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華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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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德宗之死

第四十二章德宗之死

要下雨了。

舒沅走上去,準備關上門窗。

當她將木錘放下,準備拉下窗子的那一刹那,她腦海中劃過當初在乾朗殿的那一夜。

和這一夜是那麽的相像。

隻是那個時候,那個不可一世的帝王,現如今已經無力的躺在了床上,成了仿佛人人都可以踩的閔王。

隻聽“咳咳”兩聲,然後又是床榻上的聲響,床上的人似乎醒了。

關好窗子,舒沅快步走上去,道:“閔王。”

事實是,床上的人並未醒來,仿佛仍在夢囈中。

“衾衾,衾衾。”又是一陣呼喚。忽地,床上的人睜開雙目。

舒沅沒有驚奇,因為,她今天為他所施的針能讓他清醒過來。

隻是一時,她想,他有什麽話就可以交代了。

隻見那人雙手早已伸出錦被,搖晃著雙手,不知要尋些什麽。

“閔王殿下,婢子是舒沅。您需要什麽,需要婢子幫您拿嗎?”舒沅問。

人隻是從那床上一咕嚕的起來,然後奔跑下床。

“閔王殿下,閔王殿下——”舒沅急喊。

隨著舒沅的聲音傳出,外頭睡著的趙公公也趕緊開了門,一頭也瞥見往這邊奔來的閔王殿下。微微一怔,看樣子也是被這陣勢嚇到了,也忙喊:“王爺,王爺,您要找什麽?”

兩個人喊,那王爺像是充耳不聞。直跑到那殿門邊上,站立在門檻那裏,扶著那門邊,往外尋看著什麽。

“殿下,您要找什麽,老奴幫您找。”趙公公試著攙扶著閔王的手臂,再次問道。

戶外的雨已經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雨打青石地麵的聲音不絕於耳。

有幾絲雨甚至隨風飄入殿內,將那閔王本就淩亂的頭發打的有了些許的濕。

好一會兒,閔王才道:“衾衾,你真的不願意見我嗎?衾衾,衾衾……”

原來,他又是……

站立在他後麵的舒沅搖頭歎氣著,說:“殿下,您若有什麽話可讓婢子替您轉告?”

“衾衾不會來了……”或許是自己也覺察出什麽,那閔王緩緩轉過身來,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去,隻邊走邊重複的呢喃,“衾衾不會來了,衾衾不會來了……”

“殿下,您若有什麽話可讓婢子替您轉告?”舒沅再次重複道,“您想說什麽,婢子都會一五一十記下的。”

舒沅暗示性的提醒對方。

直到腳碰到了床沿,閔王才重重的歎了口氣坐了下來,隻兀自呢喃道:“衾衾……那天她說不管我是什麽樣子都喜歡我的。她說,隻要我把那瓶藥放到禦書房裏,她問的時候我再告訴她位置她就能來看我。她還說……”

舒沅腦袋“嗡”的一響。

什麽陷害南宮眾人。

什麽箭在弦上。

什麽奪門之變。

原來,這一切都是陰謀!

雖然,舒沅不知道這場陰謀的始作俑者,但是,現在這又有什麽緊要嗎?

人人都說,做人不可做的太絕,可是,如果可以,舒沅不知道,當初的上官連恒會不會再同意讓妃嬪去南宮侍奉太上皇。會不會在最後一刻將解藥的藏藥地點告訴他的衾衾。甚至,他還會不會後悔,在十年前的那一天,林中圍獵,認識他的衾衾,認識了那個在他心中如小鹿般的女孩。

這些現在仿佛都無關緊要了。

舒沅隻知道,在西苑的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有一顆心正在凋零。為他的所謂或許從不存在的愛情。

而,當大齊皇城的天邊又重放明媚的時候,舒沅已經在一步步的登上極樂殿那條如白玉般的台階。

“傳舒沅進殿——”隨著太監的一聲高唱,舒沅走入了極樂殿。

現在的總管太監是鄭英傑。聽說,以前曾是趙公公的手下。

奪門之變中,就是他率先打開的東城門,再加為人機靈,很快就得上官裕的賞識。

宮人有人傳說,奪門之變發生的第二天,當一群將士闖入乾朗殿要求上官連恒遷居西苑的時候,趙公公是第一個站出來說要見太上皇上官裕的。然後,就是他站了出來,狠狠給了趙公公一個耳光,說:“階下之囚,有何麵目見當今聖上!”

於是,上官連恒便被人連抬包架給“扔”進了西苑。

此人之轉風使舵的嘴臉可見一般。

舒沅已經走上了極樂殿,裏麵,上官裕正正襟危坐於內。

蕭貴妃,祁皇後分坐左右。

“婢子舒沅參加皇上,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舒沅叩首。

“平身——”上官裕道。

舒沅立了起來。

上官裕道:“你讓趙又濂這奴才轉呈給朕的東西朕已經看了。既是皇兄決意求一死,那朕也隻能遂他的願了。今日上朝,朕便隻能按照皇兄的想法將他的葬禮安排了。葬禮規格以王的規製來辦,當然,考慮到皇兄生前對我大齊也是功勳卓著,朕會施以厚葬。至於陪葬人選……”上官裕眸光一斂,似在思量。

舒沅緊張的望著上官裕。轉給上官裕的那封信是她在那天晚上在趙公公的陪同下在上官連恒的身邊其親手寫就的。趙公公跟隨上官連恒多年,早已臨得上官連恒的筆跡,為了防止上官裕一族在上官連恒死後仍舊打擊報複,舒沅遂請趙公公親筆臨摹了上官連恒的筆跡。

階下,祁連海已經出列開口道:“皇上陪葬人選非同小可。昔日先祖皇帝駕崩後,因未選好陪葬人選,導致先帝手足相殘。因此,臣有建議,當選未育有子嗣又倍受閔王喜愛的側妃。”

“卿家說的是靜妃吧?”上官裕已經聽明白大半,順口將祁連海的下半句給說了出來。

果然提到靜懿,舒沅正要發話,那邊蕭貴妃開口道:“皇上,靜妃雖受閔王寵愛,但其曾經也懷過子嗣,且若臣妾記得沒錯,自從靜妃小產後,閔王真正寵幸的怕是隻有唐氏和李氏吧。若如此,怎可以靜妃為最佳人選?”

“娘娘,”祁連海繼續道,“靜妃身份特殊,她的位份在唐氏和李氏之上。以靜妃殉葬正以效則四方,百姓不可不服。”

蕭貴妃扇麵掩口嗤笑了一聲,道:“效則四方,本宮看祁大人真是老了。連這也記不住了。現在靜妃隻不過是閔王的一介側妃,有什麽好效則的,百姓服不服的。反而是你祁大人,莫非是那日宴請之上媳婦被靜妃羞辱了一翻現今在這裏瑕疵報複吧。”

蕭貴妃話音剛落,頓時朝堂上下響起幾聲哄笑把個祁連海的臉色弄的一陣紅一陣白的。

不過,群臣再看看那坐於朝堂之上的皇上又個個強忍著笑聲。

倒是皇上上官裕發話了:“好了。你們兩個一個是朕的妃,一個是朕的親舅舅,在這裏為這麽一件事說了半天像什麽話!不就是個陪葬人選嗎?依朕看,皇兄寵幸誰誰便當做為殉葬人選。鄭公公聽我詔命。”

“奴才在!”鄭公公立應聲上前。

至此,曆時半月有餘的閔王一事總算落下了帷幕。中宗上官裕考慮到李氏已經育有郡主,便以唐氏做為自己皇兄上官連恒的殉葬人選,時年僅十八許。閔王生前最寵愛她,百姓間早有傳聞,說是她曾經陪閔王一起在宮中觀看人獸搏鬥表演。那一天剛好做為表演的野獸獅子在籠子裏病怏怏的,不肯出來,小太監在籠外怎麽喚都沒用。

於是閔王欲命一身強力壯之兵士進去試探,結果,那獅子怒了,居然在籠內怒吼。當時四下皆驚,群臣皆紛紛散去,唯唐氏說皇上快走,臣妾在。

後來,還好那兵士發現那籠子鐵栓未開,又上緊了栓子。才轉而啟稟上下。

此事之後,唐氏從此受寵。

當然,這些都是那百姓人雲亦雲的事。這點,在宮中生活數年的舒沅再明白不過。不過,此次卻正做為唐妃殉葬的最好借口。

不管怎麽說,所謂盛極而衰。想當年的唐氏也不過是個小小的舞姬,繁華落盡,她自己也想不到曾經也算寵冠後宮的她會落的成為後宮政治中的犧牲品,年紀輕輕就落個殉葬的下場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連被廢的上官連恒的寵妃也難逃一死,接下去不知還會輪到誰。

而,那天下朝後,轉身的那一瞬間,那祁連海注視著那蕭貴妃的那雙眼眸,陰狠而毒辣,令舒沅不寒而栗。

後來的舒沅才知道,這次唐妃的殉葬實際上隻是這場改朝換代故事的一個開端,更嚴酷的事情還在後頭。

其中,就包括那祁府之變。

祁連海與其子祁世勳並未住一起。一直以來祁連海都住在西市先帝所賜的宅邸裏。

從祁府安在這裏以後,這裏逐漸成為了大齊王公子弟的聚集地。包括煜王府,即現今的鎮南王府,之前的雍王府。西市的右側便是大齊最熱鬧的長安街,長安街再過去幾道彎口便是大齊最煙柳繁華之地。其中,四大名樓便出於此。

四大名樓,一煙雨樓,二春鶯樓,三紅秀樓,四翠香樓。

傳聞那祁府老爺祁連海的小情人煙雲便是這煙雨樓的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