就更少了。顏兒,母後看你與琴妃也相處的不錯,而且幼萱也是你娘家帶來的,更是感情非同一般,如果——,你們應該也不難相處的吧?皇室血脈不能流落在外,總不能隻要孩子不要娘親,以後孩子大了,怎麽向他交代呢?”皇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冷顏咬緊了唇,瞪大了眼,將已經湧到眼眶中的淚水用力地忍回去。
君皓接到皇後的懿旨,上麵沒有說明具體的事宜,隻是催他趕快去行宮一趟,他心中暗喜。沒想到自己還沒行動,冷顏就已經找好了由頭,讓他不用費腦子去哄騙父皇了。
為了不引起黎貴妃的懷疑,讓她乖乖地去行宮,他們商定的計劃是冷顏先行一步,過幾天,君皓再以去看望冷顏為名,帶領黑龍騎前往;易辰留在朝中坐鎮,以防還有潛伏的黎貴妃同黨趁機作亂;冷鋒則隨同君皓出城後,就帶領部分黑龍騎去圍剿收繳打造兵器的武裝力量;同時韓超也奉攝政王密旨去捉拿那些貪官和向天寶等。
更讓君皓高興的是,冷顏這麽急忙地提前召他過去,肯定是想念的緊,想早點見到他。於是君皓稟明了皇上,得到允許後,帶了黑龍騎快馬加鞭,晝夜兼程,在這日的晚上終於趕到了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