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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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海賊

不得不說,劉禹的料想還是差了些,光是從昨日大半夜裏嵊縣縣衙接到各種鈞令就多達三份,最先到的一份自然是上官紹興府發來的,接踵而來的則是設於鄰州慶元府的沿海製置司,以及一地之隔的台州,前者是厲令追剿,後者則是通令協查,讓他這個小小的知縣直有受寵若驚之感。

看看手裏的這份文書,上麵除了嚴令之外,還附上了太皇太後及政事堂諸宰執的話,“......海麵不靖,江防如紙,諸位欲屍位素餐以待天時乎?”。措辭之嚴厲,劉禹可以想見這些主官接到後是如何地戰戰兢兢,聖人震怒,政事堂也少有的齊心協力,讓整件事情變得前所未有的高效。

結果就是,為了抓住這夥不過五十餘人的劫匪,大宋出動了上千艘海船封鎖了整個浙東海麵,數百艘江船則牢牢地控製了運河到曹娥江一線的河口,浙東兵馬司全麵動員,一萬多禁軍正沿著江岸向上掃蕩。從台州等地趕來的駐軍則堵住了州府邊境上的四明、桐柏、沃洲各山口,以防他們竄入,因為山後麵就是天台縣境,太皇太後謝氏的老家!

沿海製置司掌控著大宋的海防力量,這千艘海船最後構成了崖山海戰的宋軍主力,而現在不過是用來追緝盜匪的工具,真實的曆史上,這股力量一直被動地等待著它的最後時刻到來,怎不讓人扼腕長歎。

還是當個特權階層好啊,如果出事的不是葉府二衙內,隻是個普通百姓甚至於一般的富商,怕是到死都不會掀起一絲波瀾。背後站著國家力量,難怪讀書人會被捧得這麽高,無論哪個社會利益的都是金字塔尖的那一小部分人,現在劉禹已經堪堪擠了進來,論公論私都站在了曆史的對立麵。

“某要在此恭喜明府了,剛接到下屬傳來的消息,賊人已入轂,覆滅隻在指掌之間。”此刻,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這位知縣,與幾個時辰之前那個琚傲的一縣父母判若兩人,聽到劉禹的話他大喜過望,雖然葉府的船是在自己的境內出的事,可他在鈞令到達之前就做出了反應,現在人無恙,賊匪又成擒,自己有功無過,升遷怕是板上釘釘之事啊,關鍵就在於眼前的這個年青人會如何寫了。

“明府大可放心,你等之助,某會備折奏明,葉府那裏也會感激不盡,現在某要出城去與下屬匯合,務使一戰功成,衙內在城中休養,望你等嚴加守護,莫讓人去滋擾。”劉禹大方地給他吃一顆定心丸,現在還在人家的地盤,這人的表現也還可以,結仇不如示恩,做個順水人情算了。

婉言謝絕了知縣派人相送的好意,城裏現在隻有三百鄉兵,去不去都無關大局,帶上雉奴和幾個親兵,騎著不知道哪裏找來的馬匹,一行人迎著初升的朝陽出了城。其實前方報來的消息是賊人已經一網成擒,無一人錯漏,他趕過去是為了回報中的一個細節,據初審,這些賊人都是來自浙西一帶的私鹽販子,他們原本是要去當海賊的。

他總覺得“朱清”這個名字似乎在哪看到過,這才生出了去親自看一看的心思。一路前行,百姓們似乎都還沒有意識到出了什麽事,下田的下田打漁的打漁,曹娥江上仍是船行如熾,看上去消息還沒有漫延到嵊縣這邊來。

縣衙後麵的大院布滿了連夜趕來的葉府家丁,領著這些人的老陳頭一到就接管了院內的防衛,在探望之後確定了其人無恙,趕緊遣了人連夜返回寧海報信,又命家丁把住了院門,以防外人窺視。

“姐兒,咱們真的沒事了?想著前些日子,真像做了場惡夢,可憐那些護衛,好多都死了,就連老管家他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婢女在一麵銅鏡前為璟娘梳理著長發,嘴裏絮絮叨叨地說道。

“別挽上去了,紮個髻子吧。”璟娘瞅著鏡中消瘦的麵頰,居然讓未婚的夫婿看了自己這付樣子,還做出了那等舉動,真不知道還有何臉麵見人,如今她隻想著趕緊返家,在自己的小屋裏睡上一覺,就當這一切真的是個夢吧。

“要我說,姑爺對你還是看重的,昨日那樣了也未著惱,我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可纏著白布,那上麵還透出血色呢。今日一大早又送來了這許多吃食,還專門問了姐兒可曾安睡,關切之情應是出自真心,還有什麽可煩憂的呢?”

婢女邊說邊手上翻花,柔順的發絲被她漸漸束起來,編成了一個男子式樣的發髻,她也不明白為什麽在這屋中還要扮男子,不過姐兒既然不說她也就不問,看她一臉的愁容,不由得出聲安慰道,卻不知道這正是璟娘煩惱的所在,一聽她的話就怔住了。

手上還滲著血!自己怎麽就那麽用力地紮下去了,這也就罷了,自己的男人受了傷,讓別的女子當著她的麵包紮,葉璟啊葉璟你這是怎麽了,一個錯處接著一個錯處。璟娘的思緒糾結著,手上無意識地絞著一方錦帕,直要擰出水來。

見她的表情,婢女立時住了嘴,幾乎是一起長大的,璟娘的心思又怎麽會猜不到,隻是她自己還要年幼些,哪裏還想得出多少寬慰的話。梳好發髻再戴上一頂襦巾穿上長袍,鏡中的人兒又變成了一個俊俏書生,璟娘起身走到窗前,突然發現桌上放著一個盒子,方形的盒身用漂亮的彩帶紮成了花形,她好奇地拿了起來。

“喔,也是姑爺送來的,姐兒那會還未起,我就放到了桌上,姑爺說那叫水果,可我看著就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朱柰。”婢女撓撓頭說道,璟娘翻過去端詳著上麵的圖案,還真是像她說的,的確是個朱柰,不知道為何缺了一個口,上麵還有些奇怪的字符,不知道是何意。

盒子有些沉,沒有打開不知道裏麵是什麽,璟娘輕輕扶著那朵錦花,難道是他的手筆?水果,也罷了,他說叫什麽就叫什麽吧,璟娘將盒子放在桌子上,望著那朵花微微地出神,隻要他沒有惱了就好,送什麽都無所謂。

百多裏之外的寧海上宅村葉府,披著衣在院中,葉夢鼎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他今天起得很早,天剛蒙蒙亮就醒了過來。結果就看到睡在身邊的那位如夫人睜著眼睛在那裏流淚,竟是一夜都未眠,知道她是心係自己生女,也沒有多作計較,可安慰的話,葉夢鼎說不出來,他自己都隱隱有些擔憂。

若是此番十三娘真的落入了賊手,那就隻有易嫁一途,就算人救回來了,這一生也隻怕無法再嫁人了,倒不是葉府養不起一個人,而是世間的流言,那是真的可以殺人的。至於十一娘會有何想法不在他的考慮之內,兒女的婚事本就是父母一言而決的。

可並不代表這就無事了,劉禹的態度如何,太皇太後會怎麽想,都是個麻煩事,畢竟婚書上的名字是十三娘。宦海幾十載,做到了位極人臣,碰上了這種事依然是茫無頭緒,現在他心中的滿腔怒火隻能撒向地方官府的主事者,都是些無能之輩,居然讓劫匪在離京師百裏之地肆意妄為,真的那了那一步,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葉夢鼎甚至連劾章的抬頭都想好了。

“啟稟老公爺,府外有人求見,自稱姓陳,從慶元府來,居官沿海製置司參議。”看到家人來報,本以為是紹興府傳來了消息,結果卻是不相幹的人,他剛要擺擺手說不見,突然想起什麽,又改了口叫人進來。

“鄞縣陳允平,見過少保。”來人頗不年輕了,看上去應該有五、六十歲,才隻是個幕府參議,隻是一聽到他報上的名字,葉夢鼎一下子想起來了。

“可是‘寒空漠漠起愁雲’陳西麓?”聽到來人拱手稱是,葉夢鼎拈須點點頭,原來是他,也算是個詩詞名家了,宦途不顯,名氣卻是有的,所作的詞也多為“平正和雅、清婉綿麗”之作,隻是不知道來見自己所為何事?

“下官是奉海司之命前來拜望少保,令郎在紹興府遇險,引得聖人震怒,海司下屬的嘉興府水師、紹興府水師,慶元府水師、台州水師都已出動,大小海舟逾千艘,已經列於兩浙海外,絕不讓賊人逃出。”

原來是這事,葉夢鼎有些無語,這算是亡羊補牢麽?隻是這事與沿海製置司的關係嚴格來說不大,既然人家在向自己示好,那怎麽也遷怒不到他們頭上去,葉夢鼎勉強地稱了聲謝,一時間卻失去了應酬的心情。

“幸不辱命!”遠遠地看到劉禹等人飛馳而至,薑寧一擺手讓自己的隊伍停了下來,他的身後是分成兩股的一百多騎兵,中間走被繩子係成一串的賊人,等到劉禹到了近前,他就在馬上抱拳說道。

“就是他們?”劉禹點點頭,基本情況其實已經在對講機中說過了,自己的人沒有傷亡,賊人也基本上沒作什麽抵抗。他看了看那些走在中間的俘虜,看上去和普通百姓沒什麽區別,穿得也很像是海邊的漁民,怎麽也不像是他心目中的海賊模樣。

說好的眼罩呢,說好的骷髏旗呢?劉禹啞然失笑,自己真是被A國大片毒害得不輕,這又不是加勒比,哪來的斯派洛船長!薑寧見他看著那些賊人莫名地發笑,也隻當是高興,便指著一個受傷的男子說道。

“那人叫朱清,自稱是淮人,邊上扶著他的叫張瑄,說是他的同鄉,問了其他人,這二人就是首領,名字也對得上,可某聽他們的口音不似,因想著先解回來再慢慢盤問不遲。”聽著薑寧說出的這兩個名字,劉禹心中一動,怪道聽到“朱清”這個名字覺得有些熟悉,原來如此。

“你,還有你,出來。”劉禹吩咐了一聲,幾個親兵上前將他二人拉了出來,看得出那個朱清傷得不輕,不知道纏得什麽布條,血水不停地從上麵滲出來,人也是蒼白無比,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到地方。

劉禹摸著下巴打量著這兩個曆史上的名人,果然啊,能留名的都不是泛泛之輩,隻是運氣不好碰上了自己,否則......想著從史書看到的他們的事跡,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