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想到了蘇倩的緣故，鄭宇臉上的神色略微緩和了一些，淡淡道：“我想見沈敬舒一麵。”聲音雖然沙啞，卻依舊很平靜鎮定。
“不行。”對方一口回絕。
“她不願見我，還是你不敢讓她見我？”鄭宇定定注視著他，良久後，才輕輕聳聳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沈敬舒才是那個最隱秘的背後人。”
“哦？”坐著的男人隨意換了個姿勢，愜意的靠在沙發上，“沈敬舒可是沈天一現在最在意的人。”
鄭宇淡淡一笑：“也是最容易讓他疏於防備，引他進圈套的人。”
男人沉默片刻，笑道：“說說看，你是怎麽懷疑到她的。”
“沈天一疑心很重，做事又很小心，我想以他對沈敬舒的關係，不會那麽輕易將執行權交給沈敬舒的。”鄭宇頓了頓，微笑道，“在你們這場謀劃的大戲中，總策劃和導演都是你，沈敬舒可以拿最佳演員獎，關天澤和陳然卻是中途插入的配角，你們要對付的是沈氏，所以才想讓我們自己先兩敗俱傷，最後再一網打盡。我說的對嗎。”
蕭成把手指微微屈起，搭在了沙發上，淡淡的說：“你早就猜到了這些，卻一直壓在心底不跟蘇倩解釋，是擔心她知道真相後會難過？”
見鄭宇沉默著不說話，蕭成也慢慢斂住了笑容，“我不讓你見沈敬舒，自然是跟你一樣的私心，你想護著蘇倩，我也想護著我這個女人。我知道，見過你之後，她一定會心軟。”
“可是，蕭成，沈敬舒他很聰明，你，瞞不了她一輩子。”
咖啡廳裏飄蕩著輕柔的音樂，在有著冬日暖陽的下午，反倒像是催眠曲。
沈敬舒在角落的位置靜靜坐著，一身白色裙子襯出她精致的身材，用手臂撐著臉，微微眯著眼睛，像是昏昏欲睡，卻在聽到一陣腳步聲的時候驀地睜開了眼，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麵前的男子，看清對方時才微微笑了起來。
對麵站著的人遮擋了大片的陽光，仔細看上去，他的雙眸依舊帶著點桃花色澤的溫柔，灰色的襯衫卻讓整個人的輪廓略顯出些冷意。
“李瀟。”沈敬舒先微笑著開口，揚了揚手裏盛著一半咖啡的杯子，點頭示意他坐下。
李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的頭發略長了些，垂下頭的時候，劉海正好可以遮住目光。
李瀟微微揚了揚唇角，衝趕來的服務員道：“一杯咖啡，不加糖。”接著把隨身帶來的文件夾輕放在一邊，淡淡衝對麵的沈敬舒道：“進展如何了？”
“蘇倩並沒有投資買恒生的股票，反而把股市的資金全部抽了出去，像是有什麽急用，連房產都抵押掉了。”沈敬舒說話時有點吊兒郎當，愜意的把雙-腿搭起來，懶洋洋道，“我想，應該是鄭宇臨走之前留下的一步棋吧。”
“哦。”李瀟頓了頓，“明輝集團那邊呢？”
“鄭宇走之前立下遺囑，如果他死了，明輝集團的一切就自動轉給蘇倩，我們就什麽都得不到了。”
李瀟笑了笑，拿過服務員遞來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他不是還沒死麽。”
“是啊，所以最後，還是我們穩贏。”沈敬舒收回雙腿，換了個姿勢靠著沙發。
“我去東成的事，還要勞煩你幫忙了。”
“跟我不必客氣。”沈敬舒曖昧的笑道。
李瀟頓了頓，微微一笑：“沈敬舒，你的手段果然夠狠啊。”
“彼此彼此。”
李瀟舉了舉杯子，臉上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這一切得以順利進行，還要靠你這幕後高人的配合。
沈敬舒平靜的打斷了他：“他們自己人內鬥，我們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是啊，這一來一回賺的也不少。”李瀟微微一笑，“可惜蘇倩那個精明的女人，從一開始就猜錯了方向。”
沈敬舒晃了晃手裏的杯子，輕輕一笑：“是啊，她一定沒想到，身邊最大的臥底卻是我。所謂最親近的人才是最危險的人，我又怎麽會無緣無故死心塌地單純的對她好？她一定還搞錯了一件事，我父親姓謝，我們兄妹兩個卻跟媽媽姓沈，嗬，饒了一個大圈子，天翼集團最終還是落在了我這外戚的手裏。”
李瀟笑著點頭，“我要是找老婆，可不敢找你這樣的，太恐怖了，哪天不高興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呢。”
“嗬嗬，也是哦。”
“肯定是……”李瀟的話意味深長，見沈敬舒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便把手裏的文件夾遞給他，“這是上次合作對付沈天一時賺來的錢，按約定，五五分成。”
沈敬舒掃了一眼文檔，爽快的簽下字：“謝了。”
簽完字之後把文件收回包裏，笑了笑，舉起手中的咖啡杯：“那麽，為我們的勝利……”
李瀟舉起杯子，輕輕一碰：“Cheers。”
“Cheers。”
李瀟開著車往他在紐約暫住的酒店趕去，路上經過沈家在紐約的老屋。那屋子在沈家集體搬遷之後空了很久，原本幽靜雅致的院子，如今遠遠望去，卻有幾分蕭條。
此時是冬天，高高的柳樹也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條，再也沒有了記憶中如同大雪般紛飛的柳絮。
李瀟把車開進停車場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李瀟，是我。”電話那頭的蘇倩聲音雖然極力保持著平靜，卻難掩尾音部分語調上揚的興奮，她似乎又喝了酒。
“我明天的飛機去紐約，你能來機場接我一下嗎？”
李瀟沉默了片刻，嘴角依舊帶著若有似無的淡淡笑容，委婉的拒絕：“我最近有些忙，不好意思。”
“忙著炒股嗎？”蘇倩頓了頓。
那本來就是為了讓沈家投資賠錢，下跌是很正常的，既然你想報複，我就將計就計了。
李瀟笑了笑，轉轉手裏的手機，隨口道：“好的。”
“對了，我查出來沈敬舒就是內應。”蘇倩輕輕歎了口氣，“沒想到，跟在沈天一身邊這麽多年的沈敬舒，居然一次又一次出賣他。”
“哦？”李瀟又笑了，“那你打算，怎麽處置她？”
“她怎麽也是沈家的人，我沒興趣為難他。”蘇倩沉默片刻。
李瀟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蘇倩繼續道：“我心裏不舒服，想打電話跟你聊聊，我總是感覺心裏有隔閡才對，沒想到，你居然會不計前嫌，主動聯係我，還提供了一個報複沈天一的好辦法。”
李瀟頓了頓，輕笑道：“你是不是喝醉了？怎麽盡說些奇怪的話。”
“是喝了一點酒，不過還沒醉，很多事情，我清楚的很。”
沉默片刻後，李瀟微微揚了揚眉，淡淡道：“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