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危死的突然,白君灼靜靜坐在邊上看院中下人忙進忙出處理這裏的一切。冷清了一個月餘的地方複又熱鬧了起來,甚至都沒有人感到奇怪,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九王爺和九王妃隻是鬧著玩一樣。
隻有思危不知道。
殷洵見白君灼靜坐出神,便上前輕輕擁住她道:“你不必難過,這不是你的錯。”
白君灼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隻是低著頭盯著自己手中那塊灰黑色的東西看,這東西捏起來軟軟的,有點像某種菌。
殷洵也注意到她手中的東西,伸手接過,按了按,問道:“是香菇?”
白君灼搖了搖頭,又將那東西拿了回來,至於鼻子下麵聞了一下,回道:“應該是地烏桃,是一種藥材,有利於緩解水腫,利尿。”
“嗯?”殷洵有些不解:“你需要這東西?”
白君灼抬頭道:“這是思危臨死之前給塞給我的,我想不通她給我這個是想告訴我什麽。”
“想不通就不想了,別累著了,”殷洵將那塊地烏桃隨意扔到一邊,滿臉心疼地對她道:“瞧瞧你,都瘦成這樣了。”
白君灼捏捏自己臉上的肉,笑道:“現在一切都安定下來,我一定會加油吃胖起來的。”
殷洵一點都不相信,心裏想著,要不要再去問他皇兄討一張聖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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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過之後果然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居安對思危的所作所為也大吃一驚,無精打采的沉浸在思危的死亡中好幾天,仍舊沒有恢複成原本活潑的樣子。
這日杏子在替白君灼梳頭的時候,看一旁的居安愣愣出神,就小聲對白君灼道:“小姐,居安怕是又想到思危的死了,你悄悄她這才幾日,便憔悴成了這樣。”
白君灼從鏡子裏麵看了居安一眼,見她眼眶烏黑,皮膚還隱隱見著青色,便轉頭喊她道:“居安,你過來。”
居安猛地怔了一下,連忙跑到白君灼麵前道:“王妃有何吩咐?”
白君灼淡淡開口問道:“無論怎麽說,思危也是因我而死,你是不是恨我?”
居安連忙搖頭道:“奴婢沒有,思危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白君灼突然嚴厲了語氣道:“那你為何每天在我麵前擺出一副死人樣,伺候我也不上心,好似我欠了你一般?”
這話也把杏子嚇了一跳,忙小聲道:“小姐,居安和思危相伴了十幾年,感情深厚,她死了居安難過也是理所當然的,小姐你是不是太過……”
白君灼看了她一眼,杏子立馬閉上了嘴巴。
居安忙跪下道:“王妃,奴婢知錯了,奴婢麵容憔悴並非是因為仍舊沉浸在思危之死之中,而是因為奴婢最近睡不太好。”
白君灼問杏子道:“是嗎?”
杏子點頭回道:“沒錯,居安近來每夜都要驚醒數次,還總說身上疼痛。”
“既是如此,怎麽不跟我說一下?”白君灼蹙眉問道。
居安回道:“奴婢覺著王妃懷有身孕,不適合過多操勞,便沒有將這種小事告訴王妃。不過奴婢已經找大夫看過了,大夫給奴婢開了藥,奴婢吃了之後已經好多了,估計不久之後便可痊愈。”
“果真如此嗎?”白君灼還有些懷疑,對她道:“你把手伸過來。”
居安將手伸過去,白君灼探了探脈象,真的沒什麽大礙,才收回手。又吩咐杏子道:“去藥房把玉容散拿給居安。”
杏子領命下去,不一會兒便拿了一盒東西東西過來,對居安道:“這玉容散是用珍珠粉、白丁香、鴿條白、鷹條白混合而成的,保證你用了之後幾日就容光煥發,跟以前那個討人喜歡居安一模一樣!”
居安接過玉容散,謝過白君灼之後又默默站到一邊去。一副失魂落魄,蕭索失意的樣子。
白君灼實在不忍心,歎了口氣道:“居安,你回去休息吧,等你恢複如常了再過來伺候我。”
居安麵無表情地“哦”了一聲,轉身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杏子皺了皺眉頭,看著白君灼的臉色道:“小姐,居安是不是氣你當時利用了她啊?”
“居安不像是這麽小氣的人啊。”白君灼想著她剛才了無生氣的樣子,突然問杏子道:“杏子,你在洛陽之時也見過吸食過寒食散之人的樣子,你覺得與居安現在的情況像不像?”
杏子仔細想了想,回答道:“外觀上是有一點像,都是一副半死不活,憔悴要命的樣子。可表現上還是不像的,吸食了寒食散的人狂躁焦慮,整天樂嗬嗬的,而居安卻消極懶散,反應遲鈍,好像失了魂一般。”
白君灼聽著杏子的話,若有所思的道:“也是一副癮君子的摸樣。”
“啥?”杏子沒聽清她說什麽,不過也不好奇,喃喃說道:“她和思危的感情真的很好,思危死了,對她的打擊太大了,估計等挺過這段日子她就會好起來了。”
白君灼點了點頭:“但願吧。”
這邊正說著話,外頭突然有人進來傳話道:“白大人,太後宣召您進宮。”
“現在?”白君灼懷疑問道。現在還是早朝時間,自從太後知道她懷有身孕之後,就允許她每日不上早朝,她從未在這個時候進過宮。便問傳話公公道:“公公可知,太後這個時候宣我進宮有什麽事嗎?”
那公公搖頭道:“奴才隻知今個兒來了個扶霖國使者,好像是那使者要見白大人。”
使者要見她做什麽?但願不是什麽壞事。
白君灼滿腹狐疑,準備妥當了之後與這公公一同進了宮。
到了朝堂之上,果見一歐洲麵孔的使臣,穿著古羅馬宮廷王爵的衣服,雙手環胸,高高昂著頭,不知是不是在看皇帝。
白君灼屈膝行禮,殷沐立即抬手道:“愛卿免禮。朕今日宣你進宮,是為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扶霖國使者便不削地看了眼白君灼道:“你們大黎國號稱天下第一的神醫,居然隻是一個懷著身孕的女人?”
殷沐微有不快之色,白君灼也不開心,就算黎國皇帝受製於太後,也至少算是黎國首腦,他居然打斷殷沐的話,真是太沒禮貌了。
簾幕之後的太後也很生氣,冷聲道:“放肆!”
珍珠串就的簾幕並不能完全遮掩住太後的樣子,堂下所有人都能看見太後端坐如常,麵色冷清肅穆,隻簾珠輕輕顫動,更顯其威嚴尊貴。
扶霖國使者似乎也被太後的氣勢威懾到了,無不尷尬地咳了一聲,嘀咕了一句什麽話,在場眾人都沒有聽懂。
殷沐身邊的譯官小聲將他的話翻譯出來,殷沐聽罷頓時黑了臉色。
白君灼此時仍舊一頭霧水,既不知道這使臣說了什麽話惹了皇帝生氣,也不知道太後讓她過來做什麽。不過太後身邊也有譯官,應該也將使者的話翻譯給了太後,那為什麽太後不生氣?
殷沐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不過片刻神色便恢複如常,繼續對白君灼道:“今日叫白愛卿過來,是因為扶霖國使臣對我大黎醫術很是好奇,想要開開眼。白愛卿,你可要好好表現,萬萬不要藏私啊。”
白君灼現在明白了,原來這人是來挑釁的。
稍微讀過些中國曆史都知道,那些個古代大國都愛顯擺,就喜歡把自己會的東西拿出去炫耀,說好聽點是文化交流,說直接點就是到處裝逼。
不過雖然白君灼腦袋裏有很多藥理的東西,這咋一提起來還真想不到有什麽代表性的東西,就問那高她兩個頭的使臣道:“我大黎醫術恢弘,藥材眾多,不知使者想了解哪一方麵的?”
那使者微微一笑,喚來隨身之人,拿出短刀在那人手上割了一刀,那人疼的皺起眉頭。
白君灼頓時明白了,他應該是想要炫耀他們的止血藥吧。這就簡單了,正好自己身上還帶著一瓶止血藥,而且是效果立竿見影的那種,絕對不會比他們的差的。
使者問那人道:“你的鮮血都流出來了,是不是很疼?”
那人點點頭。
然後使者拿出一瓶藥物給那人服下,片刻之後又問道:“現在還疼嗎?”
那人臉上露出笑容,連連搖頭。
在場所有人都暗暗稱奇,止疼藥黎國當然也有,可效果這麽快這麽好的,還是第一次見。
白君灼隻是瞪著眼睛看著那人還在流血的傷口,隻是止疼有個屁用啊!再不止血這人就要虛脫了好嗎!
那使者得意洋洋地對殷沐道:“黎國的皇帝,你可看見?我們研製的這種藥物可以令人立即忘記疼痛。試想一下,若是在戰場上,士兵們隨身帶著這藥物,受了傷之後立即使用它,那豈不是所向披靡,無人能及?”
朝中眾人唏噓不已,白君灼任然直直盯著那人流血的手,他已經麵色慘白,毫無血色了,可一點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難道真的一點點疼都察覺不到嗎?
使者又看向白君灼,問道:“黎國的神醫,請問你們黎國有如此神奇的止痛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