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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北伐(五十二)

從汴梁渡過黃河,沿著縱貫北華夏的太行山脈一路北行,便進入了廣袤的華北平原。

第一站是衛輝路的新鄉縣,渡過淇水河之後是彰德路,經湯陰縣,也就是嶽帥的家鄉和安陽縣到達漳水之濱,這條大河最終匯入永濟渠,成為元人所修的大運河的一部分。

越過漳水進入了廣平路的轄境,比起路治所在的永豐縣,邯鄲這個曾經的的趙國國都更為出名,這一片地區,在春秋時為晉地,戰國時為趙魏韓三家平分,自古以來都是人口最為稠密的地區,經濟發達,宗族勢力猶為強大,而做為外來勢力的瓊州軍,幾乎立時就陷入了地主頑固勢力的包圍當中。

十二月的晉中大地已是一片寒霜,雲層又密又低,風從那些大大小小的山凹衝下來,“嗖嗖”地如同刀子,刮得臉上生疼,讓習慣了南方溫_濕氣候的施忠忍不住一個激靈。

“直娘賊,這鬼天氣,生冷生冷地,叫人好不爽利。”

他在馬上嘀咕了一句,被副手聽見,附和著說道。

“指揮說得是,北邊就是這樣子,大寒小寒不打霜,等到了雪花落下來,才會好受一些,沒這麽幹硬。”

副手是個漢軍騎出身,身著騎軍新製的冬裝,又輕又暖和的內衣自不必說,外頭還罩著一件灰色的毛料大衣,這是指揮一級的軍官才有資格分到的,普通軍士是普通的棉大衣,不過他更喜歡那種厚重的棉大衣,配後馱在馬背上的防潮睡袋,哪怕這種天氣下睡在野地裏也不懼寒冷,這麽好的裝備在元人的軍中可不多見,他們漢軍騎平素都是節儉慣了的,挨凍受餓算是家常便飯,這位宋人廂指居然還嫌冷?當真是一群少爺兵啊。

不能怪他這麽想,以投降前所在的元人漢軍騎為例,尋常的配備是一人雙馬,乘馱兩用,如果遇這種前出大軍三十裏以上的進軍,至少要攜帶三天的口糧,再加上喂馬的精飼料、一條薄毯、一壺箭、一把騎弓、一柄長刀、一把破甲用的鈍器、一袋發火的礈石、一個水葫蘆,宿在野地裏與戰馬擠在一塊兒,再蓋上毯子就能扛上一夜,餓了捏一把脆硬的饢餅,在手裏碾成渣,一點一點扔進嘴裏,被唾沫浸濕了咽下去,至於味道誰會在乎,另可虧了自己也不能虧了馬兒,因為那是命。

現如今呢,武器便是背在身上的一把56半,三十發的彎型彈夾四個,插在胸前左右各兩個武裝帶的袋子裏,加上槍上的一個一共備彈150發,騎軍沒有配備火炮,重火力就是每人攜帶的四枚67式木柄手_榴彈,攻堅能力不如步卒,也不是他們的作戰目標,冷兵器是68式彎柄馬刀,再加上一把多功能工兵鏟,應急的時候也能劈能砍,至於後勤,尋常出兵都是至少十五份標準野戰口糧,考慮到騎兵的特殊性,每個五十人的隊還會配上一個柴火和油料兩用爐,以便他們燒開水及做湯之用,人人都知道油料珍貴哪舍得用,每次宿營都是到處去撿拾柴火,就是這樣才出現的第一例傷亡,被人冷箭射中了上身,好在不是什麽重箭,被結實的棉衣和製服給擋了一下,沒有致命。

這是大軍進入北地以來首次非戰鬥傷亡,馬上引起了全軍上下的重視,新的野外宿營條

例立刻頒布下來,嚴格規定了在野外行軍時的注意事項。

此刻,施忠的這個指揮前出全軍大概一百裏,差不多就是一天的路程,他們是全軍的哨探,一個都的騎兵作為他的尖刀又要前出十裏左右,施忠拿下千裏鏡,鏡頭裏灰蒙蒙得,已經看不到前鋒都的影子了,做為騎軍,無線通訊配備到了每個隊,根本不必擔心有失,可他是個傳統的老探子,不是親眼所見,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他們到哪兒了?”

“這會兒,該是過了洺水,差不離就要進邢台縣了吧。”

漢軍老卒對這一帶不陌生,家鄉就在順德路過去的真定路,也就是後世冀省的省會石家莊,在這個時代,連個鎮子都算不上。

“傳令全軍,加快腳步,咱們在洺水邊上歇個腳。”

“遵令。”

由於騎軍的專業性,並沒有將教員配齊,他的這個指揮隻配了個文化教員,偏偏這個十五歲的教員,卻不怎麽安份,不但沒有與他呆在一塊兒,反而跑到了前頭,去親自帶那個前鋒都。

洺水,發源於太行山中,自西向東流過廣平路,到了曲周縣突然向上一拐變成了南北流向,最終匯入巨鹿縣西北的大陸澤,寒冬來臨,河麵已經上了凍,在灰蒙蒙的大地間像是一條白色的帶子。

“吱”

厚重的軍靴踏在冰麵上發出一溜響,關鴻誌小心翼翼地放下另一隻腳,等到感覺踩踏實了,拉動疆繩,自己的軍馬學著主人的樣子一步步走下來,鐵蹄上包著厚厚的棉布,這是為了防滑之用,以他在學堂上學到的格物知識就是增大摩擦力。

全都一百人馬在結成冰的河麵上一字排開,每兩人之間相隔十步左右,以免單一冰麵受力過重,每個人都是一樣下馬步行,將坐騎牽在手中,不過百十來步的寬的河麵,哪怕走得慢些也用不了一柱香的功夫。

關鴻誌是最後一批下河的騎兵,最早的一批已經走到了河中心的位置,眼見再過一會兒就能登岸,不料此時異變突生,百步遠的對岸突然冒出層層人人影,隻聽得那種“嗤嗤”的聲響一道道響起來,離他不到十步遠的老卒大叫了一聲。

“敵襲!”

第一陣弓矢來得猝不及防,瞬間功夫就有十餘人馬倒下,在隊伍前方的老都頭反應極快,大聲招呼著部下,同時解下背上的56半,“啪”得打開了保險。

“隱住,後邊的退回去,餘下的掩護!”

“噠噠”

清脆的步槍聲從四下裏響起,騎兵軍紛紛半蹲在冰麵上開始了射擊,前麵的老卒一邊開槍頭也不回地朝他大叫。

“教員,敵人人多,你快退回去。”

關鴻誌在槍聲響起的時候就蹲下了身體,由於隔得遠,並沒有在弓矢的攻擊範圍內,他充耳不聞地拿起千裏鏡,鏡頭裏出現了一些敵人的頭像,全是莊戶打扮,穿著五花八門,大部分都是羊皮褂子,沒有看到披甲的,手中拿的也不是蒙古人製式強弓,他心裏有數了。

“不準後退,聽我指令,第一隊壓製敵人,第二隊棄馬衝過去,軍醫準備救人。”

說著反手解下56半,貓著腰便向著衝,老卒哪裏拉得住,再說了,按級別,這個都本來就是人家的部屬,他是指揮級別的軍事副官,同時還執掌軍法,說出來的話就是軍令,戰後是要簽字劃押的。

他一個動,跟在後頭的指揮旗立時便動了,既時通訊配備到了每個夥長,與他一樣後下河的第二隊五十名騎兵馬上扔下坐騎,學他一樣舉槍向前跑,老都頭帶著第一隊餘下的三十多人就地展開還擊,用凶猛的火力將偷襲者壓製在河岸上,根本抬不起頭來。

這就是弓矢的不足之處了,哪怕是有掩護,射擊時也必須露出半個身體,以56半的射程和準確度,在一百來步的距離上足以做到指哪打哪,等到關鴻誌帶著人從兩邊包抄上了岸,那裏已經是死傷枕籍,餘下的也無不是嚇破了膽,一百多人連同一百多匹馬一個都沒跑掉。

不過他們偷襲還是造成了十多人傷亡,除了三個傷在頭部的當場死亡,還有五人傷勢較重,需要立即救治和輸血,他們隻能在洺水對岸駐紮下來,搭起營帳同時向後方報告,因為全軍唯一會做手術的軍醫在總部那裏。

薑才得報後立刻命令全軍前移,避免太過分散,這是進軍河北以來發生的第八起襲擊事件了,無一例外都是非軍方所為,為數不多的官軍全都躲在城池中,既不出戰也不投降,就這麽看著他們打城下過去,然後便是防不勝防的小規模偷襲。

老革命碰上新問題了啊,劉禹接到軍報的時候,已經從京東路返回了大營中,在他離開的這段日子裏,射聲軍逐步掌握了河南沿北上一線的廣大地區基層政權,大量地主豪紳被繩之以法,地方勢力的頑固比起荊湖不可同日而語,至少在那一帶,工作組是敢兩三個人就下鄉的,這裏可不成。

更何況是河北。

“沒有群眾基礎,百姓不擁護,地主鄉紳嚇不倒,反而很容易鼓動百姓動手,全殺了?那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

主持軍事工作的馬應麟點點頭說道:“自鄂州一戰後,我軍再也沒有打出大的殲滅戰,原本想殲滅阿塔海敵軍大部的計劃也落了空,河北地區不知我軍輕重,又被當地勢力把持,一時間負隅頑抗也是有的,再加之騎軍沒有重火力,奈何那些城寨不得,他們自是有恃無恐。”

“不行,騎軍深入太過了,這才到了廣平路,傷亡已經過百,斬獲的全是鄉勇,讓他們先停下來,步卒收攏了沒有?”

“前廂、左廂和右廂都收攏了,後廂還拖在襄陽到南陽府一帶,以防塔出西出大別山。”

“不要去管塔出,讓機宜司的人盯著,後廂留下一個軍,其餘的人盡快趕上來,前廂等三部馬上出發,一路拔過去,老子還不信了,這麽冷的天,他們還能躲進太行山上去打遊擊?”

劉禹惡狠狠的神態是馬應麟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心裏不免就在打鼓,是不是自己做得太過保守,讓撫帥不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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