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見她欲言又止,沒再追問,等車開到主路上,才歎口氣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過葉澤的為人你應該清楚,而且你是他前妻的好朋友,話我就說到這了。”
“嗯。”林筱藝能聽出她是真心為自己考慮,但是這件事要怎麽說才好呢?沒法說,就隻能沉默了。
她總不能打著招牌告訴每一個身邊的人自己的特殊吧?雖然她從小性格就特立獨行,但還沒有獨特到那種把自己塑造成怪物的程度。
舒然看著林筱藝的表情隻是覺得她有苦衷,既然人家有苦衷,那她就沒必要追著問了,“算了,難得周末,今天不說這些掃興的事兒,咱們不醉不歸啊。”
她希望能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輕鬆一點。
“謝謝。”林筱藝真心感激,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誒喲。”舒然又笑,雖然是一副大女人的姿態,但這些事兒似乎處理得遊刃有餘。
林筱藝歪頭看著她,忽然心生羨慕,“你有覺得自己搞不定的事情嗎?”
“有啊,我也是個柔弱的小女人好吧。”
林筱藝看她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小女人,差點沒噴出一口大姨媽來。
舒然卻是不以為意,大喇喇笑起來,“我剛畢業那會老是捅婁子,但是段總一直幫我收拾爛攤子,說真的,我能有今天的能力,都是在他身邊鍛煉出來的。”
“喲,那你就沒看上過段文軒?聽說他在大學裏是你的師兄啊。”林筱藝賊眉鼠眼的開始往八卦的方向牽引話題。
舒然樂了,“嘿,你這話說的,他才在學校幾天啊,現在還是肄業呢,連個畢業證都沒有,不過,我們學校每年校慶的時候都會請他回去露個臉,好像說起來段文軒是那裏的校友,能提高畢業生的就業率一樣。”
她說完,特別不屑一顧的撇撇嘴,“不過,我也應該感激學校的這種安排要不然我也不會遇見段總,被他發現,來華創工作吧。”
那時候段文軒的根基還不算硬,因為年紀輕不得不每天板著麵孔造出氣勢,為了不讓股東們壓製他,所有的決定都要經過一百二十分的衡量,當然,這些,他不會讓人知道,所以一開始他的果敢差不多全是假象。
她一路跟著學,跟著做,漸漸有了自己的氣場,也漸漸獨當一麵,畢業她正式進入公司的時候,得到的最大的鼓勵不是段文軒的誇讚,而是簡單的一句“謝謝你沒讓我失望”,這在她聽來至今都會心潮澎湃。
至於其他,就真的沒有了。
段文軒身邊跟著她這麽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師妹,會出現點流言蜚語也是正常的,但她知道,很久以前,段文軒心裏就有個姑娘,那姑娘不是柳飄飄,但是那姑娘訂婚的日子,他約她出來喝了個爛醉。
“可能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工作上了,所以我眼中的段文軒就是個有鋼鐵手腕的Boss,而非一個才華出眾的男人,而且我吧……情商不高,對感情方麵的事兒不太開竅。”
舒然想到兩年前遇見現在老公的時候,自己還是個不諳世事的老處女,一下笑出聲來,“我覺得我在感情方麵是被動式的,以前上學的時候也是,對方要是不挑明了說,我就完全不會往歪裏想,就算別人都看出來了,我還說人家瞎說呢。”
林筱藝年輕的時候可不是被動式,在美國那種地方,她好像從小就更加了解怎樣去表達自己的情感,所以遇見喜歡的人就會孤注一擲的喜歡。
她想到年輕時候的自己,忽然一愣,當年的那股子勇敢,竟然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消失的。
兩個性格差不多的女人總會有不少能聊的話題,加上林筱藝又非真的是那個林筱藝,很多見識和很多見解都和舒然很對口味,說說笑笑就到了家。
林筱藝招呼她到客廳坐著看電視、打遊戲什麽的,自己則圍上圍裙開始鼓搗那些海鮮。
她們買了不少螃蟹,一部分清蒸,一部分酒焗,還能剩幾個去煮湯。
舒然也是不客氣,反正她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林筱藝又把下廚這事兒說得十分輕鬆,她就真的在客廳坐下隨意打發時間,偶爾看一眼在廚房忙活的林筱藝,隻覺得這種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又年輕又漂亮的女孩著實不多,雖然家境很糟,但論人來說,段文軒也不算吃虧了。
其實,對於林筱藝心裏的各種淤塞,她還是能明白一些的,大家都是女人嘛,都會有鑽牛角尖的時候。
舒然一連換了幾個頻道也沒挑出一個讓自己順眼的來,就灌了電視到吧台邊坐著看林筱藝忙活。
她正準備拆一個蟹出來煮湯,刀起刀落手法特別嫻熟。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做飯的?”舒然其實很好奇,在她眼裏,林筱藝絕對是一個充滿著傳奇色彩的姑娘,而且是個足以激勵好多孩子的勵誌劇的女主角。
但林筱藝的回答卻讓她有些驚訝,完全跟她想象中那種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的設定不同。
“一年半前吧。”林筱藝本來想說二十七的,話到嘴邊意識到不對勁兒給生生吞回去換了。
“天啊,你是天才啊,才一年半的時間這手法都要趕上我媽了。”舒然是在說真心話,她也見過不少自己做飯的妹子,但說是自己做飯,其實就是瞎鼓搗,哪像林筱藝這般,刀工都十分精湛。
“我隻是有一點小小的天賦。”林筱藝倒是不介意別人誇獎自己,“我當時是報了一個烹飪班,老師也說我很有天賦,不過,最多的還是後天努力,我每天都會回家練習。”
林筱藝想到自己小心翼翼準備蛋糕時的樣子,傻乎乎的笑了。那時候的自己將所有的情懷都投注到這些看上去好像沒有意義的事情上,藍天以為她是想讓自己更有女人味好緩和跟葉澤之間的關係。
其實,她最大的原因還是太孤單了,想找點能讓自己專注的事情打發時間。
“誒,你想不想結婚之後增進一下廚藝給你老公露兩手?我可以把我報的烹飪班推薦給你。”林筱藝笑嗬嗬的說。
她正要把拆好的蟹放進砂鍋裏,抬眼對上舒然難以置信的目光才意識到自己才剛的話有問題。
“怎麽了?”林筱藝故作不懂,她當然知道是怎麽了。
“林筱藝你到底什麽來頭啊。”舒然狐疑的看著她,好像怎麽看都看不明白的樣子。
林筱藝咧嘴一笑,“反正肯定不是你知道的那樣。”
舒然想了想,驚歎道:“啊,讓我說說哈,你呢,是雙胞胎,因為你媽養不起這麽多的孩子,所以就把其中一個送人了,被送人的就是你,你的養父母家呢,其實家境不錯,對吧?”
林筱藝撲哧笑出來,“差不多。”順著她的話說:“我養父母是華僑,我是在美國長大的,這下,你都明白了吧?”
“哇塞,你真是深藏不露啊!”舒然瞪圓了眼睛瞧著她。
林筱藝抿唇一笑,“覺得沒什麽必要,就沒說過。”她把東西都準備好,現在就等著熟了。
她今天晚上叫舒然過來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想說的話,隻是覺得長夜漫漫,與其讓自己一個人去胡思亂想,她更希望有個人能陪著自己。
就算隻是胡扯也好,房子太|安靜容易讓人恐懼。
而此時的段文軒剛剛陪柳飄飄吃完晚飯,正在陪他聊天,哄她睡覺。
柳飄飄的身體特別虛弱,就算整天躺在床上依然很容易犯困。為了讓她全身的肌肉不出現萎縮,每天都要有護士來給她做將近兩個小時的按摩,即便這樣,她仍然覺得全身上下很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完全是她的空想,因為她現在什麽感覺都不會有,就算你當著她的麵把她的腿砍下來,她都不會覺得疼,隻會覺得恐怖。
段文軒特意買了本馮唐的散文給她念,時而詼諧時而動情的文字,在他溫柔的嗓音下讀出來,總是很有催眠的作用,現在,能讓柳飄飄安靜下來的也隻有他一個人了。
他見柳飄飄的呼吸沉了,緩緩放下書,起身走出了病房。
不想,推門出來卻見到了柳飄飄的媽媽,“阿姨,飄飄她剛睡著。”段文軒有些抱歉的說。
一般柳飄飄睡著之後都是不好再叫醒的,她的覺來得容易也同樣會很難,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睡不著了。
“文軒,阿姨是來找你的。”柳太太微笑看著段文軒。
女兒出了這樣的事兒讓她跟著操碎了心,一夜之間精心保養的皮膚就沒了光彩,眼角嘴邊的細紋好像一下子暴露出了歲月的痕跡,猶如一夜間開敗的殘花,沒了生氣。
這件事本來跟段文軒有關係,但柳飄飄坦白媒體上的各種報道不過是她自己搞出來的後,柳家的父母對段文軒的看法似乎有些變了,並不是覺得段文軒無辜,而是發現了他對自己女兒的重要性似乎是別人不可替代的。
段文軒看著她目光中閃爍的懇切和期待,心裏忽然有些擔心,可這事就算再擔心他也跑不掉,“咱們進屋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