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雖然不怕被伽羅所傷,但也很不願意再被她糾纏,於是,就在她翻卷飄逸的掌影之中,忽然發出一聲清越的嘯聲。
嘯聲先是高亢持衡,隨後變得婉轉低沉,與此同時,應著連綿不絕的嘯聲,年輕人的身子猶如蛟龍一般騰空而起。
到空中之後,年輕人張開雙臂,呼扇了幾下,竟是遠遠的飛出了圈外,這一下可大出伽羅以及她兩位師兄的意料之外。
鬱久閭遺脫口而出,歎道:“‘弄簫引笙,龍鳳齊翔’,原來你是東海璿璣島的人!”
年輕人笑道:“朋友好眼力,竟是識得‘遁悟長生功’,隻是小弟功力未逮,弄得馬馬虎虎,簡直成了四不像。”
伽羅本要再次追上那年輕人,卻是被鬱久閭遺及時攔住,隨後,他低聲向著伽羅說道:“我看此人並無加害之心,師妹稍安勿躁,且先聽聽他說些什麽,然後,咱們再作打算。”
他說罷,悄悄地向著赫連拓疆使了個眼色。
可是,赫連拓疆就在他使出眼色的時候,已然騰身而起,躍上了旁邊的東廂房,口中大喝:“藏頭縮腦的雜碎,你給老子出來!”
伽羅顯然被赫連拓疆此舉弄得有些糊塗,不過等她看去時,卻見赫連拓疆已經和一條白影纏鬥在一起了,倆人打鬥的速度極快。
頃刻之間,眾人聽到廂房頂上拳掌交接之聲不絕於耳,接著見到赫連拓疆一連退了數步,腳下的瓦塊隨之發出“劈啪”的碎裂聲音,等到鬱久閭遺縱身也上了房頂的時候,隻見一團白影倏地消失在了瓦麵上,然後便聽有人冷冷的將話傳了過來:“漠北黃氏武學也不過如此,真是好大的名頭!”
鬱久閭遺站在瓦麵上,望著白影消失的方向怔視有頃,直到伽羅和那個年輕人也紛紛躍上屋頂的時候,他才如夢初醒一般歎了一口氣,轉過身子,對著赫連拓疆問道:“二師兄你沒事吧?”
伽羅來到了赫連拓疆的身子旁,借著月光,她注意到赫連拓疆原本古銅色的肌膚,差不多變成了紅銅色,她知道這是赫連拓疆的火龍功運到極致才能顯現的征象,看來剛才,赫連拓疆已經是全力而為了。
赫連拓疆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我沒事。那家夥的武功實在是比我高明。”
此時天井中的打鬥之聲已經引起了客棧其他客人的主意,若不是在這個時代時常發生打打殺殺的事情,大家都抱著自掃門前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誰也不願意沾惹是非,隻怕天井裏早就人頭攢動,沸沸揚揚的了。
盡管如此,還是有一些好趣兒的人打開了窗子,悄悄地躲在窗子旁邊,向著天井裏不住的張望著。
那個年輕人環顧了一下四周的動靜,對著伽羅三人說道:“我看咱們還是先下去吧!這裏人多眼雜,也不是講話的地方。”
說完,他自顧自的先跳下了房頂。
在他身後,伽羅等人也隨著跳了下來。
鬱久閭遺師兄妹三人回到了伽羅的房內,那個年輕人也跟了進來,此時的伽羅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蹊蹺,所以對於年輕人的介入並沒有說些什麽,她隻是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人。
年輕人身材高矮適中,廣額燕頷,眉宇間英氣逼人,一襲天藍色的衣衫裹住健碩的身軀,背後則插著一柄長劍。
伽羅左瞧右瞧,怎麽看也覺得此人不像是壞蛋,禁不住暗自想道: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何會半夜三更的偷瞧女兒家的寢處呢?
年輕人看到伽羅神色古怪,已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禁不住有些生氣,說道:“本欲捉賊,卻被當賊,這世間真是沒地方說理去。”
伽羅小嘴一撇,正要爭辯,卻聽鬱久閭遺說道:“其實你也用不著解釋,我們現在都知道你不是什麽勞什子賊人,我師妹剛才是誤會你了。”
伽羅瞧了一眼鬱久閭遺,佯裝不解的說道:“師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誰誤會他了,我出去時正撞上了這人,難道我的眼睛還會騙了自己不成?”
赫連拓疆忽然說道:“小師妹這一回真是你錯了,做賊的另有其人,現在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那賊人正是在屋頂與我打鬥的白衣人。”
隨後,赫連拓疆少有的沉吟了起來。
那個年輕人見到伽羅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表情,便陡然喝道:“兀那廝,你要幹什麽?”
說完以後,他像沒事般的似笑非笑看著伽羅。
伽羅本就是個聰明人,隻是江湖經驗尚淺罷了,陡聞年輕人這一聲斷喝,禁不住下了一跳,本想要發作,猛然間想起剛才在窗前,便是有人發出這樣一聲喊叫,驚走了賊人,如今細細回味,那個聲音卻是與麵前的年輕人極為相似,由此看來,還真就錯怪了他。
伽羅醒悟之後,也不像其他少女那般扭扭捏捏,徑直向著年輕人謝道:“看來是伽羅錯把好人當賊認了,剛才得罪之處,還請公子不要見怪。”
年輕人微微一笑,擺手道:“些許小事,不足謝爾!倒是三位,顯然不似一般人,高穎在這裏請教了。”
說罷,他朝著鬱久閭遺三個人抱了抱拳,自顧自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赫連拓疆看到此人十分灑脫,心中生起好感,指著伽羅說道:“她是我們的小師妹,名叫伽羅,而他••••••”回手又一指鬱久閭遺說道:“他是我的三師弟鬱久閭遺,我叫赫連拓疆,我們都是漠北武尊黃君的門下弟子。”
伽羅因為高穎對她有示警之恩,所以,赫連拓疆如此的介紹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但是,鬱久閭遺卻是大不以為然,心道:二師兄就是這麽沒腦子,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個什麽人,竟是一股腦地全都告訴了人家底細,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高穎說道:“原來幾位真是漠北武尊的弟子,怪不得身手這麽好,看來今日即使是沒有我這個外人示警,憑著幾位的武功和閱曆,那賊人也定不會討得什麽好處。”
赫連拓疆忽然拍了一下大腿,說道:“總算記起來了,我說怎麽麵熟呢?”
其餘人俱都被他嚇了一跳。
伽羅嗔怪的問道:“二師兄記起什麽了?如此大呼小叫,似你這般可是會嚇死人的!”
赫連拓疆憨厚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住,讓你們受驚了,我陪個不是還不行嗎?”
其他人見到赫連拓疆憨態可掬,便都沒有再責怪些什麽,伽羅更是笑道:“有什麽你就說唄,誰還會因為那點小事怪你的呀!”
赫連拓疆說道:“適才在房頂上與我動手的那個人,我一直就覺得麵熟,現在我想起來了,這家夥感情就是我們在虎牢關茶棚裏遇到的那個白衣人。”
鬱久閭遺想了一想,也讚同的點了點頭,說道:“瞧著那人的裝扮和身材,確實是茶棚裏遇到的那個白衣人。”
高穎忽然說道:“我見那個白衣人在伽羅姑娘窗前探頭縮腦,不似有好作為,所以發出一聲斷喝,驚走那廝,令我所料未及的是那廝的身法奇快,還不待我追上前去,那廝已然躍上了東廂房,晃了幾晃就沒了影蹤。我正尋思是不是該追一追的時候,伽羅姑娘已然衝了出來,不問青紅皂白,便於我打了起來。”
他說到這裏,偷眼看了一下伽羅,見她已然麵露慍色,暗道:小姑娘麵子矮,盡管她做出了魯莽事,可還是不願意被人提起。
於是,高穎便將話鋒一轉,接著說道:“我本以為經過咱們這麽一折騰,那廝該是有多遠走多遠,可沒想到,這家夥竟是沒走,還呆在了廂房上看熱鬧,這份膽量端的很令人佩服。”
高穎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伽羅不屑地說道:“這份賊膽兒是夠大了,可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好人要遭殃了。高先生既然對這樣的人很是佩服,不妨索性相仿,或許別人也會讚你膽子大呢!”
高穎聽罷,知道剛才自己的話果然引起了伽羅的不滿,禁不住心中苦笑,暗道:好家夥,剛才還公子、公子的稱呼呢,一下子就變成了高先生了,還是聖人說得好,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他也不介意,淡然一笑,說道:“高穎做事光明磊落,豈會做出那般宵小之輩所擅長的齷齪事情。”
高穎知道如果再與伽羅做話語的糾纏,很可能會沒完沒了,於是他不待伽羅張嘴的當兒,急忙接著問道:“其實我很奇怪,那人躲在東廂房上無聲無息的,你們倆是怎麽發現的呢?”
他口中的倆人自是指鬱久閭遺和赫連拓疆。
赫連拓疆搶先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奇怪的,隻要看一看地上的人頭影兒,就知道有人躲在哪裏啦!
高穎恍然道:“今夜明月如水,那時尚是上半宿,月光東來,自是可以照出白衣人的影子。嘿!那廝雖是精明古怪,卻忽略了這點,也就是他的身手還不錯,否則,今夜隻怕要被留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