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懷卿點頭問道:“那麽楚妃至少需要多久,才能懷上孩子?”
“這個下官要親自看了才知道。”
殷懷卿想了想,便立馬命人將楚妃接了過來。楚妃不明所以,到了之後又看見白公錄在。她也聽說了太醫院被燒,所有太醫都死了,唯獨這個白太醫毫發無損的事情,所以對白公錄心存戒備,問殷懷卿道:“陛下這個時候叫臣妾過來,所為何事?”
“這位太醫醫術出眾,說可以治好你的隱疾。”殷懷卿含笑看著楚靈,好像已經確定楚靈可以懷上孩子一般。
楚靈淡淡一笑,她也曉得殷懷卿想要一個屬於他們兩個的孩子,她又何嚐不想?隻是從前到後,她看過不下千個神醫,也沒見哪個真的能治好她。
她也無所謂了,伸出手道:“那就勞煩神醫替本宮看看。”
白公錄點頭,楚靈身邊的婢女掏了一塊帕子搭在楚靈手上,白公錄上前診脈。良久之後,白公錄收回手,殷懷卿立馬問道:“可有法子可治?”
“正如下官之前與陛下說的一樣,楚妃娘娘的身體,隻要好好調養一段時日,是可以生孩子的。”白公錄道。
殷懷卿欣喜地看了楚靈一眼,楚靈隻是淡淡笑了笑,又問他道:“那要調養多久?”
白公錄道:“五年。”
“五年?!”殷懷卿驚訝。
白公錄點點頭:“依下官的醫術,最快五年。而且這五年之內,楚妃娘娘不能與陛下行房。所以臣以為楚妃娘娘最好能離宮,在宮外待五年。”
“放肆!”殷懷卿狠狠地錘了一下案台,站起來指著白公錄道:“你究竟懷有何居心,居然要楚妃離宮?”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白公錄垂首道:“且下官保證,五年後楚妃娘娘回宮,定會為陛下懷上孩子。如若不然,下官願意提頭來見。”
“不可!”殷懷卿看向楚靈道:“靈兒,無論如何,朕是不會讓你離宮的。”
楚靈看了看殷懷卿,又用餘光瞥了一下地上跪著的白公錄。她和殷懷卿一樣,都想要擁有一個孩子。她抿了抿下唇,輕笑著搖了搖頭,對殷懷卿道:“陛下,臣妾覺得可以一試。”
說完,她又轉頭對白公錄道:“你自己一人的性命是遠遠不夠的,若是五年後我還是不能懷上陛下的孩子,你白家上下,皆提頭來見。”
白公錄愣了一下,旋即點頭應承道:“下官明白。”
“可是靈兒……”殷懷卿還想說什麽,楚靈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道:“陛下不必擔心,隻是五年而已,我都陪了你多少年了?而且隻是不能行.房,又沒說你我不能見麵。而且我早就想去許昌城外的行宮住一段時間了。”
殷懷卿皺了皺眉頭,道:“朕舍不得你。”
“難道你不想要一個屬於你我的孩子嗎?”楚靈這麽問他道。
殷懷卿想了許久,終究是點了點頭。
於是這件事便這般決定了。楚靈晚上便被殷懷卿送出了宮。幾百個護衛守著楚靈的轎子,這長長的隊伍走過深深的宮闈,恢弘又厚重,好像在預示著什麽。
楚靈掀開轎簾外後看了看,殷懷卿還站在宮門之上遙遙望著她。她轉過頭來,低低歎了口氣。
白公錄見她心有不舍,便勸她道:“娘娘不必難過,不過五年而已,一轉眼便過去了。”
楚靈這才看向他,想了一會兒,問他道:“你真的能治好我的隱疾?”
白公錄一笑:“娘娘都跟下官離宮了,現在懷疑下官還有用嗎?”
“你的神醫之名我也不是沒聽過,隻是你不是伏妃的人麽?伏妃會放你出來為我治病?她不怕我懷了孩子,與她爭奪皇後之位?”楚靈問他道。
“實不相瞞,娘娘的隱疾非常難治,下官雖有十成十的把握,但也要運用畢生所學的醫術。下官本可以像其他大夫一樣,直說娘娘的病無可救藥便可,而且下官還有伏家做靠山,陛下也不能輕易動下官。”白公錄看著她道:“娘娘知道為何下官要攬了這麽個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嗎?”
楚靈似乎很感興趣,對他道:“你莫非是覺得治好我,陛下便會重用你?”
白公錄微微一笑:“娘娘雖不幹涉朝政,但朝中大局,下官想著娘娘也是知道的。下官是伏家的人,所以陛下重不重用都無所謂。而且下官也算見識了這官場,知道呆的越久就越危險,所以下官打算等娘娘的病好了之後,便辭官回洛陽去。”
楚靈仔細想了想:“若說利的話,陛下給你的,也許也並不比伏侯爺給的多。那麽你是為什麽呢?”
白公錄道:“娘娘可以不計前嫌去救伏妃娘娘,這讓下官很是欽佩,也讓伏妃娘娘改變了對娘娘的看法。下官來替娘娘診治,正是應了伏妃娘娘的請求。”
“是伏妃讓你來替我治病的?”楚靈簡直不敢相信。
白公錄點點頭:“之前娘娘也問了,伏妃娘娘為何不怕娘娘跟她搶皇後之位,因為伏妃娘娘的身世擺在那兒,您就算有陛下的寵愛,也無法涉足皇後之位。更何況,娘娘本就對這位置毫無興趣,不是嗎?”
楚妃點點頭:“這倒也是。”
“且就算娘娘將來誕下子嗣,也是五年之後,那時太子殿下已經二十歲了,陛下怎麽也不可能改立您的兒子為太子。”
楚靈不由笑道:“伏妃想的可真遠。”
白公錄點點頭道:“是啊,伏府娘娘經曆這一番變故之後,是成熟穩重了許多。所以下官就更加欽佩娘娘這種,入宮多年依然可以保持初心不變的人。”
楚靈揚著嘴角笑了笑,便不再說什麽了。她放下簾子,聽著車輪滾滾,終於與這深宮原來越遠了。
三日之後,被伏家黨派不斷施加壓力的殷懷卿,終於立了伏音伶為皇後。伏音伶上午經曆了封後大典,下午便悄悄出宮,去許昌城外的行宮見了楚靈。
這二人如今也不知是敵是友,默然相視良久之後,伏音伶先開口對她道:“我當皇後了。”
楚靈麵無表情地道:“恭喜你終於如願以償了。”
於是又是一段沉默。之後,伏音伶又開口道:“初見你的時候,我特別討厭你,不覺得你身上有什麽值得陛下喜歡的地方。可是現在我知道了,你的優點是這深宮裏任何人都學不來的。我若是男人,我也會獨寵於你。”
楚靈輕笑,對她道:“初見你的時候,你隨刁蠻任性,但也天真可愛,好像一隻剛被收留的小野貓。可是你現在已經被馴服成溫順的家貓了,並且是隻學會隱藏自己鋒利的爪牙的貓。”
伏音伶又沒話可說了,楚靈也不主動挑話。但她還是在楚靈這兒待了一整天。
過了兩個月後,伏音伶又過來看楚靈,這次她倆並沒有相視沉默,伏音伶到了就直接開口對她道:“你走之後,陛下隻去我的殿中看過一次沐兒,就再也沒有去過了。昨日有新的秀女進宮,何太尉那養在深閨裏,許昌城皆對她的美貌有所聽聞的女兒也在秀女之列。她真的和傳聞中的一樣美,婷婷玉立在眾女之中,燦如朝陽,華麗如皓月耀夜。”
楚靈剛吃完藥,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伏音伶好奇地看著她:“你不擔心陛下會被她奪走麽?你不擔心陛下會愛上她,然後就忘了你嗎?”
“陛下每隔三日便會過來看我,談何忘記我之說?”楚靈反問她道。
伏音伶感覺自己的心收到了重擊。是啊,她在宮裏又能如何?殷懷卿不想碰她,他可以一輩子不碰。楚靈雖在宮外,但見到殷懷卿的次數卻比宮裏任何女眷都多。
“可是你心裏一點都難受嗎?那個畢竟是你最愛的男人,你就一點也不在乎,讓他去寵愛其他的女人?”伏音伶不甘心,接著問道。
楚靈歎了口氣,終於正眼瞧了她一下,道:“我之前還說你成熟,現在看來,你一點長進也沒有。陛下不是普通男人,就算我吃醋吃的要死又能如何?他陛下要為了更多的東西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我既然愛著他,就要體諒他。而且你要的,不就是皇後之位麽,你現在有了,他寵幸誰又愛著誰,還有那麽重要麽?”
伏音伶沉默不語,思慮良久,抬頭對她道:“可我想要的更多,我想要他的寵愛,我甚至想要沐兒能夠被立為太子,我想要……想要……”
伏音伶也不怕楚靈會將她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告訴殷懷卿,一股腦把她的願望全部說了出來。
楚靈就靜靜地聽她說完,然後歎了口氣,道:“欲望如穿林之風,一過竹林,萬竿皆斜。我奉勸你一句,收起自己的心思吧。”
伏音伶不語。
她又沉默著到天色將晚才回去。這一去便有一年多沒有再來。
一直到次年夏天,伏音伶才又過來,這次她憔悴了許多,看起來也成熟了許多。
她來了之後便對楚靈道:“你走之後,陛下寵幸了不少妃子,其中就有我跟你說過的何太尉的女兒,她也誕下了一個小皇子,取名殷澈。宮裏還有許多其他的妃子,都懷了身孕。”
楚靈坐在秋千上,握著繩索的手緊了又鬆,抬頭看她,反問道:“這難道不是好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