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琥珀中,似乎封存了一幅大戰的場景。
中心一人,須發濃密,豹眼圓睜,赤裸著上身,雙手握拳作搏擊之狀。在他身邊,圍繞著十數人,都看著他,神色間又是懼怕,又是憎恨。
張笑天道:“愛妃,我且考你一考,人蛇入懷,瞳仁成雙,這卻是誰?”
連詩玨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個赤裸著上身的,莫非是唐天落?”
當年屠滅師門“梵音洞”的唐天落長相就十分奇特,眸中有兩個瞳仁,而且胸口天生就有一個詭異胎記,有類一條怪蛇,但頭部卻似是人類。
張笑天笑道:“我叫你愛妃,你算是答應了麽?”
連詩玨恨恨地瞪了張笑天一眼,目光中殺機閃動。
張笑天道:“唐天落胸口那個胎記,看似蟒蛇,但也有擅長馴獸術的法師說,這是上古猛禽——燭九陰,亦正亦邪,既可濫殺無辜,攫食屍體,也可口銜火源,為人間帶來光明。據說具有這種胎記之人,本性也是亦正亦邪,而且乃是罕見的法術天才,學任何武功法術都是一點即通,天資非常人能比。
“都說唐天落在一千年前屠滅師門後遭到神道種門派數百高手圍攻,最終被殺,死前還殺了神道數十高手。但這場曠古爍今的大戰究竟發生在什麽地方,唐天落和遇難高手的屍骸何在,一直是個謎,現在我們都知道了——這些高手法力太強,外麵無邪林裏中元道長當初留下的法咒奈何不了他們,他們一路打到這裏,就死在這裏。”
連詩玨聽他對史典掌故如數家珍,心中不由一動:“這廝的學問見識,倒不比那個呆子李濟滄淺。”
張笑天又道:“不過到底是什麽東西將他們封在裏麵呢?”
連詩玨心頭一凜,將活人封在琥珀之中,這種法術聞所未聞,也從未聽說有那種法器或魔獸能有此功效。而且,這種“東西”此刻是否還在“玉脂洞”中,它是否會對自己動手?
想到這裏,連詩玨手心微微出了冷汗。
張笑天道:“愛妃莫慌,有朕呢。哈哈……”說著走到連詩玨前頭,向“玉脂洞”更深處走去。
連詩玨見他大大咧咧毫無懼怕之意,心中略定:“他似乎對這‘玉脂洞’了如指掌。他都不怕,我卻怕什麽了。”
二人走了許久,前麵突然出現一道大門。這門質地與“玉脂洞”洞口大門看上去類似,門上也有龍形紋飾。
張笑天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包裏放滿了一顆顆珠子。
連詩玨怒道:“獵龍堂曆代掌門的魄晶,你到底拿了多少?”
張笑天道:“何濟海自己拿了幾顆,剩下的都歸我了。打開這道門,要用中元道長的魄晶。”連詩玨氣得幾乎暈厥過去。
張笑天將中元道長的魄晶取出,放在大門上一條龍形紋飾的口中。“嘎嘎”聲中,門果然開了。
張、連二人走了進去,隻覺豁然開朗。原來門背後乃是一個巨大的洞穴,寬闊平坦,有如天上被穹頂照住的一片平原。
這裏的地麵依然是一片琥珀,十幾株大樹長在琥珀之上,根係深入琥珀構成的地下,肉眼可辨。這些樹十分高大,卻不長一片葉子。
張笑天道:“這就是‘玉脂樹’了,通人性,誰惹惱了它們,它們先將你用樹脂包裹起來,吸幹你的元陽和法力後,再緩緩擠推出去,封在適才那個洞道的四壁上。唐天落和那些高手,就是在這裏大打出手,結果被‘玉脂樹’殺了。”
連詩玨奇道:“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張笑天笑道:“你說,是我知道的多,還是蓬萊大淫魔知道得多?”連詩玨道:“誰是蓬萊大淫魔?我不許你這麽叫他!”張笑天道:“好,我給他換個外號,斯文大敗類。”
連詩玨不想再理睬他,自顧自地在這地下洞穴中徜徉起來,她卻發現,這裏每一棵樹的樹枝上,都懸著一樣物件,或是長劍,或是衣冠。
張笑天道:“這些就是當初中元道長留下的法器了,愛妃幫朕找一麵鏡子可好?圓形銅鏡,下麵有個把手。”
連詩玨雖好奇他為何偏要找麵鏡子,但也不多問,生怕再被他討了便宜。
過了一會兒,張笑天大聲道:“就是它了!”語聲中滿是興奮之意。
連詩玨見他所站之處,乃是一棵“玉脂樹”的樹下,這棵樹上掛的果然是一麵銅鏡。
張笑天道:“這麵銅鏡可以知道別人的過去,你想知道一個人的過往,就把銅鏡放在他身上,然後問銅鏡問題。隻要是有關這人的事情,銅鏡都會告訴你。中元道長當初製作它,是為了幫著解決人間的謀殺疑案,有了它,我就能知道《誅龍寶典》的下落。”
連詩玨一聽“誅龍寶典”這幾個字,忍不住睜大眼睛問:“有了它,便能對付那炎魔龍了嗎?”張笑天點點頭:“修成《誅龍寶典》,就可誅殺炎魔龍。不過,我練成了它,先解決你們神道,再光複我大炎王朝,最後才是誅殺炎魔龍!”
連詩玨見他神色間甚是絕決,心中一動,緩步繞道他身後,準備下手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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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道利閃從身後劈來,正中張笑天背心。張笑天猝不及防,“哇”地吐出一口鮮血,身體也飛了起來,正撞在麵前這棵樹上,重重跌倒在地。
隻聽一人冷笑道:“大師姐,你聽見這人的狼子野心了吧。解決神道麽?現在我就解決了你。”隻見何濟海手持一把大錘,走了過來。適才出手偷襲的,正是何濟海。
張笑天怒道:“你……你個忘恩負義的‘褲襠劍’。”
何濟海大怒,大錘又出,又砸在張笑天肚子上,張笑天身子再度飛起,又一次砸在樹上,跌倒在地。
何濟海笑道:“中元道長的‘狂風錘’果然好使。”
張笑天大怒,起身就要與何濟海拚命。
就在這時,適才他連撞兩次的那棵大樹猛地狠命一抖,樹幹分泌出一大堆樹脂,砸在張笑天頭上,瞬間將其包裹起來。
張笑天拚命掙紮,卻也掙脫不掉,“嘎嘎”聲中,那堆樹脂裹挾著張笑天沒入了地下的琥珀,然後隻見張笑天被封住的身體被緩緩向洞穴外推去。眼見他就要同桑正傑、伊廣柔、唐天落等人遭受一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