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寄北到了揭水陂,圍著湖水轉悠了一圈,發現除了他和墨貼巴之外,再沒有一個人影,心知宇文神舉已經帶著人走了,禁不住歎了一口氣,看著湖水發呆。
墨貼巴在來到揭水陂的這一道上,一直不敢說話,不過,她心裏卻是不斷地思量著,猜測劉寄北要把她帶到哪裏去。
此時,見到揭水陂邊寂靜無人,墨貼巴本來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稍稍放了下來,心道:管他在找誰,隻要春巴菍不在這裏便好。
借著月色,墨貼巴見到劉寄北的臉色已經不再那麽嚇人,於是,咋著膽子,試探的問道:“你是怎麽了,一個勁兒的瞧著湖水作甚?”
劉寄北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我在想,既然這一夜殺的人已經夠多了,也不差你一個,順便把你扔到胡水裏淹死算了。”
墨貼巴看他說得不似在開玩笑,禁不住頭皮有些發麻,嗔道:“我和你的仇就那麽大,非要將我置於死地?再說,你一個堂堂男子漢,即使是要殺我,也該痛痛快快的,把我扔到河裏淹死,那算怎麽回事?”
劉寄北看她說話間聲色俱變,知道她打心裏往外害怕,禁不住暗自感歎,心道:真是怪事,往往越拿別人的性命不當回事的人,越是怕死。
他沒有回答墨貼巴的話,抬起頭來看了看天色,知道此時已經接近四更天的尾聲,於是心中盤算著,假如沒什麽變故,步行回到長安城外,屆時應該開城門了。
他打定主意之後,朝著墨貼巴冷笑道:“很多人像你一樣,總以為我劉寄北心慈麵軟,與人為善,其實我告訴你,你們都把我給看錯了,在我的心目中把人和事劃分得很清楚,如果是無關痛癢的,我便一笑而過,可若是有著重要的利害關係的,我一定不會聽之任之,今夜便是一個例證,凡是和我作對的那些人,你也聽到了,都被我殺得一幹二淨,所以我提醒你,千萬莫要對我動什麽歪腦筋,否則,一定會讓你吃不了,嘿嘿嘿!得兜著走。”
他說到後來,語氣越來越是古怪,冰冷之中透著十足的邪氣,讓人聽了,全然不自主地會生出一層雞皮疙瘩。
墨貼巴忽然聽到劉寄北這些沒頭沒腦的話,情不自禁的從內心深處感到不寒而栗。
盡管她閱曆豐富,對付男人的本事更是層出不窮,可是,自打她被劉寄北捉住之後,越來越是感到,對於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她看來,劉寄北表麵上木訥愚笨,實際上卻是極難捉摸,說話做事全無規律,也不知他的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由於找不到可以讓她著手的地方,所以,她從裏往外感到不知所措。
當劉寄北說完話之後,墨貼巴竟然愣了一會兒,隨即黯然的歎道:“也許你便是我命裏的魔星,能夠處處的克製我,既然如此,那好吧!你要如何的處置我,全憑你的心思,我認命了。”
劉寄北麵無表情地應道:“好說,我隻是負責把你帶回去,究竟怎樣處置你,那還得別人說了算。”
稍稍過了五更天,他帶著墨貼巴便來到了長安城的北門,趁著城門卒不注意,挾持著墨貼巴順利的進了城,然後,直接回到了原先落腳的那處荒涼的宅院。
剛一進院子,劉寄北立時看到一團黑影向他身後撲了過去,緊接著便聽到墨貼巴連聲的驚呼。
他忙回頭去看,卻發現“黑風”鬃毛豎起多高,擰著鼻子,呲牙咧嘴,惡狠狠地盯著墨貼巴,而且還不時地發出令人心悸的低鳴。
隨著這些聲響,一個人已經從屋子裏鬼魅般的飄了出來。
劉寄北定睛一看,禁不住吃了一驚,心頭電閃:他怎麽來了?
來人白衣勝雪,相貌極是俊美,年紀雖然不小,但冷眼看去,卻如同少年人一般。
墨貼巴看到來人之後,驚喜萬分,情不自禁的喊道:“師父救我!”
葛都擺了擺手,示意墨貼巴安靜,隨後對著劉寄北問道:“你為何要捉我徒兒?”
他說話的時候,劉寄北看到迦旃林提和春巴菍相偕而出,剛剛懸起來的心便放了下來,對著葛都不答反問道:“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葛都淡淡的說道:“你們能夠找到山人,山人自然也能找到你們。”
迦旃林提走過來,不以為然的說道:“精絕門的追蹤之法雖然天下無雙,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春巴菍看到了墨貼巴後,眼神便開始變得冰冷起來,像一把刀,直讓墨貼巴心寒。
劉寄北看了看墨貼巴,接著回過頭來,朝著葛都說道:“你來這裏是為了找在下嗎?”
葛都點了點頭,說道:“你答應山人的事情,還沒有忘記吧?”
劉寄北歎道:“在下還不至於那麽健忘!”說完,不理葛都,朝著春巴菍說道:“你和大哥還都好吧!”
春巴菍點了點頭,從墨貼巴身上收回目光,隨後,一言不發的轉回身,向著屋裏走去。
劉寄北心中奇怪,不知道春巴菍為何會如此,不過礙著葛都,也隻好憋著疑惑,朝著迦旃林提問道:“這位葛先生來了多久?”
不待迦旃林提回答,葛都自行說道:“還好,沒多久,也就一個時辰左右。”
劉寄北歎道:“無論如何,你終歸是個客人,站在院子裏說話,總有些不妥,咱們還是進屋吧!”
他說完之後,牽拉著繩頭,便想帶著墨貼巴進屋,豈料,原本十分順從的墨貼巴此時卻一反常態,眼睛望著葛都,將被縛的雙手使勁兒的向後掙了掙,一點都沒有進屋的意思。
劉寄北一聲苦笑,歎道:“看到了靠山,便原形畢露了,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高興太早,如果在下不放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要不走你。”
墨貼巴驚恐地看著葛都,顫著聲音說道:“師父救我,他簡直不是人!”
葛都疑惑的看著墨貼巴,皺著眉問道:“難道他‘欺負’你了嗎?”他故意把“欺負”兩個字說得尤為著重,其意不言而喻。
墨貼巴搖了搖頭,剛想說話,忽然見到春巴菍又從屋裏出了來,手中提著一把劍,惡狠狠地盯著她,飛快的衝了過來。
於是,墨貼巴趕緊發出一聲尖叫,並且急衝衝的朝著葛都說道:“師傅快攔住她,那賤人要殺我!”
這時,一條白影忽然從院牆外掠了進來,一下子擋住了春巴菍,隻聽來人飛快的說道:“休要傷了我師姐!”
劉寄北看到來人之後,吃了一驚,剛要說話,卻見旁邊的“黑風”如同閃電一般,早已經躥了過去,張開大嘴照著來人便咬。
墨貼巴看得清楚,驚叫之聲脫口而出,隻聽她喊道:“師弟,小心!”
來人聞聽身後惡風不善,也是吃了一驚,身形飄動,一下子便閃了開去,隨後,揮出一拳,朝著“黑風”便打。
豈知,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覺得眼前一花,揮出去的拳頭正打在一個人的手心上,隨著那人身子一轉,手掌一帶,他發出去的力道頓時如泥牛入海一般,生生沒了著力之處,由於失去平衡,他竟然連著往前搶了幾步,方才站穩。
來人定了定神之後,朝著和他過招的那人怒道:“迦旃林提,你還要不要臉,竟然不顧身份偷襲我?!
迦旃林提麵無表情的說道:“打狗還得看主人,誰讓你眼瞎了?”
來人十分氣不忿,眼睛望著葛都,似乎在等他說話。
葛都歎道:“玦兒,不可意氣用事,你師姐的事情由我來處理,你且稍安勿躁。”
隨後,他看到春巴菍又向著墨貼巴走去,便朝著劉寄北說道:“你且管一管你的女人,不要忘了,咱們現在可是站在一條船上,傷了和氣,對誰都不好。”
劉寄北心頭苦笑,暗道:讓我管,我倒是管得了,誰讓你的徒弟殺了人家的養父?
他心中雖作此想,卻也知道此時實在不好和葛都撕破臉皮,於是清清嗓子,攔住春巴菍,柔聲歎道:“我把墨貼巴帶了回來,便是想讓你處置,不過,現在情形比較複雜,咱們先冷靜冷靜,看一看他們怎麽說,可以嗎?”
春巴菍麵沉若水,看著劉寄北說道:“你讓開!當初是你答應了我,一旦遇到了她,便絕不會輕饒,難道你要出爾反爾嗎?”
劉寄北實在沒有想到春巴菍會這麽決絕,一時間感到很是為難,看了看迦旃林提,心道:你倒是快過來說幾句話啊,如果不是想給你要回《仿鳥跡》的秘笈,我才懶得管這等閑事呢。
迦旃林提似乎看穿了劉寄北的心事,麵無表情的湊過來說道:“假如兄弟你因為哥哥的事情而為難,那麽,我現在便告訴你,縱然放著《仿鳥跡》不要了,我也不能因此而耽誤了春巴菍姑娘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