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要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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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往事已成往事!

潮笙第一次踏入烟花之地,觉得有一丝古怪。她在二楼找了个正对大门口的地方:“就这儿吧。”

“姑娘你要喝什么酒?我们这儿有最好的人参酒,鹿茸酒,虎鞭酒……”

潮笙瞥了一眼龟公,“我不用喝那些,来一壶竹叶青。牵素小菜各两样,你自己看着点吧。”

那龟公“是是是”地退下去了,临走还不忘回头多看她两眼。

潮笙坐在这个位置,有谁进来都能一眼看到。有人停在她身边,笑着问:“咦,祟花楼新来的?”

旁边的龟公连忙说:“石公子,她是来喝酒的,您快随我来。天意姑娘已经在等你了。”

“姑娘来这里喝酒?”那个叫石公子的很感兴趣,偏不走,想在潮笙旁边的位子坐下。在他快要落坐时,潮笙的剑猛然放到那张椅子上,“旁边的空位多的是,公子请另寻地方。”

石公子愣了愣,“还是个会功夫的美人儿呢。”

潮笙面无表情。石公子说:“相逢即是有缘,既然你是一个独自喝闷酒,有人陪伴解解闷不是很好?”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喝闷酒?”

“一个姑娘家来烟花地喝酒,难道不是来找男人的?”

“与你有关系吗?”潮笙冷冰冰地说,“公子自重,否则我的刀剑可不怎么长眼。”

石公子摸了摸鼻子,无趣地走开了。她感觉身边还站着人,眼角一斜:“还没走?”

“怎么,没诚意,又何必叫我来?”

熟悉的低哑的声音,潮笙回头望了一眼,果然是赫连勋。他穿一身黑衣,身材魁梧劲瘦,黑发用黑色丝带束着,露出整张脸的轮廓。他比从前也清减一些,轮廓更分明,一双眼睛仍然锐利有神。

“你来得很早。”她一时不知道要如何说。

“没你来得早。”

她点点头,“我也才来。要喝酒么?”

赫连勋紧绷了下鄂,“不必!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他不关心她的腿伤恢复得怎么样,不问她这两年去了何处,而是问找他来有什么事。潮笙望着他,发现他只盯着桌面,是因为不想再见到她了吗?曾经六十年看不厌的诺言,他已经忘记了吧。心里酸楚苦涩。“也没什么事,很久不见了,赫连勋。”

“没事你叫我来?”赫连勋眸色一凉。“你是耍着我玩?”

她吸了口气,直视他,“我没有耍过你。两年前我没有如期而归,是因为……”

“那已经不重要了。”他打断她,“如果你是要说这些,就不必多费唇舌。”

潮笙心中一窒。他已经不需要她的解释了,是不是……因为他对她已经没有当初的那分感情了。她点点头,“嗯……那我就不说了。”她说,“这两年可还好?”

“如你所见。”他的目光似不经意掠过她的脸。“如果你没别的事,我走了。”

以前少在一起片刻也觉得煎熬,如今多待片刻已觉得难堪。往事已成往事,他们连叙旧也不必有了。是他不听她的解释,不是她不解释。她的话哽在喉头,那么多委屈与难过,此时面对他冷漠的表情,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那么,那么就算了吧。可她的心里为何这般难受。

她点了点头,压抑住那抹苦楚。“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何与陈国一起联手打宋?”

他目光锋利:“是宋国违反四国约定在先。”

“不是因为……私人原因?”不是因为她而打宋?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嘲讽,“哦,你以为我是为你而打宋?何土生,你没有那么重要。”

原来是自作多情,幸好是自作多情。可那句“你没那么重要”从他口中说出来,为什么像利剑插进了她的心,让她疼得如此厉害。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先走了。再见。”

赫连勋望着桌面,有一瞬间的迟疑。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去军营?”

“找人。”

“那么,找到了?”

“找不找得到已经无所谓了。”潮笙也望着桌面半晌,两个人都不说话。好一会儿,她站起身直视赫连勋,“我走了。”她不想说再见,因为他们真的不会再见,已经没有再见面的理由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受伤的那条腿上。她穿着浅绿色曲裾,底下是白色百褶裙。这么打扮的她婀娜纤细,像个藏在深闺之中的大家闺秀。她把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离开,心里闷闷的,有点痛,像每逢变天时她心口的旧伤就格外难受一样。

她拿了一锭银子交给旁边的龟公,“结帐吧。”

赫连勋望着地面,脸上神情平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不能追,别再傻。他告诫自己。有些事他不能一直这么被动,宁潮笙若是对他有意,两年前不会不归,还该死地跑进了军营里!

她用行动告诉他她的决定,她留在了司辰那里。他无法原谅她,再说,儿女情长不过是一时的迷失,他的生活中远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对,他做的没错!

赫连勋站起来时,忽然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恶意目光。他的预感很准,几乎在下一个瞬间,十几名剑客同时朝他奔来,他听到有人道:“哈哈!得来不费全功夫!”

“他果然来了!”

“要不是有线报,我们也不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

赫连勋下意识地就想到潮笙!是她?!她约他来,是想围剿他?!

好,宁潮笙,你真是好极了!

☆☆☆☆☆☆

夜深了,天很凉,凉得惊人。潮笙一向不怎么怕冷的,今夜却觉得寒意难挡,抱着自己的胳膊也还是觉得很冷。冷风灌入肌肤,直接没入骨头,凉意从四肢蔓延到心底。

腿也特别痛,她走得一癫一跛,觉得自己已经残废了,这条腿恐怕以后再也使不上力气,会变成累赘。她心烦意乱,逐渐变得急躁,然后,她终于不再勉强自己走路。空荡荡的街上好像一个人也没有,她半跪着,让受伤的那条腿休息休息。

她进军营是为了找赫连勋,而今见到了,她也没有必要再在军营里待下去了。她此前总是觉得自己欠司辰的,所以她拿命去还;她欠了赫连勋的,她想偿还的他已经不需要了;这样甚好,她对谁都不亏不欠,她可以悠游自在地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去了。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痛快,为什么?为什么?

水滴一滴一滴打在青石板路,像下过一场小面积的雨。她反手抹了抹湿湿的脸,重新打起精神往前走人。也许她就是个没有福分的人吧,在她二十年的生命里,除了最初的几年是圆满的,其余的时间,她都在错失、错过,经历一系列的折磨与苦难!但那不要紧,纵然如此,她也可以打起精神活下去。

她会活得好好的,她是坚强的人,在哪儿都可以活得下去。

她没有立刻回军营,此时夜深了,也不可能出得去城门,她在那间客栈里休息,腿疼得厉害,她脱了裙子和裤子,望着伤口绷带上透出来的点点红色。她看了半晌,忽然眼里涌进了一股热流。原来她还是挺在意。赫连勋让她生出希望,却又让她绝望。两年前她回去救司辰是不是错了?她是不是应该自私一点,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回赫连勋身边?

可是,可是,如果司辰真的遭刺身亡,她一辈子又岂能安心?时光若是能倒流,她会不会做同样的抉择?

她已经,不知道了。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她不知道赫连勋在祟花楼遭遇埋伏,也不知道他将这些仇恨都算到了她头上。天刚刚亮,她就换了装扮,策马回军营。

她回营之后就扎到帐蓬里,什么也不理不问,倒头就睡。及至傍晚,阮少谦来看他,怪腔怪调地说:“听说你去和相好约会了?怎么没有多待几天?”

潮笙面无表情,阮少谦忽然说:“你知道祟花楼吗?”

她望向他,“知道。怎么?”

“就是你出营的那天,赫连勋去了祟花楼,然后……”阮少谦做了个格杀的动作。

潮笙心猛得一跳,“然后怎么了?”

“你觉得江湖上十几个顶尖高手联手对付赫连勋会怎么样?”

“他受伤了?”

阮少谦摇摇头:“没有,让他逃了。所以,半夜他们突袭,把前线士兵打得惨败,我们马上就要拔营往回退了。”

听到赫连勋毫发无损,还震怒地带兵打仗,潮笙的心没有松快,反而觉得更沉重了。

她跟着部队拔营往回退,连着吃了几场败仗,方硕气得眉毛打结,整夜整夜都不能睡。潮笙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和他提要离开军营。她的伤一直没好,或者存着故意的心让自己不那么快好起来,这样就不会被派到战场上。她是迫于无奈进军营找赫连勋,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而今,他们绝不能再在战场上相见。

她不想这样。纵然他对她没有了那份情意,就连朋友也未必能当,但至少不会是当敌人。如果他们变成敌人的关系,她大约难以承受。

季廉来看她的时候,说:“土生,你的腿伤怎么还不好?最近几次打仗可都是遇见了你的宿敌的,你不上战场岂不是太可惜?”

“无所谓了,反正我单挑打不过他。”潮笙看了看自己的腿,“再见面,万一腿直接被废了如何是好?”

“你就不能长点志气?”

“除非我再去找萧正学个三年五载的剑术,否则根本打不赢他。”

“你输在个子矮,身子瘦,虽然剑术高超变幻多端,但力气太小了。”季廉第一次见潮笙的时候就嫌她是三等残废的个子。她在女子中的个子算是高的了,和他们孔武有力的军人当然没法儿比。

“你个子高大,和他交手又如何?”潮笙幽幽地问。

季廉被呛,咳了一声:“你小子,少损我两句会怎么样?”

“为什么连败了几次?”她问他。

“赫连勋发怒了,带了他的精锐部队来,个个都是武艺高强,擅带兵打仗的将士,我们的士兵疲惫了,勉强迎战的结果就是输。所以我们且战且退,让士兵们养好士气再说。你啊,快点好起来吧,我们还等着你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