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淺被戳煩了,睜開眼一瞧,卻見朱佑樘正拿一根奇怪的棍子戳她的牙齒。他動作比較柔,可是再柔,如此反複也讓人受不了。
芸淺頭一縮,就拉動了肩膀上的傷口。她痛得倒吸一口涼氣。芸淺不解地看著朱佑樘手中的棍子:“聖上這是什麽?”
“牙刷,朕發明的,朕在幫你刷牙。”
刷牙?!
芸淺隻覺嘴上有股腥味,自己的牙齦都刷出血了。
芸淺頭一扭,背著朱佑樘,佯裝睡覺。
朱佑樘也覺得自己做過了,丟了牙刷上早朝去了。
芸淺見腳步聲漸遠,叫來脫脫幫忙漱口:“聖上刷了多久?”
脫脫道:“昨夜剛包紮好你的傷口就開始刷了,聖上一宿沒睡,光給娘娘刷牙了。”芸淺知道朱佑樘有潔癖,就算他自己種的西施花,他也要自己親自澆水,親自剪枝,誰都碰不得。也不知是怕別人投毒害他,還是他本來就這樣。
朱佑樘覺得芸淺是他的皇後,就是他的人,他討厭別的人碰她,十分討厭!
這幾日朱佑樘都不跟芸淺說話,也不知是在嫌棄芸淺,還是在嫌棄芸淺。芸淺去萬歲山賞花時不小心將頭上的珠釵抖掉了,被一個侍衛撿了起來。芸淺朝他莞爾一笑,回了宮,給脫脫一百兩銀子打賞給那個侍衛,卻聽脫脫回來說:“那個侍衛已經被卸了官職了。”
“哦。”
坤寧宮的一個小太監送了芸淺一隻金色的烏龜,說是神獸。芸淺看著不錯。第二天,那小太監不見了,烏龜也不見了。就連坤寧宮中,所有的太監都不見了。
芸淺無語中。
朱佑樘吃著飯,依舊不搭理芸淺。芸淺抱著萬貴妃生前的短腿小黑狗,往它嘴裏塞了個田雞在小黑狗嘴裏,小黑狗搖著尾巴嚼得十分帶勁。芸淺覺得這禿了毛的小黑狗十分可愛,又喂了他幾口花菇鴨掌。小黑狗挺著圓滾滾的肚皮,開心得直蹬腿。
第二天,小黑狗也不見了。
芸淺好奇問脫脫:“小黑呢?”
脫脫道:“今天奴婢正給小黑喂著牛奶,姚發眉突然過來,將小黑抱走了。”芸淺都不知道說朱佑樘什麽好了,你嫉妒男人也就算了,還嫉妒太監。你嫉妒太監也就算了,還嫉妒一條小狗了。
朱佑樘就是看不慣,明明是他和芸淺在用膳。她竟然抱著條狗在喂。他討厭那條短腿小黑狗。凡是芸淺喜歡的,他都討厭。
芸淺從此和朱佑樘就不說話了,互相不搭理。
這日,芸淺正無聊地看著坤寧宮前的板栗樹,脫脫突然遞給她一卷紙,芸淺打開,卻是讓她今夜子時引朱佑樘去西苑。
西苑裏有北海,有很多宮殿樓閣,是皇家禦苑。
芸淺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終於要反了嗎?!
桃子是不讚成這麽快就造反的,覺得時機尚未成熟,而且自己還在蹲號子。可是急功近利的朱佑杬已經受不了了!他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他每天早晨一起床看到自己修長的兩條美腿隻剩一條時,他就受不了!都是你朱佑樘害的!你就是故意推我!故意令我致殘的!我要剁碎了你!
桃子被關在大牢裏都沒有發瘋,不知道朱佑杬發什麽瘋。他靜靜地給朱佑杬分析了形式,朱佑樘深處皇宮,很多人保護,四皇子手再長也不能一刀剁得了皇上。這朱佑樘被萬貴妃害了十八年,警惕性極高,別人碰過的茶壺,他喝都不喝一口。投毒更是沒門。等身體健康的朱佑樘自然死亡,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隻有領兵造反!
四皇子的舅舅雖然是大將軍,統軍十萬,但是他在邊界,殺過來太慢了,朱佑杬不想等了!為今最快的方法,就是乘著夜黑風高攻入宮中!京城的士兵都是在城外駐紮的,大明為了防止武官造反,調兵的步驟十分繁雜,就算你是主將,沒有兵符,一個小卒也指揮不動。等到大軍趕來救駕,為時已晚。
所以,他們搶的就是這個時間!
天亮之前,速戰速決!
四皇子手下雖然有精兵護衛。而桃子也在京城安插了一隻質量十分精銳的部隊。
兵有了,關鍵問題是怎麽攻。
機警的桃子研究了下皇宮的防衛地圖,認為長安門最為薄弱,但是朱佑樘用兵如神,桃子在監獄之中又不好現場指揮,所以他覺得朱佑杬不一定能仗著兵多鬥得過朱佑樘。
如果能把他騙出來,就好了。
可朱佑樘這人十分機警,騙到大街上不可能,但騙去守衛十分鬆懈的皇家禦苑劃劃船還是有可能的。
不過這個也十分困難,因為朱佑樘作息十分規律,基本批奏折批到半夜,然後睡覺。
不困難也不會讓芸淺去做啊。
芸淺將紙卷遞到火爐中,燒成渣了。
朱佑樘有五十六天沒和芸淺說話,芸淺也有五十六天沒和朱佑樘說話。也不知是朱佑樘不理芸淺,還是芸淺不理朱佑樘。
現在騙他去遊湖,他肯嗎?芸淺走出坤寧宮,看著朱佑樘又在親自給他的西施花撒水,芸淺站在旁邊,看了半晌道:“聖上,臣妾看你很喜歡西施啊?”原先畫西施的容顏,現在又澆西施花。
朱佑樘一見芸淺竟然主動找她說話了,有些奇怪,以為她會一輩子不說話呢。既然你主動賣乖,朕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人,他儒雅一笑道:“想當年西施在進京途中,行人爭相圍觀,結果造成交通堵塞,寸步難行。朕喜歡一個美女,有錯嗎?”
“沒有。”
西施乃四大美人之首。當年越國稱臣於吳國,越王勾踐臥薪嚐膽,謀複國。西施天生麗質,稟賦絕倫。勾踐針對吳王淫而好色的弱點,準備將她送於吳王。但真正的美人必須具備三個條件,一是美貌,二是善歌舞,三是體態。西施隻具備了第一個條件,還缺乏其他兩個條件。於是,越王花了三年時間,教以歌舞、步履、禮儀等。西施發憤苦練,在悠揚的樂曲中,翩躚起舞,婀娜迷人,進而訓練禮節,舉手投足間,均顯出體態美,待人接物,十分得體。然後,勾結就給她製作華麗適體的宮裝,進獻吳王。吳王夫差大喜,在姑蘇建造春宵宮,築大池,池中設青龍舟,日與西施為水戲,又為西施建造了表演歌舞和歡宴的館娃閣、靈館等,西施擅長響屐舞,夫差就專門為她築了響屐廊,用數以百計的大缸,上鋪木板,西施穿木屐起舞,裙係小鈴,放置起來,鈴聲和大缸的回響聲,錚錚嗒嗒交織在一起,使夫差如醉如癡,沉湎女色,不理朝政,終於走向亡國喪身的道路。
朱佑樘清明的眸子流轉至芸淺淡漠的臉上:“後來你知道西施怎麽了嗎?”
“聽說和範蠡雙宿雙飛了。”
“不!”朱佑樘說話一向不緊不慢,不高不低。像動聽的弦樂一般,這時突然高了八度,讓他自己都覺得驚訝,他又將聲音壓回正常溫雅的調調裏:“那些才子佳人的美事都是拿出來騙小孩子的。最終吳國亡了,西施也死了。”
“喔。”芸淺對這些作古很多年的人的死法並不感興趣。
“你知道她為什麽死嗎?”朱佑樘目光灼熱,芸淺隻覺眼睛被他燙得疼。“不知道。”說得你好像知道一樣。
“她愛上了願意為她傾盡江山的吳王,為吳王殉情而死了。”
“什麽?”
芸淺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視線不清了,臉上多貼了一張人的臉。
遠處待命的宮女們一見皇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抱著皇後娘娘就開始那啥了,皆zhang紅了臉,激動得比芸淺還激動。
周圍的宮女又羨慕又嫉妒,嘴上又不敢說,隻得紛紛用鼻子“哼”兩聲,表達自己強烈的不滿。
脫脫見大家都在哼,自己也跟著哼!憑什麽皇上抱著的是諸芸淺而不是自己!
芸淺也聽到大家此起彼伏的“哼哼”聲,沒辦法,芸淺從來不罰宮人,主要是懶得搭理她們,朱佑樘就更不會罰了。導致宮人們敢明目張膽地表明自己的不滿。
芸淺推開朱佑樘:“這麽多人看著呢。”
“那我們就去沒人看著的地方。”朱佑樘一把摟起芸淺,進了坤寧宮中。芸淺從刺眼的陽光中突然回到昏暗的內殿,眼前一時有些發花,頓時暈倒在朱佑樘懷裏。
朱佑樘知道她又在裝,晃了晃芸淺,她不動;他加大力氣晃了晃芸淺,晃得少女幾根骨頭都要散架了,少女依舊不動。朱佑樘不善於和無賴過招,隻得將芸淺放在床榻之上,他拿起枕頭,開始準備放在少女頭下,枕頭劃過芸淺的臉,朱佑樘突然有一瞬間,閃過想捂死這挫人的衝動。
不過他也就想想而已。
心中苦悶的朱佑樘又來到城西的半山腰。“大師,我娘子都和我成親兩年多了,還是不怎麽搭理我。”
大師昨天和人家的小媳婦廝混時被人發現暴揍了一頓,兩隻猥瑣的小眼睛都打瞎了,心情很不好:“施主所說的不搭理,是何種不理?”
“就是對我冷冷淡淡。而且……”朱佑樘十分不好意思地結巴道:“而且.......”他憋了半天沒說出來話。
經常去妓院嫖chang的假和尚自然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麽。
“這種賤女人就是裝!成親前都不知道跟了多少男人,懷了多少胎,流了多少次!跑到你這裝貞潔烈女來了!”
朱佑樘一想也是,朕又沒逼著你和朕成親,諸芸淺你現在幾個意思!
老和尚扯著嗓子罵道:“那雙破鞋根本就是在騙你!在玩你!等到把你的家業掏空就和別的野男人跑了!”
朱佑樘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芸淺和王伯安雙宿雙飛的畫麵。
“這種事都跑來問本大仙!強的不會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