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名絕美的舞姬在紅豔豔的地毯上旋轉飛舞,柔軟纖細的腰肢春風中隨風舞動的柳條一般,讓人心醉神迷。
飄香的美酒高高地傾倒在琥珀玉杯,席中的各位武將大聲行令,大聲喧嘩,很久沒有如此放鬆的心情,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他們應該歡樂。
他們帶著二十萬穆軍跟著小公子賀蘭藏東征西戰,戰無不勝,在武國北部的兩次大戰,分別戰勝了四十萬武軍和七十萬武軍,連戰連捷,在賀蘭藏的指揮下,有如神助,終於離武國都城隻有一步之遙。
武國的有生力量幾乎被他們消耗殆盡,即使武國都城固若金湯,也不過是一座稍大些的城池而已,有賀蘭藏在,不在話下。
幾名將領對視一眼,紛紛舉起酒杯,向著上座的賀蘭藏一擎酒杯,說道:“小公子指揮若定,武國都城必將唾手可得。”
上座的賀蘭藏麵色如常,深邃的眼神,即使已經獨飲了很多美酒,仍然沒有一點醉意,向著眾人舉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高不可攀的尊貴氣質,潔白如玉的容顏,明澈的酒液順著嘴角滴到他白色的長袍之上,畫麵絕美之極。
眾將雖是男人,也不由得一愣,讚賞不已。
賀蘭藏揮揮衣袖,眾將坐回座位。
不多時,一個眸藍如海的高大男子和一個英俊稚氣的少年匆匆走了進來,兩人神情冷峻,眾將知道他們是賀蘭藏最為倚重的兩名下屬,趕快停了歌舞,安靜地等待他們回報出去打探回的消息。
風一尊敬地一拱手,說道:“主人,武國都城已經被楚軍占領了。”
眾將怒不可遏,如何不怒,假設你劈柴切菜,生火做飯,受了勞累和煙熏火燎,好不容易做好一桌美食,剛要食用卻被別人端走了,如何能不怒,何況這還不是一餐飯,他們辛苦地打敗一百多萬武軍,刀口嗜血,卻被楚國人占了便宜,如何不怒。
賀蘭藏略頓了一下,神色不變,冷聲說道:“早晚都要和楚國人較量,給他們個教訓也未嚐不可。”
他城府極深,讓眾將都憤憤不平的消息,卻看不出他有一點被激怒的反應。
風一看看十八,十八接到風一命令的眼神,繼續匯報:“楚國正是趁著我們牽製武軍主要兵力,從武國西南部一直打到武國都城。聽說,攻占武國都城時也是不費一兵一卒,是武國都城守將兵變,提前衝進皇宮綁了武王,將武國都城獻出去的。”
賀蘭藏挑挑眉,問道:“主動獻城投降,有什麽緣由嗎?”
風十八搖搖頭,說道:“按理說武國的兵力和楚國人尚可一戰,可是那武國守將不知道為什麽就肯獻城投降。而那些武軍都是他帶過幾年的,對他俯首帖耳,居然肯跟著他背叛武國。那名守將叫卓雲路,和咱們是交過手的。”
賀蘭藏眉眼如海,想起封外郡時,向他們使出十麵埋伏來救肖玉的那個武國將軍,也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人。
十八頓頓,終於硬著頭皮說道:“而楚國方麵的領軍人物是武舉狀元天心白,監軍是……後唐公主肖玉。”他一頓,還是說出肖玉的存在。
原來她沒死,不隻沒死還出現在這裏,搶了他們到嘴的肥肉。可是除了憤怒之外,十八不清楚,為什麽自己心裏也會有一種喜悅,那喜悅竟然像是知道一個久違的故人消息一般。
他不敢稱蕭瑉為楚國王儲妃,仍然稱她為後唐公主,朝堂上一片寂靜,十八抬起頭,看向賀蘭藏,沒有自他的臉上看出多餘神情。
他正在慶幸,卻突然眼尖地發現賀蘭藏手中的玉杯已經被無聲無息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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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一身錦衣和一群武國皇族大臣被五花大綁壓上囚車,卓雲路站在遠處,麵無表情。武王一眼看見他,大聲罵道:“卓雲路,你這個亂臣賊子,枉我對你如此信任,讓你守護武都,你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真是人人得而誅之。”
蕭瑉回頭看見卓雲路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命令士兵:“把武王的嘴巴塞住。”
隨即又看著囚車上氣得嗚嗚呀呀說不出話來的武王,冷笑道:“該被殺掉的是你不是他,連身邊人背叛自己都不知道,你這個大王當的真夠失敗。這一趟送你到楚都,你有什麽話不如跟楚王去稟報吧。”
武王囚車逐漸走遠,蕭瑉走到卓雲路的身邊,他神情冰冷,眼神卻十分複雜,蕭瑉理解他現在的心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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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剛剛占領武國都城的士兵高興的舉行慶功宴。
議事廳裏,氣氛卻有幾分凝重,楚軍將領們圍坐一堂,正在討論如何應付賀蘭藏帶來的穆國軍隊。他們雖然輕鬆占領了武國都城,在賀蘭藏大軍麵前能不能守住,卻是一個嚴峻考驗。
賀蘭藏自領軍出征以來,用兵如神,不是那麽好應付。
天心白看看在座的將軍,叮囑道:“大軍一路攻城略地,士兵們都十分辛苦,今晚喝酒作樂放鬆一些,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各位將軍一定要提醒負責執勤的士兵,不能有半點疏忽,賀蘭藏用兵奇詭,說不準我們立足未穩,便搞出一個突然襲擊。”
張清泉點點頭,說道:“本將聽過他的很多傳聞,如今和他麵對麵交鋒,竟然有些躍躍欲試。”
蕭瑉不知望在何處,平靜地說道:“你想要和他交鋒嗎,日後恐怕機會多多,如今天下除了後唐皇族那一片土地,其餘大部被穆楚瓜分,穆楚爭鋒,隻怕彼此間征戰要連綿無休。”
而她和賀蘭藏之間也無法回避,終於要麵對麵的廝殺成為仇敵。
她想起賀蘭藏躍下山崖,在冰冷河水中搜尋她的身影,心中一苦。
她心中一聲長歎,不想讓眾人看出她的失態,接著說道:“號稱賀蘭藏統領二十萬大軍,恐怕數字還會增多,他打敗了一百多萬的武軍,怎樣都會收編一些,想起來倒是來勢洶洶了。”
眾將麵色一變,他們卻隻有六萬人,雖然占著城牆堅固的地利,但是還要做好充足準備。
蕭瑉一掃眾人,繼續說道:“卓雲路是武都守將,對武都守備情況十分了解,武軍投降士兵也有幾萬人,若是能把他們利用起來,是再好不過,我已經叫人請卓將軍來商議。”
張清泉眉頭一蹙,忍了忍,終於還是說道:“公主,像如此輕易叛國投敵的人,隻怕是朝三暮四之徒,公主難道不擔心,大戰一起,他看賀蘭藏來勢洶洶,突然調轉槍頭對付我們嗎,那時內憂外患,事情反倒糟糕。”
張清泉的顧忌不是沒有道理,隻是蕭瑉心中清楚卓雲路一直是逍遙王布在武國軍營的棋子,隻怕這武國都城的守衛職責也是他盡力爭取來,隻為給自己方便。他當然不會像背叛武王一樣,再次背叛她。
她笑著說道:“清泉,你不用擔心卓將軍的人品。他之所以投靠我們,不是貪生怕死,而是因為我過去和他有一段淵源,我們在封外郡發現的那條地道,便是他告訴我的。我可以擔保,他絕對值得信任。”
眾將麵麵相覷,公主擔保他值得相信,還有誰敢質疑,難道還詳細追問卓雲路和她有什麽淵源不成。
張清泉欠了欠身子,笑著說道:“大王已經千裏傳書,交代軍中大權全部由公主執掌,清泉絕對不會質疑公主的決定。”
正說著,門外的士兵進來稟報,卓雲路已經侯在帳外。
蕭瑉從座位上站起,走到帳門親自去迎接,眾將也連忙起身跟在她身後。
卓雲路看著前來迎接的眾人,心中一暖,他雖然是逍遙王安插在武國軍營的棋子,對武王談不上要忠貞不二,但是楚軍將領卻不知道。
叛國投敵,他心中原本擔心會受楚軍將領白眼,想不到眾將以禮相待,心中終究對蕭瑉的安排有幾分感激。他友善的目光從眾將臉上一一掠過,到了天心白之處卻稍微一怔。
蕭瑉見狀,笑著問道:“怎麽卓將軍你認識天心白將軍。”
卓雲路略一思索,平靜地問答道:“有些麵熟,不過細細一看,應該是我老卓認錯了人。”
眾人嗬嗬一笑,一一落座,繼續討論如何擊敗賀蘭藏守住武都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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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商討完畢,已經是月明星稀,啟明星也從天際升起來。
蕭瑉看著眾人散去,這才覺出幾分疲倦,無鋒送她回到屋子,她在房門前向著無鋒一笑道:“無鋒,你也早點回去休息,這幾日你可是比我辛苦的多。”
無鋒無語,隻是示意她趕快回屋休息。
蕭瑉點點頭,推開屋門走了進去,剛剛轉身關好屋門,身上被人敲了兩下,她要張嘴驚呼,已經發不出一點聲音。
室內燭火被點亮,風神如玉的雅致男子,俊逸的白色長袍,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狠狠地盯著她,粉色的嘴唇輕抿,眼睛裏卻似有千言萬語。
在那目光的凝視下,蕭瑉整顆心都抽搐起來,呼吸之間都是疼痛。