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太子身邊當差,今天早上他賞給我的。”潮笙微笑著胡諂,“我還有幾顆,這個送給你。”
“你是太子身邊當差的?”小宮女聽說,頓時眼睛發亮,對潮笙的態度也都不同了。再細細看潮笙,覺得她身上穿戴都很不一般,尤其是腕間的鐲子,一看就知道品相極好。再加上她是太子身邊當差的,總比她在門可羅雀的朝雲宮要好,頓時就起了親近之意。
“是啊。”潮笙見她還沒有收下糖,便將糖塞到了她手中,接著問道,“朝雲宮裏為何都無人守門?”
那宮女歎了口氣:“連主子都不住在宮裏了,拿那麽多宮女太監做什麽呢?”
“哦,二皇子他……”潮笙也跟著歎了口氣,做出歎息的神情,“既然人暫時不住在朝雲宮了,那宮裏還有很多人麽?”
“不多啦,”吃了人家的糖,小宮女的態度越發和軟了,“隻有剩我和另外兩個小太監。還好就是打掃打掃屋子,清閑得很。”
“清閑就好啦,我可羨慕你呢,在朝陽宮中,就是想偷會兒懶也一群人盯著。”
小宮女羨慕地道:“我寧可熱鬧著,也不願意孤零零守著無人的朝雲宮呀。”
兩人幹脆在回廊坐了下來,一番交談,得知她叫詩棋,從兩年前就在朝元宮服侍了。潮笙不禁問她:“那你可是服侍二皇子?”
詩棋點了點頭,“是啊。但我隻是在他寢殿服侍的,不是他跟前的人。”
“哦,他貼身的侍女,跟著一起去宋國了嗎?”
詩棋見潮笙談吐和藹可親,不知不覺與她聊了許多,一些悶在心中已久的體己話也與她說。潮笙的目的很清晰,在閑談中得到有用的訊息。
一,蘇洛從小就是跛的。
二,蘇洛九個月前發生過一次意外,出宮遊玩,摔到山坡底下,差點兒回天乏術,後來集合太醫院之力,全力搶救了回來。
三,太子暴斃後沒多久,蘇洛發生意外。
四,蘇洛離開齊國之前的幾名貼身侍女不知所蹤。
和詩棋分開之後,潮笙一直在默默想著,難道說,蘇洛真的有可疑的地方?會不會真正的蘇洛已經死了?
這個念頭把潮笙嚇了一跳,他那如水墨畫般的清冷氣質映入腦海中。若他不是蘇洛,他會不會是……會不會是……
不可能!潮笙用力打住自己的綺想。哥哥他已經死了。如果,如果他有幸和她一樣逃了出來沒有死成,他也不可能會變成齊國二皇子,還冒名頂替蘇洛前往宋國當質子。
況且,齊國的膽子有這麽大麽?敢冒這個險?但如果不是的話,蘇洛去當質子,帶一兩個貼身的侍女和內侍是很正常的,為何他的貼身侍女不知所蹤了?
據詩棋猜測,那幾名侍女被放出宮外,自求良配去了。蘇洛是個仁慈的主子,不忍她們跟著受苦,所以都一一遣散走,甚至連她這個不在眼前服侍的,他都安排到別的宮院。
詩棋歎著氣說:“可惜別人排擠我,最後我還是留在了這個空蕩蕩的地方。我雖然進宮才兩年,可對於皇宮,真是心涼……”她忽然驚覺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
潮笙安撫地說道:“若是有辦法,誰想進宮呢。這見鬼的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詩棋睜大眼睛:“你……”見她態度和自己相仿,她也就放開了,‘“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離開這裏,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可是,我至少還要六年才能離開啊……”
離開朝雲宮,潮笙決定回去把這身宮裝換了。萬一不小心遇到赫連勳,他看到她穿成這樣會起疑心的。
回院子裏把臉洗幹淨,換上男裝,把頭發都梳成一個髻,用絲帶紮好,儼然一個英俊青年。
此次梁國太子以及隨行人員住在離他們苑不遠的紅掌閣,潮笙大踏步前去,門口守衛攔她問道:“何人?”
潮笙抱了抱拳:“宋國侍衛,求見赫連王爺。”
那守衛打量了她半晌,“王爺不在。”
“他在何處?我有要事要找他。”
“不知道。”守衛態度傲慢,說完臉偏向一旁,目光放空,做出一副雕塑的樣子來。
一些皇宮王府的侍衛是很沒人情味的,就是孟華王衝他們,對於不熟的人也沒什麽好臉色,潮笙不介意。他說赫連勳不在宮中……她細想了想,覺得他也可能出宮逛臨旬城去了。
回到空蕩蕩的瀟竹閣,頓覺無聊。要不……逛一逛皇宮吧。既然京城不能逛,逛逛皇宮總可以吧。
她沿著早上太子們泛舟的那片湖一直走,不曉得是否因為夏日炎炎妃子公主們都在歇中覺,她所到之處幾乎沒有一個人。她站在湖邊用鐵鏈攔住的地方,望著碧綠的湖水。
烈日曬得人頭昏眼花,她不得不躲到樹下。這麽大太陽逛齊國皇宮實在是不怎麽明智的選擇。她想,不如回去睡大覺更好。耳邊傳來腳步聲,她循聲望去,看到守衛說“不在宮中”的赫連勳。
他踏著大步朝她走來,“聽說有人找我。”
她點點頭,“對。我找你。”
他臉上有一抹喜色,“哦?找我有什麽事?”
潮笙伸出手,手心向上:“還給我。”
“什麽?”赫連勳挑了挑眉,目光不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我的玉佩不見了,我和你交手之前明明還在的。”她沒有玉佩,丟玉佩的事純屬瞎說。
他的眼神高深莫測,“所以你覺得,是我拿了你的玉佩?”
“你也許隻是‘撿’了。”她故意地道。
赫連勳勾唇一笑,“對,我是撿了。如何呢?”
“還給我!”
“放在屋子裏了。”
“你一個王爺為何撿別人的東西?”
“王爺就不能撿別人的東西麽?既然掉在地上,任何人都有權利撿一撿。你歧視王爺?”
潮笙被他嗆得麵皮抽了一抽,“既然是我掉的東西我也有權利要回來。”
赫連勳臉上浮現更深的笑意,卻狀似不經意地道,“你怎麽知道那是你的?說不定是別人的呢?”
“是與不是,拿來給我看看不就知道了。”潮笙道。
“本王現在沒空。”
“你……”他是不是知道她是在訛他?潮笙起疑心。
赫連勳好心地道:“晚上戊時倒是有空。不如你在我們交手的那個花園等一等,我拿來給你。”
潮笙一怔,目光對上他的視線:“好。說話算話。”他笑的時候,原來很好看。
“一言為定。”
分開之後,潮笙在想著,赫連勳是真的撿到了一塊玉佩呢,還是隻是順著她的話往下走?
不管是哪一種,隻要讓她能夠光明正大地走在他身邊,把關係好好地和緩一下,最好最後推心置腹,然後將他摸個遍。她忽然一怔,好像哪裏不對勁。不,不是將他摸個遍,而是將他的底細摸個遍……
一直到酉時六刻司辰也未沒回來,想來兄弟倆多年才能見一麵,要感慨一番,好好相聚一番。司辰有貼身侍衛跟隨,應該也不會有危險,所以她一點都不擔心。
司辰不在,似乎大家都將她遺忘了,連晚餐也沒有著落。最可悲的是,她連幹糧都沒有,肚子餓了隻好頻頻喝水。
但餓得過頭的結果就是胃隱隱作痛。
打從上次胃疾之後,她也怕自己年紀青青落下頑疾,三餐都有按時吃,就算出門在外吃的是幹糧,她也都按時吃。可眼下……
她到與赫連勳約好的小花園時,他已經在等著了。
月色下,他負著雙手,望著月亮。若是司辰做出這等樣子,那無疑是玉樹臨風,風姿綽約,可赫連勳望著月亮的時候,她覺得他是不是在尋思著要把月亮打下來。
他驀然回頭,準確無誤地側目看向還他很遠的她。
警覺性真是相當的高。
他看著她慢慢走向自己,步伐有點慢,但走得堅定,筆直地走向自己,停留在他麵前三尺的地方。
“帶來了嗎?”她問。
他望著她,“沒有。不見了。”
“你……”她怒了,“耍我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