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澈知道梁少如的傷傷在胸口,自然是不能自己吃東西,這一吃,傷口牽動,恐怕這粥還未送到口中就全給打翻了,便一口一口的喂給梁少如吃。
本來胃口不好的梁少如竟然麵色緋紅的將這一碗清粥吃了個幹淨,他隻覺得這樣的西陵澈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這樣溫柔,這樣細心的西陵澈,讓他隻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淪陷了,哪怕再來一次這樣的受傷,他也願意。
喂完了清粥,西陵澈又說道:“你該上藥了。”說罷便拿出了之前禦醫給的那個小瓷瓶,動手替梁少如解開了衣衫。
梁少如有些不好意思的側過了頭,麵色緋紅,隻覺得胸口一涼,便更加不敢去看西陵澈了。
西陵澈安靜的替梁少如上藥,他因常年練習暗器,手指尖也是結了繭,粗糙的在梁少如的胸前溫柔的摩挲著,梁少如隻覺得有種異樣的感覺從胸口蔓延進了心底,身子便忍不住的有些顫抖了起來。
“你為何那麽傻,要衝過來,擋那暗器,明明自己的身子就不是很好。”西陵澈垂著頭仔細的替梁少如上著藥,輕聲的問道。
梁少如紅著臉,答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便是我自己死,我也不願見你受半點傷。”
西陵澈聞言,不由得一窒,抬眼目光深深的看著梁少如,又垂下頭,沉默了起來。
梁少如見他如此,心頭沒由來的一陣失落,繼續說道:“澈兒,我的心,你難道還不明白,還不清楚嗎?”
“我知道。”西陵澈依舊垂著頭,語氣有些漫不經心。看似是漫不經心,卻是在掩飾著什麽。
梁少如猜不透西陵澈此刻在想些什麽,感受著他的手溫柔的在自己的胸前替自己上藥,梁少如不由得抿緊了唇線,猶豫了半晌,繼續說道:“澈兒,我寧可犧牲掉我自己,而已絕不能讓西陵婉瞳傷害到你。”
這時,西陵澈已經替梁少如上好了藥,抬眼,看著梁少如,不由得一聲輕歎,說道:“如果這樣,我們便不能在一起。”
微涼的夜風吹來,梁少如隻覺得自己胸口的傷一陣的寒涼,麵帶不解的看著西陵澈,囈語一般不可置信的問道:“為什麽?澈兒,為什麽我們不能在一起。”
梁少如不明白,這之前不是好好的嗎?西陵澈不是已經接受自己,接受自己對他的愛了嗎?為什麽今晚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西陵澈沒有說話,動作輕柔的替梁少如係好衣衫,站起了身來,他背光而立,昏暗的燭光照不亮他的眼眸,聲音如同這夜色一樣微涼,“沒有為什麽。”
梁少如一臉的詫異,喃喃問道:“難道你就忍心看著我受傷?”
西陵澈聞言,卻是涼涼一笑,幾乎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是。”
梁少如隻覺得胸腔裏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點點碎裂了開來,他看不見,也摸不著,卻痛過了他胸前的新傷。
“為什麽?”梁少如滿臉的不解和受傷,他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呢?他剛剛明明還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細心,為何轉眼之間,又說一點兒也不心疼自己了呢?
西陵澈不再回答梁少如的問題,脫下鞋襪和外衣,便爬上了床。
他背對著梁少如,麵朝床的內側睡著,梁少如還靠坐在床頭,見他翻過身去,便傳來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一時間,便難過了起來。
他為何不抱自己呢,也沒有碰自己?
梁少如不解,他和西陵澈剛剛在一起,肌膚相親很正常,可是為什麽他連個晚安吻都沒有。
“澈兒,我隱忍了這麽多年,把對你的愛意埋藏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告訴了你,好不容易等到你接受了我,為什麽又會是這樣呢?”
他的詢問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在寂靜的夜裏轉眼便飄散,甚至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有沒有問過西陵澈這些話。
“我知道,我的性格不是你中意的那種,我愛上了,便是不顧一切,澈兒,我可以改,隻要你喜歡,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梁少如的話說的如同乞求一般,帶著隱隱的哭腔,聽來,讓人的心中也是不由得一動。
西陵澈背對著梁少如,也沒有睡著,聽著梁少如的喃喃細語,心頭也是一陣悸動,他又何嚐不知道這些,他從未想過要他改,他喜歡的如,本就應該是這樣的,這樣的性格的梁少如才是他心底的那個人。
可是他不能讓梁少如為了他,什麽都願意去做,那麽他們就必將會成為第二個西陵羽杉和娜清塵,自己被人束縛利用,倒是沒什麽,可是梁少如的身子哪比得了娜清塵,若真是落到和娜清塵那樣的地步,隻怕自己用盡渾身解數,救出來的,也是一個奄奄一息的梁少如了。
地海的爭鬥實在太凶險,他不能將他拖下這灘渾水,不能讓他去冒這個險,所以,狠心,也隻能是狠心了。
見西陵澈根本不理會自己,梁少如便更加難過了起來,他不知道西陵澈為什麽生氣,也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麽,怎麽說變就變了呢?
梁少如猶豫了片刻,自己動手將身後的枕頭取了下來,然後小心翼翼的靠近西陵澈,撐著身子看著西陵澈緊閉的雙眼,他心裏明白,他沒有睡著,心中猶豫了片刻,便把心一橫,腦袋湊近西陵澈,作勢便要吻下去。
此時,西陵澈卻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臉,微微一愣,而後竟然迅速的躲開了。
梁少如此刻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剜了一刀,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和委屈,半撐著身子,保持著剛才的動作,突然覺得很無助了起來。
梁少如心裏難過,便不服氣了起來,雖然西陵澈躲開了,但是梁少如還是不依,又再次湊到了西陵澈的麵前,想要強吻西陵澈。
而這次,西陵澈似乎惱了,力道恰好的推開了梁少如,一個翻身,從床上一躍而起,穿好鞋襪,又穿好了外衣,欲轉身出屋。
梁少如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木訥的坐在床上,像個沒有表情的木頭娃娃一樣,愣在了當場。
西陵澈淡淡的瞟了梁少如一眼,聲音不帶一絲情感,“你早些睡吧。”
說罷,轉身便走。
“澈!”梁少如這時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見西陵澈要走,也是一慌,想要下床去追他,然而卻忘記了自己身上有傷,一掀被子,便牽動了傷口,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隻好停下了動作,等到他再次抬起頭來時,西陵澈已經出了屋子了。
梁少如呆呆的保持著掀開被子的動作,西陵澈的離開的時候沒有看他一眼,沒有在乎他是否會難過,是否會牽動了傷口,是否會睡得著,就這樣,頭也不回的拂袖離開,消失在了夜色裏。
梁少如想著,眼淚不禁落了下來,怎麽會這樣呢?是自己說錯了什麽嗎?又或者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嗎?他為什麽會突然之間變成了這樣,會突然之間討厭起自己來了呢?明明,胸口處還能感受到他的溫暖的啊!怎麽這片刻的功夫,便是人走茶涼了呢?
夜色淒迷,夜風微涼,皓月千裏,繁星若水,然而躺在床上的梁少如卻是翻來覆去,怎樣都睡不著了,腦子裏滿是西陵澈的溫柔和西陵澈的決絕,輪番在他的腦海中放映,他怎麽可能睡得著呢?
一夜無眠,翌日,梁少如實在躺得難受,便早早的起了身,門外候著的宮娥們,一聽見寢殿裏有響動,便推門走進了寢殿。
兩個宮娥對著梁少如行了一個禮,然後說道:“大皇子讓奴婢二人替太傅更衣,並送太傅回府。”
宮娥禮貌的說著,然而梁少如心裏卻是難過非常,垂了眼,悶聲應了一句:“恩。”
宮娥們便走上前來,小心翼翼的將梁少如扶下了床,動作輕柔的替他穿好了衣物。
“可知道大皇子在哪兒?”猶豫了片刻,梁少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兩個宮娥對視了一眼,垂眸答道:“不知。”
這兩個人一對眼,梁少如便明白她們其實是知曉的,隻是不想告訴自己,或者說是不能告訴自己。
思及此,梁少如便又是免不了的一陣難過,他深知,西陵澈的心他不弄明白,今夜也定會如昨夜那般整夜不能入眠,便也不再去詢問宮娥們,決定自己去找西陵澈。
而此刻的西陵澈正和上官如卿等人在西陵澈宅子的花圃一處談話,此處遍植花草,花香彌漫,蝶舞蹁躚,又有假山曲水映襯,實在是美景難勝。
眾人圍坐在一個大石桌邊,就昨日和西陵婉瞳的那一戰開始討論了起來。因為娜清塵的身上遍布傷痕,西陵羽杉便沒有前來,留在自己的宮中,照看著娜清塵。
“不出三日,西陵婉瞳必然會再生事端!”上官如卿目光平視,篤定的說道。
“怕是不會了吧。”令狐嵐夜微微皺著眉頭,“此次她受了那麽重的傷,三日的時間,她恢複都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