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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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破圍

寅時,正是日夜交替、陰陽平衡之期,從涪水到大江的上空都升起了一團濃霧,此刻就算是打起火把,也照不出一尺見方。

正在跨江浮橋上巡視的軍士,一個個都努力分辨著腳下的行進方向,以求不要走偏,這樣的天氣裏,萬一掉入水中,同伴就是想救也沒有辦法。

他們是剛剛才換班上來的,不少人還打著哈欠,這也難怪,本就是一日裏睡得最熟的時分,陡然被人叫醒,誰不心煩,無奈軍法在上,不得不強打精神,隻求應付過去。

都說宋人來援了,剛開始還如臨大敵一般地戒備,可整日整日地下來,總會有個鬆懈的時候。譬如現在,黑夜加上大霧,尋常的走路也十分困難,就莫說行軍了。

這隊巡兵沿著浮橋堪堪走到江心,耳邊除了靴子踩在木板上的“咚咚”響,就隻有江水流過的“嘩嘩”聲,而走在最後麵的一個軍校卻仍是聽出些不一樣的聲音,“劈劈啪啪”地像是枝條燒著了一般,他疑惑地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那裏是涪水的上遊。

隨著聲響逐漸靠近,漆黑中一團紅光朝著他移過來,目瞪口呆中,紅光已在眼前現出了形狀,一艘小船順著湍急的江水直衝而下,上麵空無一人,除了熊熊燃起的大火。

“嘣”地一聲巨響,船頭猛地撞上了浮橋,而倒黴的軍校來不及將“敵襲”兩個字叫出口,就被巨力推開,連同腳下的木板一起掉入了江中。

“前麵得手了,發信號,跟著老子衝過去!”聽到前麵接二連三的響聲,張萬興奮地搓搓手下達了攻擊令。

他的腳下是一艘五百料的戰船,在大江之上也許隻算得平常,可在這裏就稱得上“巨舟”了。聽到他的命令,船帆被高高地拉了起來,借著風勢開始緩緩加速,幾聲急促的號角吹響,一艘接一艘的戰船蓄勢待發。

“趙安,你當頭陣,等韃子把注意力放到了江上,再作全力一擊。”

江岸上,張玨領著部眾目送船隊消失在大霧中,開始分派任務,韃子以浮橋聯接涪水兩岸,一旦浮橋被破,就將首尾不能兼顧,他並不貪心,隻要能擊破任何一部,這圍城也就解了。

“末將得令,定不負所托。”趙安抱拳答道,雖然水軍先與敵交戰,可隻有步卒才能斬將奪旗,他沒有任何不滿。

隨著張玨的命令,一隊隊步卒離開了出發地,順著江岸向前摸去,大霧雖然讓敵人視野變小,但是已方也會有諸多不利,能不能達到戰前的計劃,誰都不知道。

命令一旦發出,戰爭就已經開始了,再想什麽都毫無益處,他的中軍也開始行動,手執刀槍的大宋將士在大霧中小心翼翼地行進著,速度並不算快。

蒙古上萬戶、東川行樞密院事合刺被人喚起來的時候,才剛剛睡了不到半個時辰,他也算得小心了,衣不解甲地盯了好幾天,誰想該來的還是來了,還來得這麽突然。

為了防備可能的偷襲,他們停止了攻城,而是將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上遊方向,浮橋上日夜都有軍士巡視,可由於沒有水軍,這樣的動作連警戒都算不上,隻能是聊勝於無罷了。

該死的大霧遮住了一切,合刺站在岸邊也隻看到了浮橋上燃起了大火,而且還有蔓延之勢,軍士們不停地提著木桶衝上去,可火勢還是越來越大,很明顯宋人在火船上澆了油。

陸地上不用他擔心什麽,一接到軍報,幾個漢軍千人隊就麵朝上遊列出了防禦陣形,他念及的除了江麵上,還有對岸的那一部分,要不要親自過去一趟,還沒有拿定主意。

“知院小心!”突然,合刺被自己的親兵推了一把,他趔趔趄趄地幾乎倒在地上,還沒站定腳,就看到一支羽箭斜斜地插在自己剛才站著的地上,好險!可這箭是從哪射出來的呢,他疑惑地張望著,直到一艘高大的船影出現在江麵上。

“可惜。”張萬暗暗握了下拳,那是他從霧裏看到的第一個目標,火把下看得不甚分明,但肯定是個不小的官兒。

江麵上,原本橫鎖兩岸的浮橋已經被燒得七零八落,他的座舟毫不廢力地就過了第一重,而韃子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前麵的第二道浮橋約有半裏的距離,他在心裏默算了一下,減速放火船怕是要耽誤不少功夫。

“全軍戒備,不要停,繼續加速。”水流的推力加上滿張的風帆,張萬的大船越來越快,就在韃子的眼皮底下衝了過去,女牆後的軍士們各執弓矢,緊張地盯著江岸,隻有看到目標時才會射出手中的箭,不過命中率並不高。

“給老子撞過去。”

張萬說出這句話時,大船離第二道浮橋已經近在咫尺了,那上麵竟然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也不知道是在這裏防守還是從這裏過江的,伴隨著巨大的動能,船身像一柄重錘狠狠地撞在了浮橋上,落水的軍士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被鐵索拉著的浮橋陡然向前伸去,宛如一張拉開的大弓。

如果隻有這一艘船,用巨石固定在江岸上的粗大鐵索就能擋住它的去路,可緊接著,一艘接一艘的戰船撞了上來,已經被拉直的鐵索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巨力,深入土裏的鐵釘被拉得衝天而去,和江上的鐵索一起掉入了水中。

“威武!”順利衝破了第二道浮橋,船上的軍士非常振奮,不禁地大聲歡呼起來。

原本降下來的船速在掙脫了束縛之後,又開始加了上去,張萬麵色不變地站在二層甲板上,前麵還有一道浮橋,可是以現在的船速,隻怕不會像剛才那樣順利了,因為他已經隱約看到了那橋的影子。

果然,這一次的撞擊,隻是讓浮橋下麵的船隻被打散,鐵索卻沒有斷開,眼見著自己的戰船就要被擋下來,張萬提起腳下的一把利斧,幾步就下了樓。

“弓~弩手為某掠陣。”他頭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就翻身從船頭跳了下去,剛好落到一隻渡船上。

“放箭,壓住他們!”直到他開始舉著斧頭朝鐵鏈子劈下,船上的軍士們才反應過來,他的副將大吼著指揮弓手,羽箭如下雨一般射向江岸,那裏已經有韃子的射手在同他們對射。

張萬奮力劈砍著鐵環結成的鏈子,粗大的鐵環被他砍得火花四濺,飛矢不斷地在身邊掠過,他卻渾然不覺,大船已經接近停下,一旦韃子反應過來用投石機攻擊就會十分危險。

“拉某上去!”終於將鏈子砍斷,變成兩截沉入江中,張萬拍拍手扔掉已經滿是豁口的斧子,扯著船上放下的繩索叫了一聲。

大船在江中緩緩起動,回到船上的張萬急聲催促著,現在整個船隊都慢了下來,要不是有大霧擋著,這幾乎就是取死之道。

剛剛將速度加起來,一塊石頭就從天而降,打在離船不遠的水麵上,看來韃子也是急了,不管看不看得清,都先打了再說。

“晚了。”張萬看都沒看岸上,浮橋已經全部被破,船隊在他的座舟先導下,毫無阻礙地衝向了前方,這些箭矢石塊不過是為他們送行而已。

越往前行,江麵越開闊,這裏是涪水與大江的交匯處,重慶府城背山麵水而建,隨著天色漸亮,大霧行將散去,巍峨的城牆出現在了視線裏。

“萬勝!”破圍成功的軍士們激動地縱情高呼,張萬卻知道這不過是第一步,要打破韃子的圍困,還有大戰要打。

臨安城外的禁軍大營裏,劉禹和金明相對無語地坐在後者的大帳中,薑寧忐忑不安地站在下首,他剛剛的一番陳詞,讓二人又好氣又好笑,還有幾分無奈。

“你父親如何說?”金明沉聲問道,自家妹子是個什麽德性,他當然清楚,於是自動忽略了那一部分,這種事還是得聽長輩的意見。

“家父有言,一切但憑指揮作主。”

薑寧的回答不出所料,倒不是說他不負責任,而是人家自知理虧,擺出了一個任憑處置的態度,金明點點頭就欲開口。

“你先出去吧,此事容後再說。”

劉禹突然出聲說道,金明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提出異議,薑寧怔了一會,依言抱拳而出。

“事關雉姐兒終身,還是問她一句吧。”劉禹一直就覺得她的情緒不對頭,怕出什麽事,金明兩口子都是心粗之人,未必會顧及得了。

“她就在營中,你打算何時去?”

金明不疑有他,反正他肯定不會去的,劉禹既然出了頭,他也不會阻攔,說倒底還是一片關心之情。

在親兵的帶領下,劉禹來到雉奴的帳前,在踏入的那一刻,他其實都沒想好要怎麽同她說。

看上去,帳子的陳設與軍中其他營帳沒有任何不同,這個女孩寧願睡在這裏也不願意回城,可見早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同我說句實話,你是否不喜寧哥兒?”

想了想,劉禹還是決定開門見山,雉奴聽到這個問題,似乎有了片刻的慌亂,她匆匆地一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

劉禹心說果然如此,她心裏現在根本還沒有多少男女之情,就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薑寧對於她,或許隻是一個可以相交的戰友居多吧。

“你可知,寧哥兒這一走,便是萬裏之遙,大海有多凶險,相信你也清楚,而他本來不需如此的。”

既然薑寧有這個決心,劉禹便準備讓他和張瑄同一條船,一方麵是鍛煉,一方麵也能更放心,他們不會有支援,隻能靠自己,不過劉禹相信這樣對他的成長是最快的。

“既然有一年之期,那也好,你也可以多思量一下,倒底做何想,如果真不願意,那便罷了吧。”

雉奴一直抿著嘴唇不說話,劉禹隻得歎了口氣說道,這種事不能勉強,她如果不想嫁,那就不嫁又如何,反正也不是養不起。

讓他沒想到的是,雉奴對著一向嚴厲的兄長不說話還情有可原,可換成自己也是一樣,就有些鬱悶了,難道要找妻子來?

“你......先......就是如此吧,我回去了。”劉禹本想說歇著,可才這個時辰,他便改了口,剛要掀起簾子,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禹哥兒。”劉禹停下了腳步,緩緩地轉過身來。

雉奴的大眼睛就像初見時那樣地清澈,毫不避諱地注視著自己,讓劉禹想起相處的那些日子,不用多說什麽,心意就能相通。

“為何?”

看似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劉禹卻立時就聽懂了,他走向雉奴坐的那張床,趁著這幾步路的時間,想著要怎麽去回答,他不希望這個問題變成一個心結,影響這個女孩一生。

“你看看,多標致的一個小娘子。”劉禹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了一張照片,然後遞給她,自己則在一旁坐下。

瞅著屏幕上那張照片,雉奴有些不解,裏麵的人眉目如畫,笑語盈盈,同樣的像片她也有一張,可這說明什麽?

“姐姐的確好看。”

“這是你,雉姐兒。”劉禹搖了搖頭,出人意料地說道。

雉奴吃了一驚,再低頭看時,才注意到一些細節,這是什麽時候?她想了想,似乎是在葉府同璟娘一塊時,身上的女裝還是她的,看著不熟悉的自己,雉奴微微有些愣神。

一時間,營帳裏落針可聞,兩個人都靜靜地沒有說話,劉禹沒有絲毫的不耐,身邊這個女孩就像他親人,值得他付出心血和代價。

“我明白了,你告訴他,一年之後,我等著他回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雉奴突然抬起頭說了一句。

劉禹凝神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什麽,她的表情很認真,其中還有一股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