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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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2危難臨頭

“洛尚儀失去嗅覺了……”

“洛尚儀失去嗅覺了……”

“洛尚儀失去嗅覺了……”

一時間,這個消息傳遍後宮。

“怪不得,最近讓她調的香,味道總是古怪,我還以為是什麽新調法,原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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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王上,洛尚儀並無傷風感冒,也無其他疾症,身體也無任何異樣……”

“可是她怎麽會失去嗅覺?”

“這個……老臣不知。不過老臣私以為,洛尚儀乃天賦異稟。然而上天賜予的東西,到了一定時候,總是要收回的,所以……”

“你是說上天要收回賞賜?”

雲彩也是上天賜予的,難道也要收回嗎?

“放屁!”

一茶盞砸走了秦太醫,千羽墨開始在屋子裏轉圈。

穀冬期期艾艾的來了幾次,隻說尚儀哭得傷心,乞求他過去看看。

不過他知道,他的雲彩現在一定是在發呆,就像她今天站在雪地裏,任風將人影吹得淩亂。

他是應該過去看看她的,他太知道再也無法辨別氣味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麽,而此刻的她,是多需要他的安慰,多需要撲到他懷裏痛哭一場來宣泄所有的委屈與恐懼。可是他一旦過去,這些日子的努力就會頃刻坍塌。

他現在都不敢看她,他隻要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將她抱在懷中,再不放手。

可是,他是個將死之人啊,他不能用他的自私,再捆縛她的一生!

可是即便現在,他冷落她,傷害她,努力讓她誤解自己,卻不知,他到底要做什麽,到底要如何安置她。

或許有個答案,已在心中,隻是他不願想,不願去觸碰。

於是就這麽拖延著,消耗著,豈非還是自私?

可是他到底該怎麽辦?他真的,舍不得……

即便打算放手,亦想貪戀的看著她直到最後一刻。

而她……他知道她在等他,即便對他有所埋怨,對他漸漸絕望,卻依舊在等他。

腳步幾次三番的向門口開動……

可是他,不能!

穀冬又來哭訴。

他一拳砸在打卯金釘的殿門上。

有血,沿著掌邊緩緩滑落。

穀冬立即白了臉色,慌慌張張的跑了。

他聽著漸遠的腳步聲,看著蜿蜒爬下的嫣紅,笑。

如果能感覺到痛,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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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永遠不會因為人的悲歡而慢下腳步,它像一條汩汩流淌的長河,等著岸上石子的掉落,然後,激起波瀾。

“主子,主子……”

“王上,王上……”

“來人,快來人啊……”

“主子,不好了……”

碧遲宮內,千羽墨仿佛正在聽淑妃等人商議要如何過這個臘八節。

他斜倚在荷花榻上,衣襟微敞,鳳目微眯,白玉高足杯時不時的輕觸唇瓣,於是瑩潤的白,淡淡的粉,是冷與豔的交織,是清與華的輝映。而隨著動作,衣襟滑落,露出精致的鎖骨與光潔的胸膛,更是引得人目光頻頻,卻又偏偏接了他若有若無的魅惑一笑,頓時亂了心神,完全忘了自己今日要展現才智的打算,而剛剛……剛剛她說了什麽來著?

淑妃也接了他的目光,心神亦難免一動。然而她才不會像別的妃嬪那般失了風儀,而是垂了眸,長睫飛快的顫動幾下,繼續與人商議,耳畔卻漸漸的紅起來。

千羽墨的目光一一掠過她們,唇角噙一絲淡笑,然而視線卻忍不住瞥向門口……那個小人兒被他“氣”走了,可是一個半的時辰過去了,她怎麽還不回來?

郎灝在暗中保護她,他當是不用擔心她的安危,可是她不在身邊,他總覺得整顆心,整個碧遲宮都是空空蕩蕩。有心派人去打探,然而穀冬那宮女賊得很,隻消跟雲彩說一句,他的偽裝怕是就要被拆穿了。可他若是不去打探……

他發現他現在把自己陷入一種進退兩難的可笑境地,既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而自從那夜吐過血,的確難受了幾日,可是近來,除了咳嗽,倒也沒見什麽異樣,難道說……

那日,他也算氣急攻心,因為他沒想到聶紫煙竟會騙他!

後宮女人喜歡使一些手段,他已見怪不怪,隻是聶紫煙……他現在已經有些不認識她了。

心疼她受過的苦,亦愧疚自己無法再給予她曾經的寵愛,更感念她的“舍身相救”,所以他隻要她“無憂無慮,不受一點委屈”,他可以縱容她做一切事,可是他無法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將雲彩推向險境!

而千羽翼,他利用了紫煙,想要離間自己與雲彩,可是他有沒有想過,一個不小心,就會令雲彩萬劫不複?

然而憤怒之後,是大喜過望,因為自己並沒有負了雲彩,從來沒有!

那一刻,他悲喜交加了無數個來回,於是……氣血紊亂?

前日,他鼓起勇氣問過秦太醫。秦太醫細心為他診治後,也沒有發現什麽異樣,隻說他的嗽症比往年加重了……

是了,每年咳嗽,也總是要吐一些血的。

他開始釋懷,還有些迫不及待,然而不知為什麽,心裏依舊有團陰影揮之不去,是因為千羽鴻的避重就輕嗎?

不過那個家夥,總是喜歡故作高深!

他立即踢開千羽鴻,可是現在,他實在不知自己是該進還是該退,而且這段時間,他的表現異常糟糕,雲彩會不會……

而且,他畢竟不是個長命之人,就算現在不會……卻不代表以後……

他萬分糾結的望向門口,恰在此時,幾個身影驚慌失措的衝了進來。

“王上,天朝的大軍已向我邊境壓來……”

這個意外而巨大的消息頓令殿中女人個個花容失色,驚叫失聲。

怎麽回事?無緣無故,天朝怎麽會兵至無涯?

然而當她們紛紛將疑惑與驚慌投向那個歪在荷花榻上的人時,卻發現他好像根本就沒有看那個前來報信的侍衛,他的目光遙遙向後,落在一個跌跌撞撞走進來的人身上。

那人橫抱著一個素淡衣裙的女子,梅花鹿般的眼睛裏滿是驚恐。

“王上,王上,洛尚儀……”

淑妃隻覺一股寒風擦過麵頰,下一瞬,方才還悠閑自得的身影已出現在英秋冉身邊。

千羽墨劈手奪過洛雯兒,但見她眉目安然,呼吸淺淡,似已進入夢鄉,可是麵色蒼白,渾身冰冷,而且他方才動作激烈,卻沒有驚動她半分。他注入真氣,在她體內巡轉一周,也未發現有任何阻礙。

他拍打她,喚她的名字,卻得不到半分回應,而且隻一會工夫,她的身子又涼了幾分,呼吸也隨之微弱。

“這是怎麽回事?”

聲音戰栗得仿佛枝頭落雨敲破水麵,緊接著忽然大吼起來:“太醫,快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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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在內閣的崇明殿外見到了洛尚儀。當時她神色黯然,立在院中,仿佛不知該去哪裏。直到臣出了門……她跟臣說了幾句話,臣覺得,她當是來特意尋臣的……”

“她說了什麽?”

千羽墨盯著床上人的睡顏,太醫正又是號脈又是針灸,忙忙碌碌,不時對上一眼,然後搖頭,他的心便跟著一點點的收緊。

“洛尚儀說了很多,終其一點,就是讓臣好好輔佐王上……”

眸光一顫……雲彩,你要做什麽?

“臣見她心情不好,就想陪她走走,順便送她回來。怎奈到了慕綃園,她靠在一棵樹上,就沒了動靜。臣以為她累了,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她行動。喚她,也沒回應。走到跟前,見她閉著眼睛,臣就鬥膽碰了一下……”

整個下午,他不停的重複這段話,不停的回憶當時的情景,可是床邊那人就好像初次聽聞一般,他講過一遍,便要他再來一遍,仿佛要從其中尋找什麽漏洞,而他當時不過是緊張而小心的碰了下洛尚儀的肩,她便向一旁歪倒下去……

那一刻,他覺得眼前倒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他也不知是什麽東西,隻在心裏轟的一聲,倒了。

室內燃了十幾個火盆,因為洛尚儀的身子寒冷如冰,若是不能保持溫度,隨時會停止呼吸。

所有的人都汗流浹背,唯有那個雪色的身影,一動不動,仿佛同洛尚儀一樣進入了感覺不到冷熱,永久沉睡的狀態。

良久,就在他已不知將那段話重複了多少次直至口幹舌燥之際,秦太醫滿腦門汗珠的顛出來。

一開口,嗓子都仿佛冒出一股煙:“王上,據臣等推測,洛尚儀當是中了毒……”

“中毒?”

斜挑的鳳眸直接盯向那個俊秀的青年。

英秋冉急忙要將那段話再來一遍,可是身後忽然一聲微響。

他本能的轉了頭……

“郎灝?”

郎灝單膝著地,頭也不抬,隻能看見方正的下顎和緊抿的唇角:“屬下一直跟著洛尚儀,不見任何異樣。”

“郎灝!”

在看到他的刹那,英秋冉仿佛陷入呆滯,而此刻,凝滯的心開始轉動……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他既是回來,那麽長公主……長公主……

一時間,這個俊秀的青年想哭,想叫,想怒吼,卻隻能攥緊拳,惡狠狠盯住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