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符箏箏一副慶幸神色,楊濤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符箏箏感覺到他神色有異,正要開口問一句,何孟淮進來了。
“你們談完了沒有?我們得出發了。”
楊濤馬上站起來:“行了,你去把車子開過來,我馬上過去。”
何孟淮應聲出去。
楊濤轉身對符箏箏說道,“慕賢去查姚軍的妻兒的去向,我和何孟再去了解一下城西采石場的糾紛,還有城東天然氣泄露事件的一些細節,我們有時間再聊。”
符箏箏點點頭,和楊濤一起出去。
回到辦公室時a,章琳已經到了,看到符箏箏自然少不了一番問長問短。符箏箏惦記著昨晚發生的那些事,聊天的興致也不大,章琳以為她身體不舒服的原因,端茶倒水地照顧著她,讓符箏箏心生感動。
而與此同時,城郊某水泥廠辦公室下的密室裏,一身淡色休閑衣的男人正坐在沙發前,手裏端著茶杯,卻遲遲沒有送至嘴邊,隻是望著茶杯出神,佟樂安與顧陽則站在一邊,佟樂安臉上帶著幾分焦慮不安,顧陽卻一臉無所謂。
見大家都不出聲,顧陽最先沉不住氣,不以為然地說道:“老大,姚軍已經死了,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什麽情況,警方對於榮盛至多也就是懷疑,他們根本就沒有直接證據可以指證我們,所以我們根本就不用這麽緊張啊。”
佟樂安拉拉顧陽,歎了口氣:“我以為我們的計劃還挺周全,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韓思齊那小子身手那麽好,這麽多個人竟然也近不了他的身。”
顧陽一臉悔意:“早知道會這麽麻煩,不如直接開槍做了韓思齊和符箏箏,把圖搶了省事,現在倒好,姚軍也死了,事情卻一點兒進展都沒有。”
半天沒出聲的男人突然將那杯已經涼了的茶一口喝光,慢慢歎聲道:“也許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顧陽聽到男人這樣說不由大急:“老大,你不要這麽悲觀啊,城南的事還有姚軍的事他們根本查不出來什麽,至多也就是查采石場鬥毆和林嬌的事,萬一他們真的查到了什麽,大不了到時候我跳出去把這些事都攬下。”
“刀疤!不許胡來!”男人厲聲喝道。
“我是說萬一。”顧陽小聲嘟囔道。
男人微微抬頭,緊盯著顧陽,隨即又搖搖頭:“如果他們真的查到了什麽,就算你和老幺一起跳出去,他們也不一定會相信,所以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佟樂安低聲插話道:“老大,季慕賢和楊濤可是一直負責小金庫的案子的,他們現在不但查榮盛,還在查有關老爺子的一些過往,我覺得他們已經在懷疑我們背後的人是老大你了。”
男人笑了笑:“別小看季慕賢和楊濤他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們查到我頭上來也是很正常。隻是他們肯定不會把我和李曉萌的案子聯係到一起。”
說到李曉萌,男人的眼眸似乎黯淡了一分,不過很快又努力讓自己甩掉那一抹黯淡。
顧陽一臉得意地笑起來:“那是肯定啊,要知道李曉萌死的時候可懷著身孕呢,警方怎麽可能會相信李曉萌是和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老大的女人?”
佟樂安馬上拉拉顧陽衣角,示意他不要再出聲,顧陽才意識到口語,馬上又頓聲。
“不管警方怎麽查,你們都不要再有所動作,錢能打點的,不管花多少,都去打點。”
“是。”佟樂安和顧陽一起應到。
“不管發生什麽事,沒有我的吩咐,你們倆都不能輕舉妄動,萬不得已時,我會安排你們倆離開這裏。”
“老大!”佟樂安感覺到一抹不祥預感。
男人擺擺手,抬眼看著他們,笑了笑:“別擔心,我也就這麽一說,該掃尾的我們都掃尾了,隻要我們現在什麽都不做,他們就不可能查到我們頭上,至於他們查的公司內部的其他事,至多也就是違紀,不管他們說罰多少錢,你們都不要多說半個字。”
“知道。”佟樂安點點頭。
“我們以後見麵再尋地方,這個點能後不能再見麵。”
佟樂安馬上點頭:“我今晚就安排人把這裏拆除,不會留一點兒痕跡。”
“你們去吧,低調點兒。”
佟樂安再次點點頭,和顧陽轉身出去,走至門口,他又不放心地轉過頭來:“老大,姚軍的妻兒……”
“她不是答應了永遠不回B市,隱姓埋名一輩子?”
“她說是這樣說,我擔心……”
男人擺擺手:“由她去吧,她不是個笨人,應該懂得掂量。”
佟樂安沒再說什麽,和顧陽離開了。
走到上麵,顧陽有些不解地拉住佟樂安低聲問道:“你說老大為什麽不讓我們殺了姚軍的老婆?警方肯定會想辦法去找她的,她可是我們的隱患。這麽心慈手軟可不像老大的作風啊!”
“老大是不讓我們殺那個孩子,也許老大是想起了他自己還沒出生的孩子吧,你也知道,自從知道李曉萌死時懷著身孕後,老大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一直生活在親手殺死了自己孩子的愧疚和痛苦之中。真是……唉。”佟樂安長長歎了口氣。
“可是姚軍的孩子又不是老大的孩子,這怎麽能相提並論呢?老大今天心軟,隻怕明天害的就是他自己啊!不行,我覺得不能放過她。”
“你也別多說了,老大做事一向穩妥,他說不殺肯定就不用殺。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找人拆了這間密室。”佟樂安說完便出了辦公室。
顧陽嘴裏沒說什麽,慢慢跟在佟樂安後麵,在心裏盤算著自己的想法。
密室裏,男人看著佟樂安和顧陽離開,他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慢慢從口袋裏摸出一串心型項鏈來,輕輕撫過心型吊墜,在強烈燈光的映照下,吊墜內側隱約可見一道淺淺的劃痕。
男人往沙發背上一靠,慢慢閉上了隱含著一抹霧氣的眼睛。
好一會兒,空蕩蕩的密室裏延開男人帶著幾分嘶啞的聲音:“我到底應該罵你傻,還是應該誇你聰明?”
一聲重重的歎息聲在空氣中回蕩。
沒錯,他就是文俊——文紀雲的兒子,也是符箏箏和季慕賢他們一直在找尋的李曉萌身後的那個神秘人。
自從得知父親死訊的那一刻起,他就發誓一定要為父親報仇。改頭換麵,隱姓埋名,都不過是他在為複仇做準備。
當聽到李明死於獄中的消息時,他一點兒都不開心,因為他覺得李明死得太幸福了。
當聽說李明還有一個女兒以及一個丟了鑰匙的小金庫時,他全身血液再次沸騰起來,重新調整了自己的誓言——既要得到小金庫,還要狠狠地報複仇人的女兒。
裝著偶遇的樣子,他在一個小縣城找到李曉萌,慢慢贏得她的信任和傾心,讓她一步一步掉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當他拿著刀疤送過來的小金庫鑰匙時,他不是沒有想過更改自己的決定,可就在猶豫之時,接到了老幺的電話,說李曉萌開的車子已經墜入山崖。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大腦空白得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站在藏有小金庫的山丘前,隻覺得心在痛頭在痛全身都在痛。
他承認,當李曉萌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麵前時,他心裏真的滿是驚喜,可他又很快清醒過來了,因為有一個聲音不斷在腦中提醒他,李曉萌是李明的女兒,是他殺父仇人的女兒。其實他真的不想殺她的,他不是沒猶豫過,也給過她機會,可是心灰意冷的她寧可死也不肯把機關圖交給他,還誘使他親手殺死了他的孩子。
也不知道那個小生命到底多大了,那是他的孩子啊!
他親手殺死了他最愛的女人,還有他的親生骨血!
怪不得她死的時候一直在笑,原來她知道他的後半生都會活在內疚與不甘之中,她預見了他的未來,她覺得那麽痛快,所以她笑得那麽開心!
“啊——”
文俊隻覺得頭痛欲裂,緊緊抱住頭大吼起來。
每天晚上他都不敢睡覺,因為一睡著,李曉萌便會抱著孩子出現在他的夢境中,他總會眼睜睜地看著她拿著一把刀,活生生地將他的孩子一刀一刀殺死,他每次都想上前去阻止她,卻偏偏每次手腳都不得動彈,孩子殷紅的血總會濺他一臉,他怎麽都擦不掉。每次這個時候他都會拚命提醒自己這隻是一個夢,可是夢境卻總真實得讓他不得不相信,真實得讓他無法從夢境中走出來。
曾經老幺和刀疤輪流守在他身邊,整整一個月,每天晚上看著他額頭開始冒汗,便去使勁推他,將他從噩夢中喚醒。
也就從那個時候起,他開始信佛,常常上靈山庵去聽住持師太講經,可是無論怎麽樣,他都放不下小金庫。
雖然他的財富已經無法用數字來計量,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執念於小金庫,也許因為小金庫裏有他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也許是小金庫埋葬著他的愛情他的孩子甚至他的整個人生吧。
不行,對於小金庫,他一定要得到。
已經等了六年,他決不會放棄。
文俊眼裏浮上一抹堅定,慢慢起身,將鑰匙揣回兜裏。
他知道符季慕賢和楊濤精,不會讓符箏箏第一次就帶真圖來,也猜到警方在沒有確定小金庫準確位置前,不會對姚軍如何,所以他第一次給她看的是真鑰匙。他知道警方會把網布在第二次,他本來的安排是姚軍拿到圖迅速交給他的人,再回麵包車上引爆車上的爆炸裝置,讓姚軍自殺,讓警方無從找起。隻是他沒想到才隔這麽段時間,韓思齊的身手竟然有了這麽大的進步,以致於他的人一而再失手。就如刀疤說的那樣,早知道這樣,就直接開槍要他的命了,事到如今,所有的“如果”都隻能變成後悔。
“你們是什麽人?你們不能進去,這裏是廠長辦公室。”
“我們是警察,接到群眾舉報,說你們工廠有違規操作,請接受檢查。”
密室上方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將文俊的思緒打斷,原來密室裏能聽到樓上辦公室的所有聲響,他麵色一僵,迅速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