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泡浮到湖麵,轟然炸開,湖水也隨之沸騰起來,尤其以朱凡沉沒的地方最為劇烈。
轉瞬間一個巨大的漩渦成形,並不斷向周圍擴散。
言箏心中一凜,再次飛離湖麵,居高臨下的看著湖中變化,不敢輕舉妄動。
場外各殿殿主俱是一怔,這是……
當湖水全部被漩渦所覆蓋,湖中心的水麵開始飛速攀升,一道接天連地的水龍卷瞬間形成。
與此同時,水龍卷內部,一個人影緩緩浮起,升至水龍卷中部。
人們通過澄澈的水幕,一眼就能認出水中之人正是剛才被打落湖底的朱凡。
此時的朱凡雙目緊閉,麵如金紙,七竅都有淡淡的血痕溢出,顯然剛才所受的傷並不輕。但他雙手交錯,仍然死死地結出一係列玄奧的劍訣,絲絲縷縷的藍光不斷融入身周的水龍卷之中,水龍卷外形也開始隨之變化。
言箏遙遙望著他,冷笑道:“我手下留情饒你一命,你卻不知好歹,還要做些無謂的垂死掙紮。”
朱凡沒有回應,身體在劇烈顫抖,僅是維持現在的陣式就耗費了他大量的精力。好不容易拚死爭取到的時間,豈能前功盡棄,機會隻有一次。
言箏眼神微眯,寒聲道:“看來你是要執迷不悟了,那就別怪我了。”
右手一招,藍焰流火再次出現。
跟之前不同的是,藍焰流火所吞吐的火焰竟然成了深紫色。
一現身,滾滾熱浪向周圍席卷而去,蕩起了一圈霧氣。
“化焰訣!”場外有人不禁失聲道。
劍宗上至宗主,下至普通弟子,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化焰訣的出現意味著什麽?意味著言箏並不是一名普通精英弟子那麽簡單。連七星乾陽宮六大秘技之一的化焰訣都掌握了,他的實力絕對不止目前顯露出來的那點。
換言之,這貨扮豬吃老虎了。
在此基礎上推斷,他的實力不會比隕落的智南還弱,本來勝率渺茫的朱凡相當於直接被判了死刑。
連朱凡自己都心裏清楚,沒有任何僥幸可言,嘴角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言箏並沒有急著動手,而是輕撫著劍身上幽紫色的火焰,平靜的下著最後的通牒:“最後一次機會,認輸還是接著打。”
朱凡抬眼看了下遠方天際的晚霞,緩緩搖了搖頭。
言箏臉色一沉,皺眉道:“為什麽?促使你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所謂師門的榮光?”
朱凡長舒一口氣,呼出口中的血腥味,認真道:“師門的榮譽不足以讓我做到這一步,一味地犧牲隻會讓師門蒙受巨大損失。”
“那你為什麽這麽固執?連死都不怕。”言箏眉頭皺的更緊了。
“嗬嗬,你高抬我了,我還是很怕死的。”朱凡苦笑道:“但我有必須這麽做的理由,因為我是師兄。”
“師兄?和這有關係嗎?”言箏實在無法適應這跨越的談話方式。
“有些事情,你們這些天之驕子是永遠無法理解的……”朱凡感歎了一句,雙臂開始緩緩移動,水龍卷頃刻間已經凝聚成劍形。
一柄宏偉的水劍倒懸而立。
場外,各方勢力都被這一擂台的聲勢驚動了。令他們更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如此聲勢,竟然隻是劍宗一名普通中級弟子弄出來的,他甚至連精英都不是。
到底是何種信念,讓他走到這一步?
向來木訥老實的朱凡猛然仰天長吼道:“小師弟,你看到沒,師兄今天也爺們兒一回。師尊,弟子沒給你丟臉。劍宗,永不言敗!”
伴隨著這聲巨吼,雙臂重重向前一揮,水劍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言箏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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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宗,永不言敗!”從頭至尾觀看比賽的劍宗各殿弟子看到這裏不約而同站起身來,滿懷敬意的左手並劍指貼胸,致以崇高的敬意。
各殿弟子的怒吼上至九霄,在劍蕩山上空回蕩,久久不息。
觀武台上,劍宗宗主李叔伯和各殿殿主也紛紛站起身來,向水幕中那個普通的弟子行禮。
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
數百萬人的會場一片寂靜,甚至連其他擂台都出現了短暫的停頓。
貴賓席上。
魏驚鴻不由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長歎道:“這才是一代名門的氣度,我等佩服。”
聞人如若等名家都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情也被氣氛所感染,顯得有些凝重。
她們身後不遠處。
假冒聞人如若護衛,混進會場的姬雨墨輕笑著對身邊一年輕男子道:“怎麽樣?看到這種場景,感覺不虛此行吧。如此壯觀場麵,在小地方是見不到的。”
年輕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冷淡道:“在沒找到師兄之前,我對一切都不感興趣。”
姬雨墨撇撇嘴:“你這人真掃興。”轉過頭去,不再管他。
觀武台的另一側。
藍黑星陣法袍的天機宗主天樞子低聲對淩虛真人道:“看這樣子,劍宗還有救啊。”
淩虛真人不置可否:“莫急,莫急,還差一些,看看再說,我們不缺時間。”
天樞子知道太乙三清觀的行事風格一向謹慎嚴密,理解的點點頭,不再說什麽。
除了滿懷崇敬的人,以瓊華派掌門玄音為首的各大宗門高層均是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妙蓮禪師給她傳音道:“計劃是不是提前,壓一壓劍宗的囂張氣焰,免得他們打亂我們的部署。”
玄音靜靜想了想,搖頭道:“時機尚未成熟,再等等。都是些二線弟子,氣勢再足,也成不了氣候。我們要做到不動則已,動則雷霆一擊,讓劍宗徹底翻不了身。”
妙蓮禪師一想也是,便沉住氣繼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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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朱凡氣勢磅礴的一擊,言箏也微微變了臉色。
他知道劍宗的劍陣,以人為劍境界並不可怕。隻有那些進入以地為劍和以天為劍境界,能調用天地自然之力為己用的高手才分外令人忌憚。
而這類人顯然在弟子首座中才有可能誕生,一個中級普通弟子,撐死他也達不到那種境界。
可朱凡用一湖之水所凝聚的水劍威力同樣不容小覷,排除其他因素不講,僅憑那麽大的質量砸在人身上也不是好受的。
既然已經施展了化焰訣,言箏並不打算浪費。他將藍焰流火高高拋向空中,劍身旋轉著,揮灑下一片火樹銀花。紫色的焰火仿佛飛蛾般紛紛撲到言箏身上,附著在他的體表。腳下本已經幹涸的湖底在烈焰熾烤下也開始龜裂,向四周蔓延。
當火焰匯聚到一定的程度,言箏猛然一擊手掌,沉喝道:“凰炎金身!”
附著在他體表的紫色火焰驟然蕩開,向四周擴散,一個巨大的三層人形護罩憑空出現,將言箏包裹其中。
與此同時,水劍已然劈下,與剛剛成形的護罩碰撞在一起。
嗤啦!
一大團水霧衝天而起,將整個擂台所籠罩。
人們通過禁製也隻能看到裏麵白茫茫一片,伴隨著轟隆聲和悶哼聲,偶爾還有金石碰撞聲。
看不清裏麵的情形,眾人都是焦急萬分。實力高深者紛紛開啟靈目,用意念感知勾勒戰鬥的場景。
霧氣蒸騰中,兩道人影碰撞在了一起。
朱凡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傷口流血不止,做到這一步足以自傲,給任何人一個交待了。但他還是不肯放棄,因為劍宗弟子永不言敗,他還站著,就要繼續戰鬥,直到被打敗為止。
言箏此時也惱了,怒斥一聲:“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右掌並指如劍,在空氣中擦出了一溜火花,深深插進了朱凡腹部。
左肘重重擊打在朱凡的背部,然後一腳用力踹出。
朱凡身體帶著一大片血霧拋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麵上,滑出去很遠。
“不愧是六大宗門的弟子,連貼身格鬥技都如此出色,我差的不止一星半點,輸得不冤。小師弟,看來,師兄隻能走到這了……”朱凡艱難的抬起右臂往水寒殿的方向伸了伸,身體一歪,昏死過去。
舞天殿。
一尊躺著的泥塑驀然睜開雙眼,坐起身來,漫天的灰塵簌簌落下。
“咳咳咳,這麽大的灰塵,我這是睡了多久?糟糕!山中無甲子,歲月不知年,差點誤了時辰,師兄他們怎麽不來通知我。”泥猴一般的莫醜忙脫下身上的衣服去偏殿沐浴,換上了一件新的武裝,匆匆出了門。
當路過主殿的投影水晶時,他的腳步忽然頓住了,因為上麵回放的正是剛剛結束的一場朱凡與言箏的較量。
在看到朱凡麵對實力遠強於他的對手仍不肯放棄,直到重傷昏死過去。莫醜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他腳下的一塊光滑厚實的石板不知道什麽時候化為了齏粉。
當畫麵凝固在到朱凡昏迷前無力伸出的手,莫醜冰冷的眸子裏無聲的跳躍起兩團火焰,一個飄渺的聲音驀然在空蕩蕩的大殿裏響起:“師兄,我都看到了,你的意誌就由師弟我來繼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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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強調一遍,正常情況下更新時間是下午17點道18點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