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雪心瞬間就心平氣和,雍容大度,心裏暗自盤算起來。
溫雪心身後列隊站著的,依次是,三姨娘穆秀娘及其女晚菊、晚蘭,五姨娘桑月如,六姨娘項迎春。
半黎暗自點點頭,很好都來了,除了己故世的四姨娘,長年臥病在床的二姨娘,該來的不該來的,都到齊了,省得她再一個一個點數了。
半黎暗暗觀察著,心中打著下一步的盤算。
這一幹女眷,看著低眉順眼,溫煦和氣,沒有一個是善茬,能在這高門深宅中走過來的,誰心中沒有十七八道轉,直來直去的早就進了棺材板了。
半黎扶著宮老夫人入了正廳,趙東泰和趙元雋己是按正位坐好,宮老夫人坐在趙東泰一側的座椅上,拉著半黎的說,對著眾人說道,
“你們也都坐吧。”
半黎蹭在宮老夫人下首,坐在鋪著的錦墊上,等著宮老夫人介紹。
宮老夫人緩了緩氣,單手撐著桌子,說道:
“你們幾個長輩姨娘,自己來見過小輩吧,這人老人,氣就不足,幾步的路,還要休息一會。”
半黎忙站起身,不好意思的拂了拂發絲,腕間的九鳳玉鐲,似玉髓瑩光飛舞劃過,印得皮膚有如羊脂,半黎眨了眨眼,溫婉清脆的說道,
“半黎是晚輩,該是半黎給各位長輩見禮才是。”
讓半黎見禮?
各位姨娘心中同時敲了一下鼓,心口突突跳了二聲巨響,這夏半黎入府的陣式,誰也都是親眼見過了,七王爺的養女,老夫人親口照拂的,鎮國公府開正門請入府的,就是當家主母溫雪心也隻是並肩而行,看那架式還是低了半寸的,她們隻是個姨娘,如何在鎮國公府四大巨頭麵前,充當這個長輩。
三姨娘先是笑著站起走過來,幅了幅身,
“半黎小姐能回府,是喜事,三姨娘也沒有什麽好物件,準備了幾匹錦緞,回頭給小姐送去,也算姨娘和你姐妹的一點心意了。”
半黎回了一禮,笑著說道,
“姨娘可是客氣了,半黎剛入鎮國公府,還有很多不懂,需要請教的,大夫人是要主事管家的,三姨娘是長輩,半黎就臉皮厚一點,常去打撓討教一二。”
半黎眼中帶著笑,審視著眼前的人,這個三姨娘果真是象柳媽說的,是個很有心計的,長像不過是清秀,比不得大夫人端莊,比不得七姨娘嬌媚,卻是別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清麗,說得話句句體貼,趙元雋聽後,也是點頭微笑,一臉欣慰。
這就難得了,依她這樣的中等容貌,能固寵不衰,靠的就是那顆機巧靈動的心吧,從趙東泰報信到她們到這府中,這麽短的時間,她就判斷準確,準備好了見麵禮,實是有心了。
幾位姨娘中,除了七姨娘之外,隻有她生下了二個庶女,這等心機真不能小覷。
五姨娘桑月如相比起來,就是另一種風情了,腰肢纖細,步步生煙,眉心一顆美人痣,更見楚楚可憐,
“小姐剛回府,想必是還沒有什麽合適的首飾,我這裏準備了幾套精製的,也是剛打了沒戴過的,半黎小姐留著自己戴或是賞人都好。”
五姨娘弱柳迎風的姿態站在那裏,狹長的雙眼似月芽初上柳梢,真是萬千風情,半黎她遞過來的首飾謝了一聲道。
趙元雋輕咳一聲,目帶憐惜地說道:“月如你身子弱,怎麽還過來了,跟大夫人說一聲,在室裏好好休養才是。”
趙元雋看向溫雪心的目光微微帶著苛責,桑月如幅身施禮,柔柔弱弱地說,
“老爺不必為妾身擔心。
老太爺與老父出門在外,妾身平日裏都是養著的,今日裏回府,妾身自當迎接,何況還有半黎小姐剛回府,妾身也想要表達一下親近的心意,怎能不見。”
半黎眯著眼,深沉的目光落在五姨娘身上,幾句話,不但不著痕跡表了她的心,惹得趙元雋憐惜,更是搭上了她,她若是心淺的,這一時真就該感激涕零了。
這府中,七姨娘若得了獨得了四分寵,這桑月如該是得了趙元雋五分心,比之七姨娘的明處,桑月如更是手段了得,不落人眼的就占了趙元雋的心。
輪到六姨娘時,半黎微微皺了下眉,幾位姨娘單說外表那是各有千秋,但隻論容貌細致,這個六姨娘卻是個最美的,瓜子臉,丹鳳眼,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嘴,膚白似雪,真是個美人兒,可是一舉一動卻是不見一絲靈氣,站在那裏更像是個木頭美人,站起來幅了幅身就坐下來,也沒有其他的表示。
半黎一直在觀察著趙元雋臉上的表情,輪到這六姨娘時,他的表情最豐富,先是一頓,眉頭微蹩,接著是眸色一動,現出溫軟的水光,最後是一片平靜。
半黎心下暗暗盤算,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這個六姨娘也不像是外表這麽木頭吧,能在美人如江的後宅中,讓趙元雋露出這等神色,嗬,更是個她該上心的。
七姨娘是不必再見的了,宮老夫人指了指一旁側立著的幾位小姐,笑著說,
“這是你的姐妹們,大丫頭晚晴,二丫頭晚然,三丫頭晚菊,都比你大一些,四丫頭晚蘭比你小一歲,五丫頭晚心還隻三歲,留在房中未抱出來,一起來見個禮吧。”
半黎笑著施了一禮,說道:“幾位姐妹們好。”
幾位小姐齊齊回了個禮,笑說著:“半黎妹妹(姐姐)好”。
半黎淺笑著,幾個小姐的性情,從這一禮中可見一二,晚晴深沉,晚然傲然,晚菊淡定,晚蘭天真,各有各的心思。
未等宮老夫人再發話,晚蘭先是靠了過來,親熱的挽著半黎的手,十歲的小女孩笑得天真爛漫,紅潤的嘴角邊,一邊一個梨渦,甜甜的說道:
“半黎姐姐,你真是漂亮,都說江南水鄉出美人,單看姐姐就知道了,這身段舉止就跟戲文裏的仙女兒一樣,以後,我可以常去找姐姐玩嗎?”
半黎眼睛霎了霎,麵上神色不變,侯門大戶果然不一般,十歲的小女孩都是心機深沉,蜜裏裹著砒霜,幾句話中先點破她是戲子出身,又是句句透著親近,她要是變了臉色發作了她,到成了她容不得幼女的童言無忌了。
夏半黎淺淺的一笑,反手拉住了她的手,
“這真是太好了呢,我剛入京,也是孤單的很。妹妹又是這麽可愛,半黎若是那仙子,身邊就缺了童女童子相伴,現有妹妹的貼心作伴,姐姐也就不愁寂寞無聊了。”
晚蘭臉色變了臉,眼中寫上了忿恨不甘,她本是仗著年紀小沒有人會跟她較真,把半黎那下賤的出身當眾說破了,讓半黎難看,現在,她倒是把她比作戲子身邊打雜逗樂的,丟人的反倒成了她。
晚蘭一口氣憋在心頭,上不上下,臉漲得通紅。
晚菊見自己的妹妹出醜,丟給三姨娘一個安心的眼色,也是走上來,拉過晚蘭狀似嗬斥地說道:
“你個傻丫頭,平日一家人龐著你,就是嬌憨勁,心眼兒實在,半黎妹妹還要學習規矩,你怎麽好常去打撓她嗎?
你都十歲了,平日裏的針線功課都顧不過來,還敢貪玩,要是做得不好,祖爺也饒不得你了,哈哈。”
半黎似笑非笑的看向晚菊,真是不會叫的狗更會咬人,看著晚菊嫻靜溫雅,人淡如菊,心思更毒辣,幾句話就把她貶低到初學規矩的野丫頭裏了,連個十歲的孩子都不如。
聽聽,人家還是大家閨秀,還要學針線功課,她卻還是初入府的奴婢一個待遇,正該好好學規矩呢。
三姨娘果真是會調教,自己出來討好,留兩個小的在這裏給她添堵使絆子,回頭還可以說是姐妹小性子,溫雪心和她這裏兩邊都不得罪,若說是這裏麵沒有她指使縱容,她這回就這麽沉得住氣,坐在那裏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