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然的坐在審訊室的角落裏,十分的安靜。
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一絲陽光混著一絲煙塵卷入冷小西的眼簾,怠眸微蹙,她抬手下意識的遮住雙眼,以擋那一點刺眼遙金色。
倏的,
一道頎長、瘦削的身影籠著那一層淡淡的金色靜靜的佇立在門口,全身仿若鍍發一層淡淡的祥光,籠著淡淡的輕塵,完美的五官在詳光之中,掩住了他平日裏的那一抹清冷,
她的心忽的提了起來,連同身子也一下子愕得站了起來,想到外婆的仇怨,她強烈的壓抑著那一份內心油然而生的欣喜,小臉立刻變得沉靜無波。
身子落回原處。
“冷--小--西,”連名帶姓、一字一頓喚她,他慵懶著望著安然坐在審訊室椅子上的倔強小女人,嘴角輕輕勾起,眸色散發一絲淡淡的笑意,“氣色不錯!玩得也不錯!”眼角輕輕流露出一絲安慰。
她心虛的白過那張俊美的臉,一雙黑瞳分明的冷眸,“你胡說!”直起身子,向外走去。難道他什麽也知道?不可能,除非他能掐會算,神仙下凡!
楚天南衝著走廊中阿平一擺手,轉身離去。
此時的冷小西倒是不客氣的拉開法拉利的車門,一頭就鑽進後座,然後闔目,靜靜的靠在沙發的後背上,靜靜的思考著一些東西。
真累啊!
她也提心吊膽啊,畢竟是警察局,萬一出了紕漏,自己是要坐牢的。
後視鏡裏,又是一貫清冷的楚天南淡然的掃過那一張平靜緊鎖眉頭的小臉,他嘴角一顫,緊踩油門,向遠處疾馳而去。
冷小西暗自腹誹著,
看來冷雲珠並沒有生咬自己?不可能啊,還是怎麽回事?出了這麽大的事,兩個女兒同時被逮進了警察局,冷國錫的麵怎麽一點兒也不露麵?他到底是怎麽盤算的?一個都不在乎,真是冷血?
既然冷國錫隻愛惜自己,那麽外婆的事,他怎麽如此的上心呢?
疑竇叢生,她慢慢的理順自己的心緒。
恍然間,
冷小西又想起夜傾的話,夜傾城讓自己先罷手,可是如果冷國錫前來逼仇,自己報還是不報?她有點糾結了。
其實冷小西一直在糾結。難道她還懷疑外婆嗎?
仔細想來,楚天南救過自己,自己也救過他,纏纏繞繞糾扯不清,如若誰欠誰,她一時也答不上來,可是外婆卻不能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去啊?
想著冷國錫拿給自己的那個外婆死亡鑒定報告就心痛萬分,脖頸上有勒痕?還有外婆的臨終遺言……
遠山眉皺得更濃了,關於外婆的死亡,可惡的夜傾城竟然不願意透露半絲一毫,她非常生氣。
關於冷雲珠的事情正在如火如荼,她希望自己安生幾分,靜觀其變,這件事冷國錫一定不會放過自己,會找自己的麻煩!她得好好的等著。
楚天南的電話響了,他眉頭微舒,薄唇隻是淡淡一扯,“我們馬上到!”
看來有一場好戲了,車子猛打方向盤,噌的一聲,向著另一條路騰去。
冷小西的身子隨著車子的慣性,猛的被甩了下,嗖的向著前邊駕駛座的方向撞去,砰的一聲,她的眼角安安穩穩的撞上去了,眼窩一頓發酸發脹。
她抬手揉著發酸的眼睛,一邊氣惱,“楚--天--南!”她氣得狠狠的咬著這三個字,恨不得一下子磨進牙齒裏,揉塞進牙縫裏。
清涼的臉安靜淡然,沒有任何的變化,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迅速的打著黑色的方向盤,眸光更沉,車子像極迅的遊龍一樣在車流中左轉右閃的穿梭,像一道白色的焰火,更像一顆急迅滑地的流星般墜落人間。
夕陽西下,風縷餐夙,車子無阻的駛進停車場。
門口的保安一個勁兒的彎身哈腰的示好,奴顏婢膝的樣子,弄得冷小西有幾分不屑。
示下車,她就一眼就掃見了。
“雲和飯莊?”大大的指示牌,
下車的冷小西抬頭撫額過麵前的青山綠色的地方,遮住那一抹夕陽,雲和飯莊,坐落在郊外的半山腰間,也就是幾十米的距離,沿路卻是一路的青翠,金色的歐式大門,像王冠一樣威風凜凜的佇立在半山腰,氣勢恢宏,俯瞰眾生般。
落日的斜陽照耀在門庭上,折射著一層層的金光,立刻炫了冷小西那雙美眸,她眨了眨,瞠目遠跳,再遠一些,綠綠的草坪上,懸著高高的牌子,高爾夫俱樂部,旁邊便是天峰久負勝名的第一滑雪場……
還沒有看完,不由分說的楚天南強硬的拽上她的細腕,一步一頓的向著雲和飯莊的金色旋轉大門走去。
她掙紮下了,他鉗住她手腕的力道再次加大,她不由的呲了下嘴,清亮亮的眸子混上一絲可惡的眼色。
不再掙紮的冷小西隨著楚天南步履分明的步子,緩緩走進雲和飯莊的大廳,金碧輝煌如金殿,裏麵一片片金燦燦的,餐廳,椅子,桌上的叉子,個個都精致完美得讓冷小西目不遐接起來。
雖說“雲和飯莊”的名字土了點兒?叫響如同一些不入流的飯店差不多,如同閑雲野鶴,遠避於城市的喧囂,可是內容卻是鶴立雞群,層層飽眼,勢不可擋啊。
冷小西暗暗吸了口涼氣,這裏太奢侈了!
楚天南的步子大,所以冷小西緊隨著他搗小碎步有點慢,拐過幾個金色大理石的走廊,她有點累得氣喘籲籲起來。
冷小西偷偷瞄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楚天南,完美的側顏更加顯得立體,精致,宛若下凡的天神雕塑般,棱角分明,清清冷冷!
不由得,美眸多顧盼幾秒。
她這才發現,楚天南的那張臉,臉色平和,沒有一絲氣喘,他是不生病嗎,怎麽一點也不氣喘?越來越不像一副生病的樣子,簡直是虎虎生風,阿生竟然還說有隻有一年到兩年的壽命,簡直是胡說八道!
哼!鼻子輕輕嚀哼!
她開始有些納悶。
仿佛意識到那一雙偷窺的清眸,楚天南的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連漩渦也跟著漾起了一圈圈的水波。
他故意走得急起來,節奏卻是分明有序,冷小西的碎步一點點也跟著加急起來,
粉腮更加緋紅,通透著一種淡淡的潤澤,呼吸有些急促而亂,包括胸前的一起一伏,微膨微脹,楚天南眼角的餘光都掃得一清二楚,盡管她穿著厚實的羽絨服。
薄涼的唇角漸漸勾起一絲狡黠,還有一絲淡淡危險的氣息,不過腳步卻悄悄的慢了下來,和著小女人的節奏,握著的皓腕上的力度,不由自主的加大了一些。
盯著一路隨身閃過的門牌號,
冷小西就產生了一個不良的念頭,突然從腦海裏一齊迸發出來,她錯愕著清澈的眸子,爍爍著盈光,“楚天南,”
她狠狠有甩著楚天南拽著自己的手腕,“你來這裏幹什麽?”
從楚天南喉結聳動的感覺,還有那一雙清冷的眼角攜著一股淡淡的狡黠,她讀到了那一絲危險的味道,還有那道清冷的目光竟然落在了自己的xiong部的地方,她的小臉比剛才還要紅了起來,這個混蛋,色狼!
剛才一路匆匆,她胸口的氣息未平,加上著急,胸脯再次劇烈的起伏起來。
暖昧的氣息一路加濃。淡然道,“kai/房!”
眸光微怔,楚天南眸底的顏色漸漸加深,悄悄劃過一絲愜意。
冷小西猛的吸了口冷氣,
就在楚天南一怔的功夫,她倏的所緊扼自己細腕的大手,觸及他骨節分明白皙的手指時,微微一驚,手指像觸電的一樣縮了回去,連眸子也縮成一道彎彎的月牙,好似被烏雲遮住了光亮,她的心顫了下。
這是要全心覆沒的節奏嗎?還KAI房,楚天南真是無賴的節奏!
她的肝也顫了!
羞澀的雙眼微微垂下來,她未曾抬頭,聲音極其不穩定,“楚天南送我回半山別墅!”聲音卻有些虛得抬起一絲力氣。
黑瞳微閃,楚天南好奇的盯著那一抹淡淡的嬌羞。
冷小西盡量保持鎮靜,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讓他可以捕捉的信息,不然自己就完了。
“這裏的shuang也舒服,和家裏的沒什麽區別?”他繼續挑逗她。
心再一抖,家,這個詞好陌生,好新鮮,好感動,好溫暖。
怔忡的抬起頭,有那麽一刻,冷小西多麽希望外婆的事情與楚天南無關啊,她的心再一次因為那個自己渴望二十年的東西,眸底惹起一層迷蒙的濕霧。
不禁想起一句經典的歌詞,我想有個家,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可是目前對於自己來說,家,卻是遙遙無期,山水迢迢無音信,總有一天,她要離開楚天南的半山別墅,因為她不屬於那裏。
她表麵虛以逶蛇,實際是她是報複楚天南的劊子手,她的心漸漸的浮了起來,如同漲了潮一樣的漲起來,一波接一波,直到把心尖整個淹沒,她的心立刻沒有了知覺……
看著冷小西像著了魔的樣子,清澈的眸光隱隱著一層層的擔憂與害怕,甚至是不確定,楚天南上前一步,伸長臂抱住冷小西纖細的身子,輕而易舉的就把她納入懷中。
心中的潮水一點點的回落。
他伸長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一高束的馬握,黑漆,亮澤,有彈性,輕放到鼻尖微微嗅起那一抹淡淡的香氣,很好聞,跟自己一樣的味道,還有一絲她本身淡淡的蘭花體香,
楚天南的心忽的一沉,仿佛有什麽東西一下子掉進了胸口。
眸底的危險氣息越來越濃……
淡淡的草藥香,輕輕的包圍著冷小西,鼻翼微微翕動,香味不深不濃,不烈,柔和著淡淡的溫柔般,攜一絲輕煙緩緩入肺,沁脾,嗅到那一絲香味,她全身不由的蕩漾起來,像一葉風雨之中的扁舟,找到一處風平浪靜的港灣,融著夜色是那麽的靜謐。
心中的潮水退去,心還在砰砰的跳動著。
胸脯節奏加快,呼吸微微變粗的時候,她一下子體會到了,自己不是一隻待宰的小綿羊了,在等著楚天南來宰!
她的眸子一下子變成從彎月,變成了天上的滿月,波光鱗鱗!
正在這時,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一聲歇斯底裏的叫罵聲,和一重物聲巨大的咣咣的撞擊聲,緊接著是一陣劈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音,
咣,叮咚,砰砰……
怎麽回事?讓人心驚肉跳!
二人一驚,她迅速的從他溫暖的懷抱裏抽離,眸光均轉向發出聲音的源頭,不看則已,一看更是瞠目結舌。
走廊裏各色門也啪啪的打開一條縫隙,伺機觀察著外麵的動靜……
小臉一陣發僵,“這是怎麽回事?林明娟怎麽會來到這裏?”冷小西不明所以的喃喃著。
冤家路窄!
跌落在門前的林明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對著門痛罵著,“冷國錫,你這個不要臉的陳世美,居然學會傍小三了,通奸了,不要臉,我要把你的醜事公布到天峰各大媒體去,我要去告到書記那裏去,讓你得瑟,做了幾年官,是不是不知道家的東南西北了!啊?”
門口被推搡出來的林明娟,一臉的紅腫,頭發已經扯得淩亂的垂下來,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弄丟了一隻……大衣被扯得扣子掉了好幾個……
原來如此!
“給我滾,再敢胡說八道,我立刻讓你在天峰消失,包括你娘家早就破了產的企業!”恨恨的聲音,很熟悉,冷國錫憤怒發狠的聲音。
林明娟慘白的臉,盯著門口的方向,像中了禽流感的雞一樣的,全身軟塌塌的快坨成一坨死雞肉……
狗咬狗,一嘴毛!冷小西懶得理會!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可話可是應驗了。
冷小西撫額,微微歎口氣,這是曾經的冷副市長夫人嗎。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如果在大街上見了,恐怕連認也不敢認!
嘴角的勾起的弧度一點點加大起來,楚天南嘴角的弧度裏輕輕攜著一絲淡淡的輕蔑與冷笑。
房間內傳來嬌滴滴,“國錫,別理她,我們怎麽辦?”一絲略帶慌張的溫柔的女音。
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擋住門外老態縱橫的林明娟。
冷小西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國錫當場被母夜叉捉奸,嗬嗬,是多麽有趣的一件事,她轉身欲走,不帶一絲表情。
突然一雙噴血的眸子,一下子掃到了冷小西,林明娟立刻叫囂起來,好像反應過來似的,大吼大叫,一邊使出全身的力氣,啪啪的拍打著門框,
“冷國錫,你出來,你出來,求你救救女兒吧,她出事了!”林明娟聲嘶力竭的吼叫著,啪啪的拍動門框的聲音,鬼哭狼嚎般的聲音,像殺豬般,“冷國錫你出來!”
一波又波,驚天動地的吼聲,再次驚動走廊裏的其它房間的人。
房客們紛紛探出頭來,疑惑的眸子,“這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
“怎麽看上去,像副市長夫人?”
“拉倒吧!”不屑的聲音。
“冷夫人怎麽可能這樣,名流貴婦啊?”
“這個人老珠黃的老女人,怎麽可是那個冷夫人,開玩笑吧!切!嗬,困死了,去睡會兒,再吃飯!”
“八成是拍戲呢,關門,關門!”
各色聲音皆有!
任林明娟如何拍打,叫喊,房門卻紋絲未動,
“冷國錫你給出來!”失望墜滿了整張殘妝殘色的老臉,林明娟喊到嗓子沙啞,房門也沒有半點動靜!
她的心一下子涼透了。
可是冷國錫卻緊閉房門,怎麽也不出來,像縮進殼裏的烏龜一樣。
身子軟軟的從金黃色的牆上滑下來,一臉的絕望,林明娟聲音喊得啞了,卻還在不喋不休的叫著,“如果今天冷國錫你不出來,好,我就守在這裏,我看不要臉到什麽程度,你居然連女兒也不管了!陳世美!不要臉!陳世美!”
“怎麽辦?國錫,”屋內溫存女音!
“林明娟就會拉大旗扯虎皮,她是個瘋子,她嚇唬我們呢?”冷國錫一副不屑的樣子,嬉笑著,抱起那一抹嬌小的白雪般的身體,“寶貝,我可沒盡興呢……”
冷小西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心情十分的沉重,她不了解九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自己的母親梅同春是不是此刻林明娟的心境。
眼角的餘光盯著冷小西馬上就要轉彎的時候,忽然林明娟像瘋了一樣的從地上爬起來,三步兩步就竄到冷小西的身後,一把狠狠的揪住冷小西的羽絨服袖子。
“冷小西,你這個賤人,還我女兒!還我女兒!”聲音嘶啞著,幾乎是叫不出聲音,林明娟的眸光裏血絲交疊,如同瘋了般。
冷國錫的房門悄悄拉開了一絲縫隙,臉上有一層奇怪的東西,怎麽,人都來了雲和飯莊,他有點凝眉,冷雲珠真的出事了,並不是林明娟胡謅的?冷小西,她怎麽也來了,前邊的男人好像是楚天南的背影!
他的心一頓。
冷小西剛要說什麽,楚天南驀的轉身,臉上一陣冰涼,眸底寒光肆虐的盯著林明娟緊緊揪著冷小西的羽絨服袖子,不由的,眼角的寒意更濃了。
公共場合,居然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欺負他楚天南的女人,一定是瘋了,或者是不要命了!
砰的一聲,有力的大掌如同虎鉗一樣緊緊鉗住林明娟那隻皮肉鬆馳的腕子,薄唇溢出一絲淡淡的陰冷,聲音很低,音色很準,“林明娟,你是不是嫌你的手礙事了?”
嗬!林明娟駭得一下子吸了口涼氣,後脊背一陣寒意嗖嗖的爬上來,整個人都倏的向後倒去,一雙驚恐的眸中盡是慌亂。
現在才想起來,她林明娟惹的可是天峰頭號的亡命閻羅,她的腿一下子軟了,撲通的一聲跪倒在地上,“求求楚少,救救我的女兒吧?”大手鬆開了死命揪著冷小西的袖子。
聲音很高,房間內的人們聽得卻是很清楚,擠在門縫裏看得,裹在屋中的全聽到了,楚少,不是天峰大名鼎鼎的楚少嗎?
“這是哪出跟哪出啊?”
趴在門縫裏的人,一陣陣小聲議論著。
楚天南嗬嗬的冷笑著,俯低身子,跪在麵前的人,壓低聲音下的幽寒,“冷夫人,你要保你的女兒,可是連冷國錫都不幫你,自顧自的還忙著約會,此時的你如同喪夫失女,還活著有什麽意思?”一句話毒到了冷國錫的心裏。
“你!”林明娟氣得眼睛直翻白眼,她全身癱軟,一點兒也站不起來了。
張著嘴,喘著粗氣,目瞪口呆的盯著楚天南那張俊美卻是薄涼的麵容,不由的心如死灰般的沉寂,眼裏一片空洞。
是啊,自己還有什麽活下的理由與希望!可是自己不甘啊!林明娟的臉一陣青白交錯,她不得審視自己目前的形勢。
隻能找冷國錫!
她剛要轉身,發現那一道臃腫的身體,十分不厭的出現在林明娟的視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