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皓定定地看著冷顏離開的方向,驚覺自己還靠在薑幼萱的身上,一把推開她,倚在床柱上,惱火地說:“你來幹什麽?回你自己的地方,好好呆著去,萬一你肚子裏的種出了什麽問題,本殿下可不負責。”
說著他把小安他們都叫了進來,服侍他換上盔甲。
君卓已經辦完外麵的事情,趕來懇求道:“皇兄,你怎麽又和太子妃吵架了?你身上有傷,還是我代你走這一趟吧。”
君皓整好盔甲,腳步有點虛浮地扶住椅子,瞪視著君卓:“我和顏兒怎麽樣還輪不到你來操心,要關心就去找你自己的女人。連個半死的女人都不敢殺,你去能頂什麽用?難道做活靶子送上去被人殺?走開。”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君卓,帶了兩名黑龍騎,就向外走。
君卓頹然地扶住門框,皇兄是在責怪自己無能嗎?他說得對,布置了那麽久的事情,因為自己的懦弱和手軟,差點就壞了大事,功虧一簣。以後,決不能再這樣,隻是一念之差差點害死皇兄,琴妃,也許還有更多的人。
君皓來到行宮門前,也不知道怎麽,那麽矮的門檻居然差點將他絆倒,兩名黑龍騎忙上前來攙扶,他逞強地推開他們。
“太子,臣妾願隨你一同前往去救冷將軍。”薑幼萱騎在馬上,一身勁裝。
君皓看她一眼,什麽也不說,徑自上馬,一行四人縱馬離開行宮而去。
冷顏在半路遇見了易辰暗中留下的那隊人馬,他們是按照當初易辰暗中的指示,候到這般時候,如果還沒有什麽新的指示,那就是有兩個可能,一是太子事成,他們就前往行宮迎接皇後太子等回宮;另一個可能是太子碰上棘手的問題了,他們也得前往行宮去相助。
冷顏大喜,忙拿出兵符,在前來報信的黑龍騎帶領下,帶著這隊人馬向冷鋒他們撤離的方向疾馳而去。
穿林涉溪,越向上,道路越陡峭崎嶇難行,沿路上不時發現折斷的樹枝,丟棄的死屍,血跡,兵器等等,可見戰鬥仍在繼續,他們的方向也沒有追錯。
最後,道路崎嶇,大家不得不下馬,徒步而行。
那黑龍騎多次勸冷顏不要再跟著一起去,這麽來來回回地又是騎馬又是爬山的,別說是懷著身孕的女人,就是一般的男子也都吃不消,而且,現在援軍已到,她完全可以安心地原地等待消息。
冷顏心裏的不安越接近山頂就越是擴大,肚子裏的孩子也好像很不滿她這樣折騰自己,動得很是頻繁。
於是,在黑龍騎又一次勸說下,估計離山頂不太遠了,冷顏決定就在原地休息,讓大隊人馬上去救冷鋒他們。
就在這時,士兵們押過來一個受傷的叛黨,那人早見了冷顏帶的這隊人馬鎧甲錚亮,兵器鋒利,旌旗招展,紀律嚴明,一直蜿蜒到視線盡頭,隱沒在樹林裏,不用說,這般精銳哪裏是相比之下人單力孤又殺戮了半晌的他們這些叛黨可以抵抗的?
於是,他很快就招供說,向天寶在韓超抓捕時,帶著幾個親信僥幸逃脫後,馬上想到來找江心月,他希望韓超隻是查貪官,無意間挖出了他們,江心月還沒被發現,這樣就能幫他再找地方潛伏下來。
沒想到半路碰上同樣逃亡的同黨,他才知道事情鬧大了,這是太子有計劃有預謀地要將他們連根拔。
於是,他將自己手上隱蔽得最深最貼身的一支隊伍——這些年在江湖上籠絡的一些高手,帶著趕來救江心月。
他深知,失去了江心月,一切就全完了,再沒有翻本的機會。最好能劫持了皇後,或者王爺,太子妃什麽的,作為最後一搏。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居然碰上了冷鋒和黑龍騎,將他們打散,破壞了計劃,還牽製著他們,直到鬥得死傷無數,鮮血遍野,向天寶才發現,他們離開去行宮的路已經太遠,已經錯過了救援江心月的最佳時機。
惱怒之下,他集結了所有的力量,要置冷鋒於死地。
知道冷鋒就在前麵不遠的山崖上與向天寶做著殊死搏鬥,冷顏哪裏還顧得上休息,馬上向上跑去,誰也阻止不了她要去救冷鋒的急迫心情,誰也無法攔住她,既沒有她的輕功高明,也不敢強行拉著,萬一傷到了太子妃,傷到了寶貴的龍胎怎麽辦?
冷顏就這麽一馬當先地在最前麵奔跑,呼嘯的風聲在耳邊刮過,天色又陰沉了下來,她聽見了兵刃的撞擊聲,又看見了揮著兵刃廝殺在一處的雙方人馬。
說是雙方,其實衣衫各異的江湖人士占了絕大多數,隻有偶爾看得到遠遠地重重包圍後有紅衣黑甲的黑龍騎的身影一晃而過。
冷顏看不到具體的狀況,但是從地形看來,他們已經退到了最後無路可退的一片空地之上,身後是高深的懸崖,而麵前是向天寶帶領的數十倍於他們的敵人。
冷顏抽出佩劍,出手全是最凶猛的致命招數,一路猶如砍瓜切菜一般,神擋殺神,佛阻殺佛,所經之處血浪翻滾,毫不手軟留情。
那些江湖人都全力對付麵前的黑龍騎,沒防著身後忽然衝出來個這麽彪悍的武功高強者,被冷顏殺了個措手不及,一下豁開了一條缺口。
眼見前麵黑龍騎的身影越來越近,冷顏偷襲得手,精神振奮,更是加緊了手裏的攻勢,將劍舞起銀光一片,光芒所到處,血色彌漫,慘叫聲起,驚動了前方的黑龍騎。
黑龍騎幾乎全被那些叛黨分割包圍,難以相互照應,此時最靠外的一名黑龍騎因為冷顏的到來,身邊的叛黨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去阻擋她的攻勢,立刻察覺壓力一減,抬頭張望,驚喜地大聲叫道:“太子妃。”
冷顏一點頭,一劍擋住迎麵而來的一把闊口大刀,身形一轉避開身後的匕首,另一隻手夾住一側襲來的長劍劍身,順勢一帶一送,偷空對那黑龍騎道:“告訴兄弟們,這裏已經被我帶人全被包圍。”
那黑龍騎一笑,運內力大叫:“兄弟們,再支持最後一下,太子妃帶著援軍已經將叛黨包圍了。”
這聲消息,令黑龍騎更加奮勇無懼,叛黨開始還將信將疑,但是他們很快就看到了冷顏身後不遠處,她一路殺過來的那條血線,在隨之而來的一股銳不可擋的精兵衝擊下迅速擴大成血色的河流,現在他們成了腹背受敵,被夾擊的那一方了。
逃?下麵是精神抖擻,不知道有多少人馬的禦林軍;向前衝?是久戰不下,且現在鬥誌昂揚的黑龍騎。
向天寶所帶江湖人原本就缺乏合作和默契,一時間,叛黨陣腳大亂,有往下衝的,有往上跑的,有大呼小叫不知道該怎辦原地直轉圈的……
他們這一亂,攻勢大減,冷顏也輕鬆不少,問身邊那開始自動保護她的黑龍騎:“冷將軍呢?”
那黑龍騎左右看看:“我們沒到這裏之前就被衝散了,卑職最後見到冷將軍,看見他往東邊去了。”
冷顏順著黑龍騎指的方向拚殺了過去,沿途的黑龍騎不斷匯合到她身邊來保護她,也不斷有人帶來最後看見冷鋒的消息。
“卑職最後看見冷將軍是他救一個兄弟時被向天寶的大鐵錘擊中,滾到一處溝渠裏去了。”
“太子妃,你不用擔心。卑職看見冷將軍很快從溝渠裏跳出來,隻是受了點輕傷。”
“剛才卑職聽到說太子妃帶援軍來時,向天寶帶了幾個心腹正和冷將軍在吊橋那邊拚殺。”
肚子裏又是一陣躁動,冷顏忍住想去撫摸心思,握緊了手中的劍,再堅持一下就能看見哥哥是否平安了,隻要一下下就好,她安慰著肚子裏的孩子說。
當冷顏衝到那橋邊,看見對麵的山峰上,揮動著一對黃橙橙大銅錘的果真是向天寶,他身邊還有幾個窮凶惡極的家夥各舉兵刃,正將冷鋒圍困在中間。
冷鋒是君皓最信賴的朋友,下屬,大舅子,除掉他就是對君皓最大的打擊。自一開始,向天寶就帶著人將他困住,用車輪/大戰,讓他沒有喘息之機纏鬥,就是累也要活活地將他累死拖垮。
所以,冷鋒比任何人的處境都要危險,他麵對的是最厲害的高手和無休無止的搏鬥。此時他滿臉血汙,戰袍破損,看起來已經是筋疲力盡,搖搖晃晃。
冷顏見冷鋒頑強支持的背影,大叫一聲:“哥哥,我來了。”飛身而起,腳在吊橋上交替輕點,直衝了過去。
向天寶他們正麵對著冷顏這邊,將她的舉動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她衝過去的那一刻,他們齊齊舉起了手裏的兵刃,要做困獸之鬥,將冷鋒殺於冷顏麵前。
七八名高手同時出擊,而他們的對手卻是強弩之末,甚至站都已經站不穩的冷鋒。
刀起,劍落,暗器紛飛,衣破,甲損,皮開肉綻,銀光片片中,殷紅的熱血奔流噴灑濺滿了黃色的土地,染紅了每一件兵刃,和對麵手持兵刃的嗜血魔人。
“不——”在冷顏淒厲慘絕的叫聲中,向天寶揮銅錘,向已經成了血人的冷鋒腦袋上重重一擊。
一團衝天而起的血霧,將冷顏和黑龍騎的心都活活撕碎,冷鋒被銅錘已經擊打變形的身體飛起,向深不可測的崖底墜落了下去。
冷顏已經到了對麵橋頭,伸出手去拚命一抓,隻抓得一方衣角,“刺啦”一聲,那被鮮血浸染破損不堪的衣服哪裏承受得了冷鋒軀體的下墜重量,輕易地撕裂開來,甚至都沒有被冷顏這一抓阻礙一點點什麽,就直直掉了下去,眨眼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