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藝趁莫一下,微微笑道:“你自己拿主意吧,我肯定相信你,而且,飄飄已經這樣了,多遷就一下她吧。”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大度,但她知道這是讓彼此能心裏最好受的一種方式。
“嗯。”段文軒揚手摸摸她的頭,“看別人結婚都挺容易的,為什麽我和你就這麽難啊。”
林筱藝挑挑眉,“好事多磨唄。”
“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段文軒是真的輕鬆了不少,之前這丫頭每次跟他聯係都是隻說工作的事兒,讓他心裏又急又氣,但他知道她也不好受,才將這一切都忍下來了。
而且,他最近上網把她和金炫拍的節目都看完了,不知道為什麽,不覺得酸澀,隻覺得好玩,許是了解她了,從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的表情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林筱藝正想將蘇雪和王密的事兒告訴給段文軒,忽然聽見了敲門聲,隨後舒然探頭進來,“我男朋友找我有事,要是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先撤了?”
“嗯,你有事就去忙吧。”林筱藝應了一句,段文軒也笑了。
“OK。”舒然說完轉身要走,還沒來得及關上門,柳飄飄的專屬護士就衝了進來,“段先生,柳小姐說什麽都不肯吃飯,您能不能過去看一下?”
段文軒皺眉,“好。”說著人已經到了床下。
林筱藝見狀也趕緊起身要跟過去,才走幾步就被他折身回來攔住了,“我自己過去吧,我怕她見到你會不好意思。”
他估計柳飄飄肯定是遇見了大小便失禁的事兒,才會一下子這樣,一般都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的。
“嗯。”林筱藝知道她的脾氣,停住腳步,見段文軒急匆匆出去了。
段文軒推門進病房的時候,病房裏充斥著濃烈的花香,似乎是噴了不少的空氣清新劑來遮擋病房中的氣味。
柳飄飄紅著眼眶,似乎已經哭鬧了很久,凹陷的眼窩比平時更深了,那張原本青春無限的臉,在病床上腐朽的不成人樣,讓人看著心疼。
段文軒想到她變成現在這樣跟自己有很大關係,心裏就一陣陣發疼。
柳飄飄見她進門之後,馬上別過頭,似乎並不想在這個時候看見他。
段文軒已經習慣了她這種執拗的表情,緩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為什麽又不肯吃飯了?”
“不餓。”柳飄飄嘟囔著回答,嗓子眼像是堵了什麽,有些沙啞。她緩和片刻,清了清嗓子問:“筱藝不是在這嗎?你怎麽沒有陪她?”
“她因為一些工作上的事兒過來找我,才剛舒然說有事要走,就一起跟著走了。”段文軒扯了個謊。
柳飄飄抿了抿唇角,似乎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
段文軒揚手去幫她梳理頭發,淡淡的笑著。
每次他這樣做的時候,都能讓柳飄飄安定下來,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忽然變成了這樣,他就算不能對她心中的恐懼、負氣感同身受,至少也能想到一些。
“下周就要準備手術了,你要學著讓自己的心情平靜才行。”段文軒溫言軟語的勸著。
“你不覺得我死在手術台上其實是種解脫嗎?”柳飄飄苦笑。
“死了雖然是種解脫,但你的父母呢?他們隻有你一個孩子,不管你怎樣,隻要活著,起碼還有些希望。”段文軒的語速依舊緩慢,像是在哄個鑽了牛角尖的孩子。
柳飄飄深吸口氣沒說話。
“飄飄,其實……你媽昨晚來找我了。”段文軒微蹙起眉頭,聲音有些梗塞。
他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但左思右想這都是最好的方式,他不想在以後的某天再往柳飄飄的心裏插一把刀子,他不是她的良人,她早晚有一天會知道,當斷不斷的時候,隻會讓人更加糾結。
他感覺到她頭皮微微的繃緊,知道她因著自己的話緊張起來了。
或許是因為全身都癱瘓了,所以柳飄飄的頭顯得分外敏感,雖然虛弱,但五官的表情總是十分鮮活,這段時間,他總是守著她,能輕易感覺到她的變化。
“你媽希望我告訴你,隻要你能在手術中堅持下來,我就答應跟你在一起,希望這樣的承諾能給你鼓勵讓你支撐下來。”段文軒收起手,用一隻手熟練得給她的胳膊做按摩,“但是我不想騙你。”
“我希望你知道,你的生命中還有很多人值得你堅持活下去,不單單是我,你的父母才是最需要你的人,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將來會因為這虛假的希望被傷害得更深,我想,這些你都懂吧?”
段文軒說完頓住。
他最後的聲音並沒有太過上揚,像是在詢問她的答案,又像是對她的回答無所謂。
但是在段文軒沉默住的時候,柳飄飄還是輕輕的應了一聲,因為她早就明白了,所以希望他能像個哥哥一樣照顧自己,至少不要遠遠的離棄,而且,她現在變成了這個鬼樣子,也不想拖累他。
“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跟你保證,隻要你願意,直到你好起來,我都可以一直照顧你,當成我的親妹妹一樣。”段文軒停住手上的動作,很認真的看著她,語氣中也都是堅定。
“真的?”柳飄飄緩緩轉過頭,滿懷期待凝視著他。她知道段文軒的為人,如果是他這麽鄭重其事答應下來的事兒,就一定會說到做到的,但她還是想聽他再給自己一個肯定,好像是顆能確保萬無一失的定心丸。
“嗯,真的不能再真。”段文軒沒有微笑,目光堅毅。
他哄著柳飄飄吃完中飯又睡下之後從病房中出來,才知道林筱藝早在半個小時之前就走了。
“沒有留下什麽話嗎?”他有些失落地瞅著護士。
護士搖頭,“林小姐隻說她先走了。”
段文軒點下頭,回到病房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希望好事多磨之後能有一個完滿的結果吧。
*
林筱藝聽護士說段文軒一般都會在柳飄飄的病房中待上一個小時左右,確定她睡下之後才能出來,她本來是想在病房裏等著的,一來覺得無聊,二來也不知道要跟段文軒說些什麽,索性就起身走了。
坐到出租車上的時候接到夏明陽的電話,問她要不要出來喝杯咖啡,她一想反正自己沒什麽事兒,就答應下來。
夏明陽的公司已經步入正軌,雖然起步的時候隻是一個不成規模的小公司,但他錢包夠厚,也懂得怎樣用這些錢去擴建發展,半年的時間已經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廣告公司在市場上了有了個不錯的位置。
但他好像還和以前沒什麽區別,依舊穿著陽光四射的衣著,看上去就像尚未走出大學校園的學生,眼角眉梢盡是清爽安閑。
林筱藝走進咖啡廳的時候他已經在座位上等她了,一抬頭便是明媚如春光的笑容,和煦的麵容透著熠熠光芒。
她笑著在他對麵坐下,“最近還好嗎?”
“半個月前還忙死的感覺,上周開始忽然閑下來了,所以約你出來喝杯咖啡打發一下時間,不介意吧?”夏明陽悠哉得開著玩笑,感覺比之前輕鬆了好多。
他換了個稍長的頭型,將耳朵的部分用頭發做了遮掩,但還是能一眼看到耳尖上扭曲的疤痕。
林筱藝感覺到不對勁兒,倏然收回目光,恰和夏明陽的撞到了一起。
這麽好看的一個男人,偏是因為她變成了這樣,看著總會覺得心裏有些擰巴。
林筱藝不無尷尬的笑了下,揚手叫服務生過來。
兩人分別叫了咖啡之後,夏明陽才無所謂的說:“我覺得還挺好看的,男人的身上有點疤痕會顯得很神秘,有滄桑感,而且,現在的女人不都喜歡成熟點的男人嗎?”
林筱藝不知道他是不是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不過見他這樣清爽的笑著,心裏倒是舒服了不少。
在這個刷臉的世界,林筱藝不否認自己跟夏明陽這樣的帥哥在一起喝咖啡聊天會很容易忽略一些細節上的問題,大家不是什麽有著血汗深仇的敵人,無傷大雅的聊聊天總是好的。
“你最近怎麽樣,戀愛了嗎?”林筱藝隨口八卦。
夏明陽隻輕輕笑了下,“算是戀愛了吧,是個電台DJ,因為一個抽獎活動認識的,是個不錯的姑娘,等我馬到功成的時候給你介紹一下。”
“喲嗬,不簡單啊,誒,是不是那種不僅聲音好聽,長得也很好看的大美女呀?”林筱藝眼睛亮晶晶繼續八卦,最近一直都沉浸在各種工作裏,這樣的話題絕對能激起她內心滿滿的雞血。
“哈哈。”夏明陽輕笑兩聲,似乎有些害羞,明眸閃動著說:“這個,你看見就知道了。”
咖啡上來之後,他才問:“對了,我最近在電視上看見你的節目了,怎麽回事?”雖然節目組沒有登出林筱藝的真實姓名,但夏明陽這樣的熟人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更何況還有金炫力挺小誌的那段新聞,他就更加肯定了。
“噢,一個美麗的意外。”林筱藝如是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