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要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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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不要我了

“我吃過了。”潮笙走近他,“你今兒倒起得晚。”

“昨晚遲睡。”他朝她笑笑。他的眼角堆了些皺紋,眼睛卻非常明亮。“瞧你這一臉菜色,昨晚也沒好好睡吧。過來過來,喝碗小米粥。”

“我吃得很飽了,你吃吧。”潮笙對方碩懷有敬畏之心。雖然說相遇之初是她救了他一家幾口,但她從來都覺得他是個英雄。一個在戰場上可以拋棄性命的人都是英雄。方碩看重她主要在於她敢拚,那種霍出去不要命的精神屢屢被他讚揚,他說現在的士兵很少有膽子去拚,通常都抱著“我出去打仗,我要活著回來”的信念。這樣的情況下很難調動起他們的潛能。

吃過了早飯,方碩泡一大壺茶,問潮笙道:“你的腿傷都好清楚了吧?”

“已經沒有大礙。”潮笙說,“也是運氣好,才走沒幾天就讓周學冰趕上了,要是我在別的地方耽擱幾天,他可就找不著我了。”

“這不是我們倆的緣麽?”方碩笑道,“我說了你是我的福星你不信。哪一次不是你帶著我們的兄弟平安回來?”

“這次可不是我,”潮笙說,“是諸葛將軍。”

“諸葛暉當然有功勞,但你也有。”方碩睨著她,“你與赫連勳既然是世仇,為什麽不親自自看著他死再走?”

潮笙的心猛得一跳,“我與他不是世仇。”她更加不可能看著他死!這話隻是聽聽,都讓她覺得刺耳而難受。

“哦?那有什麽恩怨?”

潮笙一臉艱難:“這是我的一些私事,方大哥能不能不過問了。”

“行。”方碩爽快地說,“很明顯,你走了又回來了,是你和軍營有緣。我知道你不想留著,想生胖娃娃嘛,這樣,我給你破個例,你把你的相好帶進軍營裏來如何?我這可是頂著壓力給你破例啊,你看這軍營裏,有幾個人是帶了家屬進來的?”

潮笙很尷尬:“不是為了相好的事,子女也要敬父母之恩不是?”

方碩笑笑:“你真的非走不可?走了太可惜了,我們都很舍不得你。”

潮笙沉默。若他是個男兒,他應該會留在軍營展一番拳腳,拓一片天下。可她不是。她也不是胸有千秋的人。要走的決心上次已經表過了,她不想再說,是因為她也怕方碩為難。

方碩明了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想走那還是走吧。不過,再待幾天好麽?過幾天諸葛暉他們要去絮務,你與他一同上路。”

“好。”人家已經說了這樣的話了,她還要怎麽提立刻就走呢?也未免太急切,好像幹了什麽非要立刻要走的事似的。反正早幾天晚幾天,對於她這樣一個隻是打算去遊曆的人來說並沒有什麽區別。那就晚幾天吧。

軍營裏的一角忽然喧鬧起來,聽說有人突襲。大批士兵往那邊過去了,她卻隻鑽進了自己的帳中。

夜裏,她坐在榻上發了會兒呆,心裏不大好受。其實從昨天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若赫連勳知道是她假裝司辰禦駕親征的消息,會怎麽樣?他定是對她失望透頂了吧?

他們的關係越來越錯綜複雜,可她不想在他心中她是這樣一個寧潮笙。哦,她忽然想到,她現在不會在他心中了,在他眼中他都嫌煩。他們之間……怎麽就這樣了呢?

她吸了口氣,冷冷的風灌進胸口,叫她的心口的傷痛極。她捂了胸口好半晌,才起身倒水吃藥。潮笙去找阮少謙:“讓我再進入那個人的夢裏吧。”

阮少謙好奇地問她:“那個人如果不是司辰,又是誰?該不會是孟華吧?”

潮笙被他驚住了:“當然不會,孟華是雪秀的丈夫,我去他夢中做什麽?”

“那那個人究竟是何人?”

“你幫不幫?怎麽問那麽多。”

阮少謙人無奈地說:“你開了口,我哪能不幫。”

潮笙說:“那,開始吧。”

☆☆☆☆☆☆☆☆

夢中的她站在一個煙霧彌漫的地方,眼前依舊是一堆的瓶瓶罐罐搭成一座橋。來過一次的她已經輕車熟路,一直沿著罐橋走到底,進入黑漆漆的房間。

推開那扇門,依然是黑漆漆的。怎麽回事呢?難道赫連勳的夢境就是黑漆漆的?

她便在這黑漆漆的地方張望。片刻之後她發現,這兒是他在梁國的別苑,他們曾經在這裏分享過很多親昵時光,可是現在這樣的黑,像籠罩在永遠化不開的濃霧裏。

忽然有動靜,門被打開,赫連勳出現在房間門口。他似乎沒有看到她,而是在房間裏坐了會兒,這裏摸摸那裏摸摸,然後沉重地歎口氣。那歎息聲太沉,沉到讓潮笙的眼睛酸澀,水裏蘊起了水霧。

她走過去,可是畫麵忽然一轉,不再是那黑漆漆的地方,而是一望無際的草原。美麗的草原風光,正是落日的時候,整個草原被染得金黃,潮笙心醉地欣賞著眼前的景色。她忽然發現,原來相較於海,她更喜歡這綿綿無際的草原。

有馬蹄聲響起,兩匹一黑一棕的馬並齊而來,馬還未停穩,馬背上的兩個男子已經跳下來了。深藍色深衣的偉岸男子是赫連勳,另一個白衣的美豔男子,是仲間。

“還是沒有結果?”赫連勳問。

仲間沉默了會兒:“她跟著司辰進宮了。”

赫連勳瞳孔一縮。終究她還是留在他身邊了。她曾經說過除非司辰殺了她,否則她不會離開他。可是,那那段與他親昵,和他那麽親密的時光,又算是什麽呢?潮笙她那麽不輕易信任別人的人,肯交付自己,他以為那是她對他感情的默許。“她是心甘情願地跟著他走的?”

潮笙心裏澀、澀的望著落寞的他。她在旁邊小聲地說:“我沒有跟他進宮,我沒有啊!”但是他們聽不見,似乎也根本沒發現她在身邊。

仲間說:“她到他身邊,不管是心甘情願還是別無他法,她終歸還是選擇了他!”

赫連勳深深地歎了口氣。潮笙走近他們,卻發現仲間不見了。夢果然是夢,總會有些奇怪的現象。她輕喚他的名字:“赫連勳。”

他一怔,慢慢地轉過身,看到她的時候眼神變幻了好多次,從剛開始的不敢肯定,不敢相信,到有些喜出望外。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確認她是有溫度的,才驀然把她擁進懷裏,抱得那麽緊,簡直像要把她折斷。

“你終於還是回來了。”他分開距離審視著她,嘴唇壓下來,唇舌帶著極強的攻擊掠奪意味,她隨他親吻,隻是鼻子酸酸的,他嚐到了鹹味,問她:“為何哭?”

她搖搖頭,“以後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是什麽話,你不是回來了嗎?”

“可赫連勳,你不要我了。”

“我沒有,我怎麽會不要你。我找了你整整九個月,可是音訊全無。”

“我受了很重的傷,在床上躺了五個月。後來我有寫過信給你。”

“我收到的最後一封信是你在金都寫的,告訴我很快就回來了。但你最終沒有回來。我以為你留在司辰身邊了。我恨他,更恨你。”

她抬頭望在著他,眼裏還是水氣蒙蒙的。“那現在還恨我嗎?”

“你回來,我就不恨了。”

“我回來了,可是你不要我了。”

“怎麽會?我還沒有看膩你,要看六十年才會膩。”

潮笙的眼淚滴下來,唇卻是微彎上揚。“才不過兩年而已,你就已經把我忘記了,還談什麽六十年?”

“兩年?”赫連勳的目光凝視她,“現在才過了九個月。”

“兩年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她以前從未這樣做過,她想這樣做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了。她踮起腳尖湊上他的嘴唇,他用力吻下來,唇舌交接,熱情澎湃。

畫麵一轉,他們已經在床榻上,兩個人極盡糾纏,連疼痛和快感都無比清晰。他滿足地在她熱燙的身體裏縱橫揮灑,感覺她的包容和戰粟。

他擁著她睡去,忽然間,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將他震醒。猛得睜開眼睛,赫連勳下意識地看了看枕畔。

空空如也,沒有人,更不可能是那個人。

他居然……做了場春夢!可那個夢,無比的真實,就像她當初在他身邊時一樣,她芬芳而柔軟,讓他迷失方向。他呼吸淩亂急促,隨即疼痛從心底連根而起。他忽然極度後悔。那天在祟花樓一見,他不該不讓她說不回來的理由的!那麽急匆匆地顯示出他不在乎的樣子,不過是為了在她麵前扳回一局。

可他要那樣的倔強做什麽?他沒忘掉她!他還是愛她。

夢裏的她那麽瘦那麽柔軟,她說“你不要我了”時眼淚到現在還讓他難受。他想見她,真實的她,而不是在夢裏!

他從床上一溜煙躍起。既然想見她,就要付諸行動,問清楚,隻要問清楚他就認了。也許她真的是受了很重的傷所以不能來見他呢?也許她真的是有原因的。隻要她當麵把話說清了,就算是背叛,他也能欣然接受,總比現在這樣一團謎亂的好。

有什麽辦法可以見麵?

他仔細思索著平和地見麵的可能性。很快,他想到了一個辦法,雖然不知道可不可行,但試一試總是好的。他走到書桌前,研墨開始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