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黎緩緩的睜開眼,扯出一道淩厲的冷光,從有意識那一瞬間起,上一世的記憶漸漸在腦海中模糊,替換出來的就是這一世的悲苦,就似是水乳交融一般,分不出哪一部分記憶是自己親身經曆的,哪一部分是十五歲半黎的,那些子淒痛,仿似都是自己血中紅、肉中骨,該該就是自己個走過來的人生路。
隻是,她心底裏卻是明白的,前十五年的半黎己是死在板子下了,活下來的半黎己是換了個芯兒,再不會忍氣吞生的活下去,以著另一種堅定麵對未來的人生。
原主兒都不定記得潛藏在深度記憶中的內容,也是一一被移植過來,全數接收清楚後,半黎是真真冷笑,本以為就是個戲子薄命,卻原來還是千金之身!
半黎忍著頭上的陣陣暈眩,再睜開眼睛,神色中閃過一道淩厲,她這個親娘是個有誌氣的,可惜了,這身傲骨,使得就不是地方,腦子也是伶不清,給人當家主母一句話就打發回來了,戰鬥力簡直就是負數,受不了二句奚落後就自動敗退了,臨死了還要拋下話,死也不認那個親,更加不提她爹的名諱,壓根就沒存了心,讓她再認回去。
真真是傻的,可是再傻再真,那也是她連著骨血的親娘,眼看著對她百般疼寵,卻是一日日為了生計硬生生為那幾個銅板熬出了病,奪去了命,心頭湧出的恨意,就如那火山爆發滿滿的烈火焰漿,噬心剜骨。
隻是把那些記憶反來複去的回想了幾遍,記憶裏,夏家開始時,還是有幾畝薄田的,那幾年裏又是風調雨順,可是日子就像是過不下去了,先是賣田,後是娘親日夜趕繡活,年輕健康的身體突然就虧了,一日不如一日,先前還請過大夫看,卻是沒有沒有什麽起色,後來實在請不起了,就那麽苦熬著,直至油盡燈枯。
夏家的人不懂,鄉野的大夫看不出來,她卻是看得出來,那明明就是中了毒的跡象。
一個鄉野婦人誰會這樣踮記著下毒謀害?
除了那遠在京城容不得她們母親的那個女人!
夏青蓮是夏半黎的親娘,她給了夏半黎這具身體,也就是她這一世的親娘,害了她娘親的人,她絕不會放過。
那京中貴婦人一句“龍生龍,鳳生鳳,戲子隻能生賤種,”就打發了她們母女倆?呸,別作夢!
憑什麽不去認,她不隻要認,更要去爭去鬥,即是顯貴主子爺風花雪月留下的種,就該給她娘親一個名份,死生也該受香火供養。
憑什麽,他們一家子就安安心心享盡富貴,夏半藜和她娘卻要死於非命。
我呸,欠了我和娘的,都給我吐出來,連骨頭帶筋,一滴血也不能少。
半黎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壓下心頭的怒火,眼斂張開一條縫看向周圍,四周一片黑漆漆的,拖著她向前走的胖女人,身板頗是強健,臂粗膀圓,走了這半天的路,連點氣喘也沒有。
最為重要的是,這個肥婆子還是那個嫡母使了銀子要害了她的人。
說起來,那個嫡母還真是看重她呀,花了這麽大的心思,從小賣她進戲班不算,還特意派了這麽一個人跟進戲班看住她,幾年來不停的虐待她,非要虐待至死才成。
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記著,這個肥婆子每一年在她的生辰,怎麽眉開眼笑接了京中貴人的銀子,然後她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更加悲慘暴打折磨。
夏半黎眯著眼,冷著眼再瞧了一眼這個肥婆,她就是她要解決的第一個了!
夏半黎被拖麻袋一樣的拖著走,就像是孫悟空鑽進了鐵扇公主的腸胃,空空的五髒六腑連帶著的酸水都要吐出來了。
半黎卻是硬生生忍了下來,趁著被拖著走的動蕩,悄無聲息的伸手探入懷中,女兒家,總是會有個荷包繡線之類的,戲班班主又是個摳門的主,平日裏戲服扯破勾邊了,都是幾個小戲子動手縫補,針線之類是自來不離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